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上官氏母女徹底解決之後,賀蓮房纔想起公主府的地牢裡還關着兩個人。若不是偶然看見信陽候府的人馬還在尋找聶大與聶二,她還真的把這兩人給忘了。
算起來將他們關進地牢也已經有好幾個月,不知這兩人現如今情況如何?
青王得知聶芒與祁玉河都在她手上後,笑了:“你竟忘了?”
賀蓮房點了下頭:“這陣子事務繁多,雖說不上完全忘記,但也的確是沒有時間與他們糾纏。”說着,微微一笑,問道:“王爺可要與我同去?”
青王挑了下眉:“那是自然。”
於是二人結伴朝公主府而去。自打賀蓮房出嫁後,公主府便無人居住了,徐氏癱了之後,賀茉回與賀勵都回了大學士府,賀蘭潛自然也跟着回去了,所以公主府已是很久沒人了。
打開地牢,迎面一陣撲鼻的黴味和溼氣,青王反應迅速地將賀蓮房拉到懷裡,遮擋她被這晦氣侵蝕。引路的侍衛拎着一盞小燈走在前頭,青王小心翼翼地護着賀蓮房步下臺階。
地牢裡仍然是死一般的寂靜,只有不知從哪裡傳來的“滴答”、“滴答”的水滴聲,在這黑暗且孤獨的地牢裡,顯得格外瘮人,令人毛骨悚然。整個地牢安靜地連呼吸聲都清晰可聞,突然,一陣輕輕的腳步聲傳來,青王眼睛一眯,左手摟着賀蓮房,右手已經準備攻擊,卻被賀蓮房及時攔下:“沒事的,是啞叔。”
傴僂着背,蓬頭垢面的男子慢慢走近,賀蓮房露出笑容:“啞叔。”
那男子擡起頭來,雙目渾濁,依稀可見右眼珠子是壞的,他見是賀蓮房,便扯了扯嘴角,笑得很是僵硬,想來是從未如此笑過。在他的世界裡,一切都是寂靜無聲的,笑容是從來都不會出現的東西。
只消一眼,青王便看出來此人雖然身子殘疾,跛足眇目,還耳不能聽口不能言,但能被賀蓮房選擇留在這地牢裡看守,想來不是個普通人物。他收回右手,淡淡地看了啞叔一眼,低頭問賀蓮房:“這是何人?”
“負責看守地牢,並且爲裡頭的人送飯的人。”賀蓮房與啞叔交換了一個眼神,啞叔對她點了點頭,轉過身,一步一步慢吞吞地朝某個方向而去。賀蓮房拉住青王的手道:“跟着啞叔走,聶大跟祁玉河都是他關起來的。”啞叔是她在相國寺上香時,在大殿佛龕後面發現的人。當時他就已經是現在這副模樣了,不說話,也聽不見旁人說話,宛如活死人。賀蓮房動了慈悲心腸,原想爲其找個棲身之所,沒想到啞叔卻跪在地上,以指寫字,求她收留。賀蓮房也沒多想,便將人留了下來。事實證明這是個很正確的決定。啞叔雖然不會說話,也不會與人交流,但對她足夠忠誠,並且膽子大,即使守在地牢裡也不覺得苦——事實上,賀蓮房隱隱有種感覺,好像比起朗朗乾坤,青天白日,啞叔更喜歡這樣見不得人,黑暗無比的生活。
啞叔將他們夫妻二人帶到了一間牢房前,侍衛將手中小燈擡高,便突然看見一個人撲面而來,雙手抓在欄杆上,大吼大叫:“放我出去!放我出去!我是魯王世子!你們敢這樣對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我要讓父王把你們都殺了、都殺了!”
此人面色青白交加,渾身髒兮兮的,言談之間隱隱有瘋癲狀,竟是那個素來玉樹臨風以翩翩公子面貌示人的魯王世子祁玉河!只是此刻的他哪裡還有平日那貴公子風範,活脫脫像是一個瘋子!他不住地叫囂着要出去,不一會兒,便又改變口氣,嘴裡喊着懷旭,口口聲聲唸叨着對不起,他不是故意要作證害死他的。隨後語氣一變,惡狠狠地咒罵起賀蓮房,認爲都是因爲賀蓮房,他才落到這般田地。短短片刻,情緒便換了不下三四種,想來是已經魔障了。
聽到他口中詆譭賀蓮房的話,青王不高興了。他隨手一揮,不知哪裡來的石子兒直直飛進牢房,擊在祁玉河嘴上,讓他的脣舌瞬間鮮血淋漓。賀蓮房輕笑,道:“王爺又想動手了?”
青王神色一凜,而後很淡定地道:“我只是不想聽到狗吠而已。”他其實挺怕嚇到賀蓮房的,畢竟自己這暴力且粗莽的一面,她還沒有見到過。若是見了,她不喜歡這樣的他,那可如何是好?
