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房門口停着一輛裝飾華麗十分講究的馬車,賀紅妝剛從走出牢房大門,婢女便迎了上來,小心翼翼地道:“表小姐,您怎麼樣了?怎麼臉色這麼難看?”身上還帶着一股怪怪的味道……
賀紅妝心裡一震,忙強自鎮定地回道:“方纔與姐姐說話,不小心被她絆倒,撲在了地上。”
那牢房是骯髒潮溼之地,也難怪會染上怪味兒了。婢女點頭表示明白,隨後說:“那表小姐還是趕緊上車回府吧,待會兒回去後奴婢就給您準備熱水沐浴,洗去這一身塵土。”
賀紅妝頷首,在婢女的伺候下上了馬車,坐進柔軟的墊子上。手裡捧着熱乎乎的茶水,邊上還有幾碟精緻的小點心,這樣的生活對賀紅妝而言真的已經很遙遠很遙遠了,現在想想,她自以爲在大學士府受到刻薄對待的那段日子,竟是有生以來最幸福最快活的!
綠意每天就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裡麼?難怪她看起來那樣幸福快樂。和必須在張家生活的如履薄冰的自己相比,是多麼的令人嫉妒呀!賀紅妝深深吸了口氣,把內心深處最後的一點愧疚也拋之腦後。從此刻開始,她再也不是那個殺人兇手賀紅妝,而是翰林府未來的少夫人賀綠意!
綠意呀綠意,你千萬不要責怪姐姐狠心,實在是你出言無狀,明知我已落得這般下場,還要在我面前大放厥詞。我沒有想過要搶走你的身份,這一切都是你自找的!若是日後你泉下有知,可莫要怪我!
坐在馬車裡的賀紅妝,眼神從一開始的略帶驚慌,逐漸化爲潭水般的深沉冷靜。她到底不是草包賀綠意,今晚所做的雖然是衝動之舉,但賀紅妝明白,這是她目前唯一能活命的法子。哪怕這機會是用她的同胞妹妹去換的,她也不覺得慚愧。她們姐妹倆從小什麼東西都要分享,因爲綠意不夠聰明,所以娘總是向着她,有什麼好東西也都要先緊着可以,然後才輪得到她。賀紅妝早就覺得不滿了,之前的十幾年,賀綠意比她多享受了不知多少好東西。之後的幾十年,便把她的命借給她吧!
回到翰林府後,婢女立刻命人準備熱水鮮花,賀紅妝屏退要伺候的婢女,獨自一人脫□上的衣物。她嫌惡地聞着自己身上屬於牢房的味道,恨不得把自己裡裡外外搓個十遍八遍。可是怕被人察覺不對之處,所以最後賀紅妝只洗了兩遍。
換上寢衣後,賀紅妝坐在昏黃的銅鏡前,定央央地凝視着鏡子裡頭的倒映。
還是一如既往的美麗,雖然較之入獄前瘦了許多,但以前她便比綠意要稍微胖一些,如今瘦了,倒是正好,只是臉色稍顯蠟黃,畢竟在牢房裡可沾不到什麼葷腥。賀紅妝小心地拿起胭脂,讓其遮掩住自己面上的消瘦之色,頓時,雪白的臉頰變得紅潤,她又放下了長髮,抹了玫瑰髮油的長髮散發着濃烈的香味,烏黑透亮如同一匹緞子。
打扮好後,她披上披風,命下人帶路,去到了上官悟的書房。
自打在賀家吃過虧以後,上官氏竟然破天荒的開竅了,他開始認真讀書,雖然功效不大,成果微末,但在上官進看來,這個唯一的孫子能知道上進,就已經是謝天謝地了。日後能考上個進士什麼的當然最好,若是考不上,他也不強求。只要上官悟好好的活着,上官家的血脈不斷,那麼總有一天,他們上官家也能稱得上“世家”二字!
