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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子妃面不改色,雲淡風輕得像是完全沒有聽到適才那話似的,倒是嚇得四福晉出了一身的冷汗。她狠狠地剜了雲曦一眼,朝着太子妃賠笑道:“她就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門小戶出來的,總是將戲文的故事掛在嘴邊唸叨。”
“若是本宮沒有記錯的話。頭些年還有人傳,鈕鈷祿側福晉是天生的鳳命呢!瞧今兒個這陣仗,怕是側福晉說夢話的時候被人聽了去吧。”
太子妃撫平了適才被四福晉攙着時,衣袖上抓出來的褶子,悠悠地說道。這雲曦會這麼想,她自然是知道的,上輩子她可不是一語成讖,真真成了那最高貴的女人。
“本宮前些日子,想了首詩,覺得甚好,念給諸位妹妹聽聽:朝曦出雲爲史,晚霞吐芳是今,日落星移斗轉,銀漢迢迢兩清。鈕鈷祿側福晉覺得本宮這詩何如?”
清雅聞言忍不住嘴角抽了抽,她就知道,太子妃肯定會念這首當初讓陳格格傳給她的詩,只不過這詩等着她披上鳳冠,當上皇后那天再說多好,如今,太過急切了。
雲曦面色複雜的瞧了太子妃一眼,恭敬的說道:“太子妃才華橫溢,奴婢自愧不如。”
太子妃瞧了瞧她那索瑟的樣子,哈哈大笑起來。
倒是整得一旁的四福晉一頭霧水,完全不知道這些人打的是什麼啞謎。不過太子妃不追究便好,就衝着今兒個這事,鈕鈷祿雲曦就討不了好去,想到這裡,四福晉看着雲曦,也跟着笑了起來。
很快便到了午膳十分,知道太子妃今兒個在御花園的水榭設宴,宮裡的娘娘們也很知趣的沒有前來叨擾。
一時之間,賓主盡歡。衆人按照身份尊卑、親疏遠近落了座兒。
清雅瞧着圓寧從一角偷偷地走了過來,臉色發白,關切的問道:“可好些了。”
圓寧搖了搖頭,有氣無力的說道,“也不知道是不是吃錯了什麼東西,我兩腿都發軟了。”
坐在她身旁的八福晉嫌惡的看了她一眼,突然之間,捂着嘴,一頓狂吐。
這下子圓寧俏臉一紅,怒從心生,“八嫂,你這是個什麼意思?”
衆人一下子將目光全部都聚集到這裡來。清雅衝着圓寧搖了搖頭,示意她莫要衝動,趕快坐下。
圓寧熄了熄火氣,方纔坐了下來,又捂了捂肚子,臉色發白。
太子妃到底是她嫡親的表姐,關切的問道:“圓寧你怎麼了,可是身體不適?還有八弟妹也是,怎麼好端端的就吐了,莫不是有喜了罷?錦瑟,趕緊傳太醫來瞧瞧。”
八福晉一聽,詫異的轉過頭來,摸了摸小腹,不會吧,她嫁入皇家這麼多年,別說生兒子,連蛋都沒有生出來過,怎麼可能突然就懷了。想着她搖了搖頭,太子妃是什麼意思,又想看她的笑話麼,“不勞太子妃操心,想來不過是吃壞了東西罷了。”
太子妃臉色一僵,真真是好心當作驢肝肺,“錦瑟還愣着做什麼,沒聽見八福晉說的麼,快去請太醫。”
這錦瑟不虧是太子妃身邊入得眼的,巴巴的就去太醫院請了那婦科聖手李太醫來。
這李太醫,清雅可是記得一清二楚的,當初雲曦懷了龍鳳雙胎,可就是八福晉喚了這李太醫來診斷的。
瞧着八福晉那樣子,八成是真有喜了。
果不其然,李太醫搭了搭脈,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八福晉只感覺自己的心,一會兒天上,一會兒地下的,不一會兒,她不耐的問道:“本福晉身子到底如何。”
李太醫摸了摸鬍子,笑道:“恭喜八福晉,是喜脈。”
八福晉嗖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抓緊了李太醫的雙肩,激動的問道:“我……我可有聽錯?真的,真的是有喜了?”
