衆人臉色微變,道:“公主已與郭贊決裂,將他的使者鞭撻一頓,現下該不會是想要與郭贊爲敵吧?!”
一行人急的不行,倒是楊千重還算穩重,道:“莫慌,公主雖然衝動了些,但一直以來,都很有主見,而且謀略過人,莫要太過驚慌,現下,我先去見見沈相,你們且去看看軍中的情景,再看看京中可有什麼傳言……”
衆人當下應諾,便一一散開。
慶俞不能貿然離宮,雖然着急,卻也比以前穩重了不少,他這個人很難信人,但一旦信任,必不會再像以往那樣防備,因而便對楊千重道:“楊大人,還望楊大人開解一回門主,門主他是怕自己與公主都爲私情所累,所以才怕牽連到無辜百姓,他是因爲肩上的擔子太重了,所以纔會想到最快,最穩,最有效的方法……還請楊大人多多開解他幾句,告訴他,不必活的如此的累,就算,就算慢一點也沒關係……就算自私一點也沒有關係……”慶俞苦笑道。
楊千重點點頭,當下也顧不得多說,只叫他放心,便匆匆的出宮去了。
此時宮中慕容灃對此還完全不知情。
程觀言來到京中市井,才發現京中已經怨聲沸騰,對郭贊恨之入骨,都在紛紛議論,他竟然敢趁火打劫,想要與公主聯姻一事。
可見,百姓們也是極度反對的,公主是公主,她的婚事,不應該被人這樣的截胡,公主也是天神一般的存在,是他們的信仰,他不想公主爲他們,爲目前暫時的劣勢妥協,而犧牲自己的姻緣。因爲這對他們來說,是屈辱。
程觀言一聽,已經是明白過來,道:“公主怕是真的怒了……”
“公主現下只怕還是在氣頭上……”一官員低聲道。
程觀言立即與衆人去找魏離圭,這時候李景熙與李景瑾也到了,道:“到底是怎麼回事啊?聽說什麼聯姻,是怎麼吹起來的風聲?!”
程觀言說了來龍去脈,李景熙道:“怎麼會鬧矛盾的呢,要不要咱們去勸勸?!”
程觀言與其它人也都一一附和,打算去勸勸,獨魏離圭笑而不語。
李景熙急道:“魏大人,衆人皆憂,爲何就你不急?現在戰事臨頭,危急之時,大人還不操心嗎?!”
魏離圭笑着道:“小王爺還是莫要太過着急了,此事啊,我看沒什麼大不了?!”
衆人一怔,皆問之何故。
魏離圭道:“其一,若說私情,公主與沈相是天賜良配,無論是性情,還是脾氣,膽氣謀略,皆爲互補,就像那火山之中的溫泉,火山雖爆,但沈相便像那溫泉中玉石,他與公主,實在是能相互包容,此事,咱們幫不上,也急不來。若說什麼聯姻,也是笑話,換一個有野心的男人,公主定與他水火不容,以公主的心性,遲早得吃了對方,所謂一山不容二虎,就是此故,公主雖是女子,但性情實是男子,她的榻側容不下這類人,別說郭讚的兒子了,當初那李月白是怎麼瘋的,可不就是前車之鑑,若換一個比公主弱的,公主更看不上,郭懷估計能被公主一腳踩死,公主還不一定低下去看了,她的眼睛裡沒有這類人……所以,這沒什麼好擔憂的,公主與門主兩人有情,和好是遲早的事,此事,怕是兩人的心病,遲早都要面對的,我們急也幫不上忙……”
“其二,若說大義,公主雖然再火大,她也布了局,程先生,你應該明白,公主爲何在京中造勢吧……”
程觀言道:“的確,公主放話說,要與郭贊聯姻,這是佈下的局,安谷旋與楓樂天若聽聞,也不知真假,定會猜忌郭贊……對,公主此時出京,怕是要去佈局的……”
“妙也!”魏離圭笑着道:“所以,還有何愁?只要用得好,三藩終會自亂陣腳,實不足懼也!”
李景熙這下算是放心了,道:“郭贊這老匹夫算計到姐姐身上,此次怕是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
“他自以爲算無遺策,這樣好的鉤遞上來,他只怕一點也沒想過公主不會咬,他還是太小看公主了……”魏離圭道:“你們啊,急什麼,這京城的帝氣已經氣如鬥牛,大勢已成,只要三藩一退,就什麼人也破不了了……”
衆人聽了鬆了一口氣。
李景瑾道:“可是,姐姐與門主,到底不好生嫌隙的,此事,若是不管,實在不安,咱們只是普通人,不及魏大人是高人,想得開。”
“此事的關節還在國與家,大義與私情之上,”魏離圭道:“沈門主也是人,不是神啊,他的問題出在既有大義,又有私情,所以矛盾必然。”
程觀言默了一回,道:“若做白衣卿相,的確簡單,若是又顧着私情,太難,此事,從一個丞相身上所提,確實是沒有錯的,可是從私情上來說,卻又大錯特錯,真是難難難,傷了公主的心了……哎……”
李景熙聽的雲裡霧裡的,道:“什麼大義與私情的,你們說的,我怎麼就聽不懂呢?!”