聽到房門被打開的吱呀聲,上官悟忙裡偷閒擡眼看去,見是賀紅妝,不由得露出一抹笑容來:“這麼晚了,表妹怎麼會想到要來看我?”
賀紅妝微微垂着頭,嘴角帶着柔和甜美的微笑,屋裡的燭光照射在她臉上,真是說不出的美麗可愛。俗話說燈下看美人越看越好看,原本想要繼續刻苦讀書的上官悟便被這一副美人圖勾去了魂兒,他舔了舔脣瓣,他們之間雖早有夫妻之實,但礙於綠意尚未及笄,所以彼此仍舊保持着距離。可此時就着燭光端詳佳人,上官悟突然覺得下腹一熱,有一種衝動從腳底板朝頭頂衝,讓他有種衝動,想要將綠意撲倒。
賀紅妝示意上官悟看向自己手中的托盤:“只是心疼表哥這麼晚還這麼辛苦,所以讓廚房做了碗甜湯給表哥送來,更深露重的,表哥要喝點熱的,暖暖身子呀。”
說着,便將托盤放到了書桌上,書童立刻機靈地下去,臨走前還不忘帶上書房的門。
上官悟被賀紅妝的溫柔感動了。他放下手中毛筆,抓住賀紅妝的手握着,雖然奇怪表妹的手爲何會有一點粗糙,但也沒多想,道:“表妹如此關心我,我便是再累,那也是值得的。對了,今晚去看紅妝,她怎麼樣了?”
乍然從別人口中聽到自己的名字,賀紅妝一怔,隨即反應過來,面上的笑容立刻逝去,變成了淡淡的惆悵。“紅妝她……過得不是很好,她渾身都髒兮兮的,嗓子也不知爲何說不出來話,一個勁兒地抓着我的手。我、我都不敢看她,怕自己會心疼,會流淚,會忍不住想要救她……可是,她犯了那樣大的過錯,根本就沒有辦法救呀!”
上官悟被這一番哭訴打動了。他覺得綠意真是個乖巧善良的姑娘,雖然偶爾會有點驕縱任性的小脾氣,卻無傷大雅。比起那冷冰冰的賀茉回跟,還有總是笑得他屁股發毛的賀蓮房,還是綠意這樣可人的小家碧玉更稱他的心。賀蓮房姐妹兩人美則美矣,卻太過遙遠,上官悟早在栽在賀家的時候就已經醒悟了。
他現在不想別的,就準備明年春闈科考,能考取功名,然後撈個小官兒做做,有點油水的那種,再跟賀綠意成親,生幾個娃娃,祖父不是一直想要上官家平步青雲麼?自己的可能性是不大了,但他的兒子有可能呀!
“好了好了,不要哭……”看到“賀綠意”的眼淚,上官悟心疼的要命。他趕緊鬆開對方的手,去給她擦眼淚,柔聲哄着:“紅妝這是咎由自取,跟你有什麼關係呢?你可別再哭了,眼睛哭腫了,可就不好看了。”
賀紅妝楚楚可憐地凝視他,她雖然跟賀綠意長得一樣,但兩人給人的感覺卻完全不同。好在上官悟平日甚少與賀綠意相處,所以並不清楚自己的未婚妻到底是個什麼樣的品性。今晚見她突然變得曲意逢迎溫柔可人,儘管有點奇怪但也並沒多想。畢竟綠意今晚去見了紅妝,心情難以平復也是正常的。
賀紅妝順勢往前一撲,上官悟下意識伸手一抱——這深更半夜,孤男寡女,乾柴烈火,自然就要發生點什麼事兒了。
第二日一早,賀紅妝睜開眼睛,身邊的上官悟還在熟睡,她沉默地看着他,過了半晌,露出了志得意滿的笑容。賀紅妝覺得這是老天爺在幫自己,否則爲什麼幾次三番都讓她活下來了呢?
她要改變,要報仇,要一步登天!