所以別看青王現在雲淡風輕的模樣,其實心裡早就急得火燒火燎的了。他清了清嗓子,正欲解釋,卻聽得賀蓮房輕笑出聲:“王爺出手了,也就省得我來了。”她一向都很斯文,但有時候也的確會很想痛打這些人一頓。沒想到青王比她來的乾脆,想揍就揍,連猶豫都不帶的。
青王聽她語氣沒有受驚或是生氣,這才放下心來,半晌,笑道:“這有什麼,若是阿房不稱心,便動手揍上兩拳,擡腿踢上兩腳。只是,我擔心對方肉太粗,傷着你,所以還是爲夫來效勞吧。”
這回賀蓮房搖頭失笑:“爹和外祖父一直叮囑我切不可仗勢欺人,洋洋自得,王爺卻生怕我不夠囂張,竟還要我去揍人?”
青王露出自信的笑容:“我是你的丈夫,自然要讓你在這世間無所畏懼。”
他不善說甜言蜜語,但有的時候,他的話卻總是能說中賀蓮房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祁玉河猶自在發瘋,嘴上的疼痛讓他更是神智混亂,一會兒抓着欄杆,一會兒在地上打滾,抓起地上一把稻草便朝嘴裡塞,似乎是完全糊塗了。賀蓮房冷淡地看着,沒有絲毫憐憫。祁玉河這算什麼?那些被他凌虐致死的孩童尚且沒瘋,他一個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兒反倒先撐不住了?!賀蓮房有點想笑,最後還是忍住了,她轉過頭,啞叔會意,便帶着他們朝另外一個方向徐徐而行。
之所以沒把聶芒跟祁玉河關在一起,就是要他們嚐嚐孤獨的滋味。有人作伴的話,怕是再過半年,祁玉河也不見得瘋。只是賀蓮房覺得這是由於祁玉河像那被呵護的好好的花朵,一直種植在溫暖的房間內,不曾經歷過風雨,所以只要稍稍摧殘,便會瞬間零落凋謝。
而聶芒不一樣。聶芒也沒有失敗過,同樣也是天之驕子。可他和祁玉河在本質上卻是不同的,經歷過戰爭洗禮的男人,是不會那輕易就倒下的。隨着啞叔走的空當兒,賀蓮房問:“聶芒是個怎樣的人物?”
聽她這麼問,青王想了一想,方道:“假以時日,必成大器,只可惜,心術不正。”有信陽候那樣的父親,很難讓人去相信聶家人的忠心。這是皇帝的顧忌,也是青王的顧忌。信陽候的爲人,他可以說是再清楚不過了。能養出這麼多個優秀的兒子,信陽候不簡單,他的兒子們也都不簡單。“聶家人都是如此。”
聞言,賀蓮房不禁想起聶娉婷來。與聶家充滿陽剛之氣的男人們相比,聶娉婷無疑是那萬綠從中一點紅,充滿了陰柔嬌媚之氣,正是因爲有她的存在,中和了聶家過去強盛的陽氣,而聶家男人也似乎都把聶娉婷放在很重要的位置。只是,他們的首位,怕永遠都是兵權與權勢。否則,面對這樣心愛又有才華的女兒,信陽候怎麼捨得將其留在燕涼呢?與其將聶娉婷一個人孤零零地丟在燕涼,還不如帶她隨他們出征,至少那樣的話,一家人還算是在一起。
但信陽候卻選擇了將聶娉婷留在燕涼城中,以安皇帝的心。
相比較於發瘋癡狂的祁玉河,聶芒真可以說是好太多了。賀蓮房他們到的時候,聶芒正背對他們坐着,背影挺拔,巋然不動,儼然還有將軍風範。賀蓮房卻覺得他是在裝腔作勢。雖然琵琶骨被穿,但聶芒的聽力卻是完好無損的,他們這麼多人走路的聲音,難道他還聽不到不成?
“聶將軍好興致呀,在這種地方都能靜下心來打坐,當真是要本宮好生佩服。”她出聲打招呼。
聶芒的身形僵了一下,隨即慢慢轉過來。因爲數月未見光亮,所以乍一見到光芒,竟覺得很是刺眼。他下意識地用袖子遮住眼睛,半晌,方冷漠道:“公主真是過獎了,若是公主想學,末將教便是。只是公主日夜事務繁忙,怕是也沒心思卻這個吧?”
話裡話外都在嘲諷賀蓮房心思衆多,城府深沉。
賀蓮房也不惱,只是笑:“多謝將軍關心,將軍還是管好自己吧,王爺說呢?”
