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楚萬均暗地裡還在查。許溫蒂斂了斂略微驚訝的情緒,屏住呼吸靜靜地等待歐陽聿的下文。
第一次“綁架”,對於親身參與的歐陽聿來說,蘇雪陽很有可能沒有隱瞞,但是第二次嘛,蘇雪陽不一定和盤托出,畢竟做生意的人都不喜歡自找麻煩,更何況蕭珏那樣的人躲還來不及呢,誰活得不耐煩了,去抖落他的“光輝事蹟”。
咳咳,綜上所述,外加現在這風平浪靜的狀態,以及歐陽妖孽還能有閒心去翻她的底細,許溫蒂敢肯定,蘇雪陽沒有出去亂說,蕭珏也沒有行動。
“是同一個人嗎?他,有沒有參與?”楚萬均的聲音低沉而沙啞,細細聽來,聲音裡還摻雜了微微地顫抖。
他?是說楚然嗎?暴風雨前的死寂實在是很考驗人的耐力,許溫蒂咬着下脣,隱隱地可以聽到略微急躁的心跳,楚然啊楚然,你自以爲攬下所有的事便能換得我的平安泰然?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你這樣做也把自己推到了風口浪尖。誰說虎毒不食子,豪門之中的親情薄如蟬翼,哪經得起利益當前的考驗呢?
“雖然不是同一夥人,但是很奇怪,楚少身邊的一名親隨都會在事發第一時間得到消息,並且單獨上報給楚少後才經由董事會交到您的桌面上,而這個時候已然比事情有結果要晚上一個小時了。”歐陽聿沒有明說,闡述性地將懷疑推到了楚然身邊的親信。
楚萬均長吸了一口氣,沉聲問道:“楚然身邊的哪個?”
許溫蒂只能隱約看到楚萬均的背部輪廓,就在歐陽聿說完的那一刻,微微駝起的背影又平添了幾分滄桑。
“名叫邢寶東,我已經派人對他進行二十四小時的監視了。”歐陽聿輕聲回答道。
陷害,還是有預謀的陷害。許溫蒂暗自點點頭,脣角一挑,笑容有些瞭然的無奈。挑撥陷害是她前世慣用的手段,所以此刻活色生香的一幕在她眼前上演時,她並未覺出有什麼憤怒與心酸。因爲,她不是個感情用事的人,楚然待她好,那是因爲他不知道現在的“翹翹”是許溫蒂,如果有一天真相大白,所有的好頃刻間就會被厭惡取代,許溫蒂在楚家人眼裡永遠都是個女魔頭,不會因爲她重生在翹翹身上而有絲毫改變。
“不要被他察覺你在監視他的人。”楚萬均的聲音愈漸沉悶,到後來幾乎於沙啞的聲音透露出他此刻無比的疲憊,“我累了,沒有別的事,你先出去吧。”
歐陽聿微微一怔的同時,窗簾後的許溫蒂也跟着怔了一怔。有些出乎意料,楚萬均竟然沒有繼續糾結到底是誰綁架了她,而是單純的想知道楚然有沒有參與罷了。
歐陽聿一走,書房裡的氣氛立刻沉重起來。楚萬均一聲不吭地坐在書案後,從抽屜裡摸出的煙盒打開關上,關上打開。啪嗒,啪嗒的聲音呼應着許溫蒂心跳的節奏,可以說是分毫不差。
也是這個時候,許溫蒂才漸漸地意識到躲在窗簾後是件多麼悲哀的事,悶熱倒是其次,主要是距離書案太近了,近得她每一次呼吸都小心翼翼,生恐暴露了自己的藏身所在。
唉——
好久,楚萬均才長長地嘆息了一聲,這一聲有太多的無奈,連唯一的聽衆許溫蒂都忍不住蹙起了眉頭。生在豪門,學會的第一個詞就是身不由己,身不由己的要比別人出色,而要比別人出色就要付出比別人更多,親情、愛情、友情都不及家族利益高於一切,所有,他們富有卻冷漠。試想高高在上的感覺,一旦嘗過,誰肯輕易放棄,哪怕威脅到自己利益的是愛人,是親人,也不會就此心軟。
楚萬均在抉擇,或者確切的說他在掙扎,左手是自己的事業帝國,右手是自己的親生兒子,明知道自己遲早都會將左手的東西交給右手的他,但是心裡卻不肯這麼早就放下,對利益與權勢的追逐,他耗盡了大半輩子的時光,費盡心計,甚至不惜傷害自己的親人,他失去了那麼多,才享受到了今日的絕對地位,現在讓他放手,他做不到。
同樣地,這個時候的許溫蒂也在努力權衡着兩方的利益。這是個機會,楚萬均與楚然一旦失和,楚家就會受到干擾,而家族企業最怕的就是內亂,只要她與蘇雪陽配合默契,楚家必會受到前所未有的重創。可是換個角度想想,楚許兩家的沒落定然導致三大家族鼎力的失衡,然而對於潘家是否能夠獨撐大局,許溫蒂心裡實在沒底兒,她想保住許家,但是眼下又沒有能力抗拒生意場上的重新洗牌,蘇雪陽勢頭正盛,就算她奪回許家,暫時也無力抗衡,到時候大勢已去,三大家族唯有一步一步走向消聲滅跡……
到底要怎麼做呢?許溫蒂抿着脣,眉頭越蹙越深。蘇雪陽的動作比她想象的要快,雖然對於這種雪上加霜的打壓方式她十分認同,但是悲劇的是她自己也在打壓的下方,而沒人知道,沒人能拉她一把,除非……,除非蘇雪陽與楚家兩敗俱傷。
腦中靈光一現,緊蹙的眉心豁然放鬆。與此同時,楚萬均也受不住情緒壓抑,操着疲憊的腳步,開門走出了書房。
待到腳步聲走遠,許溫蒂才從窗簾後面走出來。履行常規,第一件事是站在監視死角,將吸附在監視器上的薄片液晶顯示屏取下來,這好東西是她上次在蕭珏那兒順手牽出來的,裡面有她事先拍攝好的書房靜景,她藏身的時候就將遙控器調製在顯示指定視頻上,藏好後,再遙控到顯示屏透明模式,這樣的話,即便楚萬均去查監控錄像,看到的也只有悄無一人的書房,以及他與歐陽聿談話的畫面,由於是密談,相信他一定是看完即刻刪除,所以就算日後想到端倪要翻查歷史記錄都是無跡可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