而上官悟就是她所選擇的跳板。賀紅妝曾經伺候過張員外,和張員外比起來,她對上官悟滿意的可不止是一點點,不管是外貌家世還是談吐,張員外都被上官悟甩出去一大截。雖然上官悟曾經做過不少混賬事,也曾在諸多大人物面前丟過臉,可那一點點的羞恥對賀紅妝而言完全不是問題!她都因做過一個年近半百的老頭子的小妾了,難道還會嫌棄年少俊俏出身翰林府的上官悟麼?
這廂兩人琴瑟和鳴,牢房裡的賀綠意醒來後,卻感到天旋地轉,不敢相信發生了什麼。
她的頭劇烈的疼着,疼得她忍不住伸手去捶打,好半晌纔好了些,但仍然一抽一抽的疼着。賀綠意費盡力氣從地上爬了起來,她茫然而無辜地看了看四周,不明白到底出了什麼事,爲什麼她會躺在牢房裡,爲什麼紅妝會不見了?
張嘴,想要喊人,但張開嘴巴才發現自己竟然無法發出任何聲音,整個喉嚨火燒火燎的疼,不時還有異樣的壞水流進喉嚨裡。賀綠意嚇壞了,她從來都沒有過這樣的感覺,她抖了抖嘴脣,小心地摸了摸自己的脣舌,手指探入口腔,頓時一陣鑽心的疼,然後指腹摸到一串串凹凸不平的小水泡,長滿整個口腔,她所嚐到的異樣的壞水,就是因爲嘴部運動過後,水泡迸裂流出來的。
這是怎麼一回事?到底發生了什麼?!賀綠意想大吼大叫,想找人來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來。
直到中午的時候,一名獄卒端着簡單的青菜白飯過來,賀綠意連忙撲過去,雙手探出欄杆不住地揮舞着,嘴裡啊啊啊啊的也不知嚎叫着什麼。
雖然無聲,但獄卒仍然覺得煩得慌。他隨手抽出腰裡的鞭子,對準賀綠意唰的就是一鞭。這一鞭抽的賀綠意渾身發顫,從小到大她嬌生慣養,曾幾何時吃過這樣的苦頭!
獄卒見她疼得滿地打滾,頓時露出鄙夷的嘴臉:“小賤人,看你囂張個什麼勁兒!不要臉的東西,在大學士府的時候就與人私通,剋死了未婚夫不算,還讓公公給扒了灰,做了小妾!真是一點廉恥都不知!居然也好意思做了平原公主十幾年的妹妹,我呸!像你這樣的賤人,就該浸豬籠!還敢張嘴,再張嘴老子叫你吃屎!”
粗暴又下流的謾罵讓賀綠意不住地顫抖,眼淚大顆大顆的掉下來。她想起來昨天晚上發生什麼事了!紅妝打暈了她……還搶走了她的衣服,她要跟她互換身份!
這個遊戲,在賀綠意很小的時候就很喜歡玩。就連生養她們姐妹倆的上官氏都分辨不出誰是姐姐誰是妹妹,悟表哥跟外祖父自然更是分不出了!只要熬過這幾個月,待到秋後問斬,紅妝就可以從此高枕無憂了!
她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賀綠意不敢置信,她們可是一母同胞的親姐妹!紅妝怎麼能這樣對她?!就算昨天晚上她說了些不好聽的話,她也不能用這樣放方式來懲罰她呀!
賀綠意哭得滿臉都是淚,無聲的哭泣,配合她腫脹的眼皮以及狼狽的外表,看起來真是說不出的滑稽可笑。
可她再怎麼掙扎也沒用,沒有任何人會想起她,也沒有任何人會記得她。她被關在這裡,連喊冤都不能,紅妝殘忍地燙壞了她的喉嚨,說不定這輩子她都不能再說話了!