青王握住她一隻小手,方纔打招呼道:“聶將軍。”
聶芒一聽到青王的聲音,第一反應是自己幻聽。可隨着他適應了刺眼的光線,才發現那竟真是青王!這一刻,他也不管自家跟青王的恩怨了,也不想青王爲何會出現在這裡,聶芒的第一個想法就是,自己得救了!他興奮地想要站起來,可惜數月來的食物裡都添加了軟筋散——否則這地牢再堅固,也難困得住他!
聶芒艱難地撲到牢門邊,仰着頭望向青王,眸中透出求救的意味。
青王看得清楚,卻攬着賀蓮房向後退了一步,萬年面無表情的臉上竟破天荒對着除了賀蓮房之外的人露出了一個笑容:“本王只是來看看聶將軍過得好與不好,如今看來,也算是不錯。”精神還挺好的,以後一日三餐,只叫他吃一頓就可以,也省得麻煩啞叔送飯。
怎麼也沒想到青王會是這個反應。在聶芒的假想裡,即便青王不救他,也不可能包庇賀蓮房,這世上若是連青王都徇公枉私,那還有誰是能信任的?雖然聶芒對青王一向無甚好感,也一直想要超越,但青王的爲人他卻是很清楚的。只是聶芒沒想到青王的所作所爲竟超出了自己的預料,聽到青王的拒絕後,他險些以爲是自己壞了耳朵!“王爺!”
話音未落,便看見了青王攬着賀蓮房的手。有那麼一瞬間,聶芒似乎明白了什麼。片刻後,恨恨道:“我說爲何王爺如此包庇平原公主,原來是瞧上她了!”
“瞧上她,這個詞用得不對。”青王煞有介事的歪着腦袋想了半天,說:“因爲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如今只能說是夫妻同心,其利斷金。”
夫妻?!
他到底在這地牢裡待了多久?!
“聶將軍久未見人,怕是連話都不會說了。所以,我與王爺下來看一看,順路告訴聶將軍一聲,信陽候回京已有不少日子了,可惜,他既沒能找到你,也沒能找到聶二,聶將軍,你說,信陽候是不是很可憐?”
“你!”聶芒咬牙切齒。
夫妻二人留給他一個相似度極高的微笑,轉身離去。
怎、怎麼?!難道他們真的就只是來看他一眼,別無所求?!聶芒不相信!他不信自己一點價值都沒有!一定是這兩人想要使詐!只要他緘默不言,他們自會想別的招兒來對付他的,不可能將他關在這裡一輩子!
其實剛開始的一陣子,聶芒在心裡還鄙視賀蓮房來着,覺得她到底是個女流之輩,心太軟,很多事情都不忍心。難道那小姑娘以爲,將他關在這地牢裡,有朝一日就能逼得他下跪求饒不成?!
所以一開始,聶芒心裡充滿不屑。他在戰場上什麼樣的死狀沒見過,浴血殺敵之時,敵軍的鮮血將戰袍染紅,有時候抓到俘虜,還會有他親自來拷問,曾經用過的酷刑可不少。賀蓮房這樣,對聶芒而言,真的可以說是小兒科。
只是令他萬萬沒想到的是,賀蓮房把他關起來後,竟連一面都沒來見他!聶芒對自己的容貌和能力有種信心,像是賀蓮房這樣沒怎麼見過世面的閨閣千金,只要他軟下態度,好好說些好話,便能將其騙得團團轉。信奉武力纔是真理的聶芒,只覺得廝殺拼搏纔是能力的象徵,如賀蓮房這般投機取巧做了個異姓公主的,在他看來,不過都是些女兒家的小聰明而已,根本算不得什麼本事。只是令他沒想到,賀蓮房根本就不來見他!
然而,隨着時間的流逝,他心底的恐慌、孤獨、害怕……種種負面情緒都越來越深。尤其是武功被廢,琵琶骨被穿,更是讓聶芒覺得痛苦。他從一個武功蓋世的將軍變成了一個連走動都難的廢人,誰能明白他的這種苦處?好不容易出現個送飯的,偏偏又聾又啞,問什麼都不迴應,跟塊石頭似的!可即使如此,聶芒也很期待每天的飯點,因爲那是他唯一能夠見到另外一個活着的生物的地方。
他當然也知道祁玉河跟自己被關在同樣一個地方,只是此刻他已自身難保,又哪裡還有閒情逸致去理會祁玉河呢?
眼見青王夫婦到了轉角處,只要再幾步便徹底消失在他面前,聶芒急了:“等一等!你說!你到底想要什麼!?”他不信自己身上一點利用價值都沒有!不管青王跟賀蓮房願不願意,他都要爭取逃脫的機會!至於泄露的消息……青王與賀蓮房都十分精明,所以話不能全說實的,也不能盡是虛的,必須虛實結合。若是被他們抽絲剝繭找出真相,聶芒覺得,大不了到時候將這兩人先殺了!