他騰的站了起來,道:“總而言之,姐姐不能出事,但願她別衝動,吃了虧纔好,她雖驍勇無敵,然而三藩兵力實在不容小覷,我真是怕她吃虧……”
李景瑾拉住他道:“你可不要衝動,別傻傻的去給姐姐添亂。”
李景熙又挫敗下來,道:“可恨我無用,若是幼時能多煉煉武,說不定現下可以幫上姐姐的忙……”
他到底成熟了很多,知道再急也是無用的,只能強迫自己穩重下來。
見他們兄情情深,魏離圭笑着道:“你們擔心什麼個勁啊,看看我,一點也不用擔心,你們啊,就是因爲有情,與門主一樣,犯了相似的錯,他是太理智,你們是不夠理智,總是被情所絆,所以纔會着急。”
程觀言現在已是帶着笑了,道:“魏大人高見,我竟歎服,還是大人看得清。公主與門主誰也放不下誰?的確不必讓我們擔憂……”
“不必勸,假以時日自解,國家一體,天家,天子之家,夫妻也爲一體,誰又能分得清楚呢?!”魏離圭笑着道:“沈門主會想明白的。”
他竟然悠哉悠哉的去品茶落棋了,十分不在意不擔憂的模樣。
程觀言也心定下來,見他這樣說,乾脆與他對弈起來。弄的其它官員好生無語。
衆人本來想着來取取經,綜合一下意見,再想辦法做個和事佬的,現下這麼一被解釋,好像真的沒什麼事了一般。
當下也放了些心,一想也是這個道理,乾脆都一一散了,各歸衙門去處理事務。
楊千重來到沈相府後,漸漸已是冷靜下來,墨硯與明路正在擔心呢,見楊千重來了,便道:“公主發了好一通火走的,現下門主心裡也不好受……還望大人能費心勸一勸。”
楊千重道:“門主真是心病未全去吧……”
“正是……”墨硯道:“門主是怕,他怕自己不夠盡力,怕因拖累她,怕將京城陷入苦難,他總是杞人憂天,太過擔憂了,雖然現下已壽命不礙,但是,這心病卻始終還在……”
楊千重嘆道:“門主肩上的擔子太重了,活的還不如普通的戰將自在……”
墨硯與明路紛紛點頭。
楊千重嘆了一口氣,推門進去,見沈君瑜獨對窗眼中無神正在發呆,兩眼黯淡無光,顯然心事重重,一身月白服也皺巴巴的,看上去都不忍直視。
本是品潔高義之謫仙,不該食人間煙火之人,卻偏偏被大義拉入人間,又因私情所困,他終究並非是神,現在怕是極爲徬徨無助的。
“沈門主?!”楊千重進來行了禮,坐了下來,道:“門主可是勸了公主娶那郭讚的兒子,以取得郭家的支持?!”
楊千重道:“娶了之後呢,此一時彼一時,屆時再處理?!”
沈君瑜白着臉,沒有說話。
“這是古往今來所有問圖霸業帝王的選擇,這樣一說,好像是沒錯……從大義來說,確實是沒錯……”楊千重道:“只是門主終究是對你自己沒有信心,也對公主沒有信心,門主怕是小看公主了……她天賦其才,爲何現在要俯就於人,這對她來說是折辱,若是旁人提倒也罷了,現在卻由門主所提,難怪公主暴怒,從這點上來說,門主又錯了……”
“只因公主現下暫潛龍困淵,就要受人算計嗎?!”楊千重道:“在下能想明白的事,爲何沈門主執迷不悟呢。”
沈君瑜似想辯白,動了動脣,到最後依舊是啞口無言。
他當然知道是算計,然而,他還是……
楊千重替他說了下去,道:“因爲門主想要快,門主怕公主受傷,怕有意外,門主怕的很,也賭不起戰爭的輸,更賭不起滿城百姓的性命……是不是?!”
“可是我的門主啊……”楊千重道:“你肩上想挑着這些百姓,保護他們,你卻不知他們也願意爲公主,爲朝廷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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