不,她已經沒有這輩子了……
幾日後,就在賀綠意馬上就要接受自己這悲劇的命運時,兩個意想不到的神秘客人出現在牢房之內,仍舊是那日的那個獄卒,只不過這回變成了兩張一百兩的銀票。獄卒收過銀票後,涎着笑搓手退了出去,將整個空間留給這三人。
賀綠意躺在稻草上,在看清楚來人是誰時,她無神的雙眼瞬間放射出無與倫比的光芒!
她整個人都撲了過去,雙手抓在欄杆上,無比期盼,就希望上官悟能夠認出自己,從而解救自己。她真的快要活不下去了!在這裡吃,吃不好;睡,睡不好,還要遭受極大的心理折磨,甚至連陽光都照不到,她真的受不了了,真的!
一個輕柔的女聲卻突然傳來:“表哥,紅妝看起來好可憐吶,我們真的不能求求外祖父,將她給救出來嗎?”
這個聲音無比熟悉,賀綠意乍聽之下,徹底呆住了,因爲看到上官悟太過驚喜,所以她根本沒注意到他身後還有一個身形纖細嬌小的女子,如今女子一開口,賀綠意便聽出來了,這是賀紅妝!
她憤怒的臉孔都變了形,巴在欄杆上,死死地盯住對方。賀紅妝看着她,眼底閃過一抹示威,隨後可憐兮兮地扯住上官悟的袖子:“表、表哥……我、我有點兒害怕,紅妝她、她還不肯原諒我呢……”
上官悟連忙回身安慰她,然後冷冷地扭過頭,看着牢房裡頭的賀綠意,冷聲道:“你當真是不知好歹!上一次綠意來看你,你不感恩便罷,竟還敢將她推倒!這次若非綠意求我帶她來看你,我是決計不會讓你這個蛇蠍女子跟她再多做接觸的!”
未婚夫抱着另外一個女人,對自己說出如此殘忍的話,賀綠意徹底崩潰了,她張大嘴巴,露出裡頭滿目瘡痍的水泡,其面目之猙獰,把上官悟給嚇了一跳,連忙拉着賀紅妝往後退了一步,好跟這個瘋女人保持一點距離。
“紅妝……”賀紅妝上前幾步,背對着上官悟看着賀綠意,語氣柔和帶着乞求,臉上的表情卻充滿了得意與挑釁。她似乎在說:現在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的一切都是我的,而你必須替我去死,不甘心,你倒是來跟我爭呀!
這麼多年來,賀綠意一直以爲她們母女三個是世上對彼此最親的人,就像是賀蓮房姐弟三人一樣,她們也是可以爲彼此付出一切的,包括自己的生命。可直至今日她才發現,原來這一切只是她的妄想!紅妝從沒有把她當做最重要的親人,就好像她也不會願意替紅妝去死!
上官悟嫌惡地看着“賀紅妝”滿身的狼狽,不僅容貌被污泥掩蓋,就連身上都散發出一種酸呼呼的臭味兒,這牢房真是髒透了,他到底爲什麼要來這兒?
“賀綠意”將手上的食盒放在欄杆前,“賀紅妝”伸手就能夠得到的地方,然後柔聲說道:“紅妝,你且好好休息,好好吃點東西,過幾日我會再來看你的。”
說完,與上官悟手牽手走了。
他們這一番前來,好像就只是爲了要在賀綠意麪前秀一秀恩愛。賀綠意的眼珠子都要瞪出眼眶,可她沒有絲毫辦法,賀紅妝謹慎得很,不僅帶了上官悟一起,甚至連與她多說幾句話都不樂意。
賀綠意不知道自己的喉嚨還能不能好,哪怕是好了,怕是也不會有人相信她所說的吧?畢竟紅妝跟自己長得一模一樣,從小到大,只要互換身份就從來沒有人認得出來。
她趴在潮溼、臭蟲滿布的地面上,痛哭不已。她恨!恨賀紅妝!恨她不顧姐妹之情,奪人所愛,占人身份,將她的一切都偷走!賀紅妝是個小偷!無恥、厚顏到了極點的小偷!