賀蓮房回頭問:“聶將軍是在喚我,還是王爺?”
聶芒死死地盯着她:“你明知故問!”自然是在跟她說話。
與此同時,聶芒上上下下將賀蓮房又打量了一番。她今兒個穿了一身清新的粉白羅裙,原本披泄在身後的長髮已經梳成了婦人髻,只是她臉上仍有淡淡的稚氣,這稚氣與她渾身散發出來的甜蜜嬌媚互相混合,有種說不出的誘惑感。聶芒在地牢裡,已經是很久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他不由自主地盯着賀蓮房瞧,即使她不是他會喜歡的類型,但這個時候,他又還能嫌棄什麼呢?
“聽聶將軍的口氣,像是要與我做個交易?”
“不錯!”聶芒大言不慚地點頭,完全不在意自己階下囚的身份。對他來說,身爲聶家人,是一件非常值得驕傲的事情。從來都只有他們聶家人瞧不起別人,曾幾何時,有人敢用這樣的眼神看他?當這種鄙夷高冷的眼神出現在聶家人臉上時,聶芒覺得非常自然,他們合該站的高高的,嘲笑世人的愚昧無知!可如今,是別人用這般眼神看他,對聶芒來說,這可就不行了。但他仍然認爲自己身上一定有賀蓮房想要的東西,否則她爲何不乾脆殺了他,卻偏偏留他到現在?
如果聶芒知道之所以他活了這麼久,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賀蓮房把他給忘了,不知會是什麼樣的表情,想來會很精彩。
賀蓮房冷淡地看着他,問青王:“王爺可有話要問?”
青王點了下頭,旋即轉向聶芒,狀似不經意地問道:“那支軍隊可與信陽候府有關係?!”
聶芒愣住,隨後遲疑了一秒鐘。
但就這麼一秒鐘,也就已經足夠了。
青王已經得到他想要的答案了。
賀蓮房心下暗驚,沒想到聶家竟然真的組建了一支軍隊!依青王所說,這支軍隊不僅基數龐大,而且有一股神秘的力量在背後支持着他們的訓練與招兵買馬,他們只會不斷在暗中壯大,但只要不出意外,短時間內,是決計不會被人查出來的。
這也是青王之所以頭疼的地方。他一直懷疑這軍隊跟信陽候府有關係,可是就是找不到證據,若非聶芒叫囂着要與賀蓮房做交易,他怕是也不會靈光一閃隨口問這麼一句。結果證實了他一直以來的猜測,這支軍隊,的確跟信陽候府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可是僅憑一個信陽候府,能夠組建出這麼一支龐大的軍隊嗎?
總覺得好像還有其他的什麼人,在暗中推動着事情的發展。
這一點,青王和賀蓮房都有感覺。只是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到底是誰。
見賀蓮房與青王頭也不回的離開,聶芒眼神空洞,也不叫喚了,因爲他在猶豫了一秒後,就知道自己犯了一個怎樣的錯誤。他不該遲疑的!因爲遲疑了那麼一秒鐘,就等於讓精明的可怕的青王洞悉了他的想法!
若是此刻手頭有把刀,聶芒真想了結了自己!
離開地牢的夫婦兩人一路默然無語,直到坐上回青王府的馬車,賀蓮房才道:“你……”
“你……”
豈料青王也一齊開口,兩人相視一眼,突然笑了,青王嘆道:“阿房想說的,是否與爲夫一樣?”
賀蓮房打開小茶几上的茶盞,以指沾水在桌上迅速寫了個字。青王見了,微微眯起眼睛,點了下頭,想來兩人的想法都是一樣的。“阿房,你也覺得這事很蹊蹺是嗎?”
“打仗的事情,我不懂。可就你跟我說過的,加之我自己猜想的,我覺得,信陽候府一定是在謀劃着什麼。”賀蓮房皺眉,最有嫌疑、可能性最大的,便是信陽候,可上一世,信陽候明明選擇了站在二皇子那一邊,從沒有過自立爲王的跡象呀!難道是因爲自己的再世爲人,所以改變了某些事物的發展?
賀蓮房不敢妄加揣測,她想了想,道:“既然有這個疑問,不如……我們便遞個拜帖,上門去問一問吧。”
青王皺眉:“那家主子隱居多年未曾露面,你身子又不好,還是我去吧。”
“我怕你去了,威脅要打殺人家,那可就麻煩了。別什麼消息沒問到,反而得賠進去我的嫁妝呀!”賀蓮房說着俏皮話,本來嘛,看連青王府都被青王當做了聘禮送給她,可以說現在的青王真的是兩袖空空了,真要砸壞人家的什麼東西,出錢的都是賀蓮房。
青王:“……在阿房心裡,原來我是那樣衝動的一個人?”
所以說,果然不該在她面前動手揍人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