就在賀綠意哭得崩潰至極的時候,獄卒吊兒郎當的聲音傳來:“怎麼,是不是很不甘心?是不是很想報仇?”
賀綠意一愣。
“不過可惜,沒人會相信你的話,瞧瞧你現在這樣兒,哪裡像是人家翰林府未來的少夫人呀!”說到這裡,即便是玉衡都不得不要佩服一下賀紅妝。雖然也是在牢房,時間比賀綠意待的還長,和賀紅妝非常注意外表,能保持乾淨就絕對要保持乾淨,送什麼飯菜,吃什麼飯菜,保持體力與精力,從不大吼大叫,大吵大鬧。和賀紅妝比起來,賀綠意真是生嫩得很哪!
聽獄卒的意思,難道他知道自己不是賀紅妝,而是賀綠意?
賀綠意激動不已,抓着欄杆張嘴無聲說着什麼。
玉衡完全沒去聽也沒去看,他只是懶洋洋地問:“想不想報仇呀?”
賀綠意點頭如搗蒜。
於是玉衡咧嘴一笑。
平原公主府裡,賀茉回得知此事後,非常不解地問:“大姐,爲什麼要救賀綠意?讓她就這樣抵命不好麼?養虎爲患,我們不能留下她呀!”
賀蓮房笑了,伸手揉了揉賀茉回的腦袋瓜,她剛洗過頭髮,軟綿綿香噴噴的樣子非常可愛,賀蓮房根本抵擋不住妹妹的誘惑:“可是不留下她,誰去對付賀紅妝呀?”她可沒那麼多的閒情逸致去找賀紅妝的麻煩,這庶出姐妹倆的事,還是她們自己去解決最好。
賀茉回很誠實的搖頭表示不懂。
賀蓮房笑意更深:“賀綠意雖然腦子不好使,但有一個優點,那就是執着。凡事只要是她認定的,不管好壞與否,她都會拼死做到。”上一世,不就是因爲對賀茉回深入骨髓的嫉妒,所以,明明有更好的人可以嫁,明明可以去做正妻,但賀綠意仍然選擇了嫁入尚書府做張正書的姨娘——就爲了膈應賀茉回,將張正書從賀茉回的手裡搶過來!
那麼,這一世,當這種執着轉移到賀紅妝身上的時候,會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呢?
賀蓮房表示非常期待。
聽了姐姐的解釋,賀茉回似乎有些瞭解了,但仍然不夠明白。她不懂大姐怎麼會這樣瞭解賀紅妝賀綠意姐妹倆,明明,她們之前都沒見過幾次面,也沒說過幾次話呀!有的時候,賀茉回都要懷疑,在佛堂的那幾年,大姐是不是隻是表面上禮佛,其實暗地裡都在研究上官氏母女三人的特點?否則爲何會一打一個準兒,都不帶錯的?
她自然想不到,她面前的大姐,是從地府爬上來,專程爲了復仇重返人間的惡鬼。賀蓮房溫柔疼愛,是隻屬於她和賀蘭潛兩人的,其他的,便是青王都不曾享受過。
“對了回兒,大姐這裡有樁差使想要交給你,你願不願意去做?”
就在賀茉回出神的時候,賀蓮房溫柔的聲音將她喚了回來。“什麼事?”
“我想你應該會喜歡的。”說完,賀蓮房神秘一笑,伸手將天璇招了過來,附在天璇耳朵邊上說了兩句。天璇聽了,臉色一變:“公主,您真的要二小姐親自前去?”
賀蓮房點點頭。
天璇猶疑地看了賀茉回一眼,倒不是認爲賀茉回沒有這個能力,而是她覺得,知道那個地方的人越少越好,哪怕是二小姐,也最好保留她的單純和天真,不要陷入到這深深的泥淖裡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