說完,竟然嚎啕大哭起來,那哭聲真真是驚天動地,撕心裂肺的,像是要將她這麼些年來因爲無子所受到的屈辱和責難一股腦兒的給哭出來。
李太醫本來就身子單薄得跟紙片兒似的,哪裡禁得住她這麼一招龍爪手,頓時痛得嘶牙咧齒的。
現場有那些因爲無子而傷懷了多時的福晉,瞧着八福晉這樣子,竟然也跟着掉起淚來。
太子妃眯了眯眼,笑道:“八弟妹,這可是好事情,莫哭了,趕緊報喜去。”
八福晉一聽,回過神來,訕訕地擦了擦眼淚。摸了摸小腹,又嘿嘿的笑了起來。
一旁的李太醫終於鬆了口氣,跌坐在地上。
一時之間,這宮中上下,宮裡宮外的,竟然都得知了喜訊。
被這事兒這麼一鬧,太子妃又使了人去重新換了一輪菜上來,這次還真照顧到了才發現有孕的八福晉,一盤油膩的都沒有。
圓寧從那恭房裡回來,有些搖搖欲墜,看到一片歡騰景象,驚訝的看了清雅一眼,清雅尚未開口,太子妃便說道:“適才李太醫爲八弟妹診脈,說是有喜了,圓寧你也真是的,剛纔那一吼,要是嚇壞了小侄子,看你八嫂不和你拼命。你怎麼去了那麼久,快讓李太醫給你瞧瞧。”
李太醫請了請脈,這次倒是十分的爽快,“十福晉不過是涼了胃,吃些丸藥,多喝點熱水便無妨了,並無大礙。”
清雅皺了皺眉,“李太醫,這圓寧腳步虛浮,臉色蠟黃,都快走不動道兒了,真的沒事麼?”
“九福晉若是不信老夫的醫術,那還找老夫來診治做什麼,哼!”說着,李太醫一把拎起地上的箱子,轉身就要走。
不對,事有蹊蹺!且不論這李太醫因爲專職婦科,常年與命婦打交道,那耐心本就比旁人多上幾分,脾性也最是溫和,怎麼今兒自己才說了一句話,他就氣成這個樣子了。雖然自己有些懷疑他的診斷,有些傷顏面,但是婦人多問一句,在他的行醫生涯裡應該見多了纔是。
而且圓寧這樣子,真是受了涼麼,那怎麼早上還好好的,進宮之後方纔出了症狀。
“李太醫,如今八福晉初有孕事,十福晉又多有不適,李太醫不如留在這裡多加看顧可好?”
李太醫剛要拒絕,八福晉卻開口道:“李太醫就留下來吧,太子妃不介意多添一副碗筷罷,我一會兒還有很多事情要問問李太醫呢。”
八福晉向來是說一不二,一言不合便大大出手的人,這宮裡誰不多給她幾分顏面。更何況她這要求合情合理。
太子妃撇了一旁的雲曦一眼,點了點頭。
李太醫無法,只好去到那一旁的小亭子裡候着。誰人都沒有注意到的是,他那太醫袍兒,整個背心窩裡都溼透了,那顏色比一旁的竟然深出了好幾分。
衆人正開心的吃着,就聽見錦瑟在一旁稟道:“出宮傳信的人回來了,八爺說即刻便進宮接八福晉。”
四福晉一聽,笑mimi地打趣道:“這八弟啊,是迫不及待的想要見到自己的嫡子了。”
八福晉小臉一紅,哪裡還有平日裡凶神惡煞的樣子,整一個就是懷春的少女。她與八阿哥大婚以來,一直琴瑟和諧,近來卻因爲無子的事情三番兩頭的吵,如今這個孩子來得恰是時候,想來他們之間的關係,又能夠回到舊時的親密無間了吧。
想到這裡,她又忍不住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腹,笑得越發的甜蜜。
可她臉上的笑容尚未褪去,口裡卻先驚叫起來,“血,血!我的肚子疼!太醫!太醫!”
什麼叫做樂極生悲,什麼叫做人間慘劇,這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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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雅瞧着八福晉花容失色的樣子,也忍不住陣陣心酸。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一下子便見紅了。
“快去亭子裡叫李太醫。快,將八福晉放在地上,下身墊高。”清雅這麼一喊,呆愣愣的站在一旁的錦瑟這纔回過神來,忙不迭去尋了李太醫。
八福晉一把抓緊清雅的手,嗚嗚的哭了起來,“孩子,我的孩子沒有事情吧?”
清雅瞧了瞧她的下身,已經有血滲出來了,情況怕是不大好了。可瞧着八福晉那樣子,她又實在是說不出口,這人適才還滿心歡喜的知道自己懷了一個小生命呢,她的夫君還在來的路上,等着與她一起分享一家三口的喜悅。
李太醫抹了抹額頭上的汗珠,把了把脈,搖了搖頭,孩子已經沒有了。
八福晉一聽,眼淚頓時如泉涌,汩汩的流了下來。她卻是一言不發,只是呆呆的望着天。與適才那放聲大哭的樣子不同,如今的她就像是奄奄一息的母獸,靜靜地流着淚。
清雅嘆了口氣,適才她就感覺有些不對勁,還以爲是針對圓寧來的,便留下了李太醫,沒有想到,卻是八福晉,到底還是沒有趕上。
“明慧!”八阿哥靜靜地站在門口,他的拳頭緊緊地握在一起,發出嘎嘣嘎嘣的骨頭聲。
八福晉身下的那一抹紅,刺痛了他的眼,也刺痛了他的心。
他紅着眼,緩緩地走了過去,輕輕地抱起地上的八福晉,轉身離開。臨走到水榭那道小小的圓形拱門時,他卻停住了腳步。
“今兒個有人要了胤禩與明慧的命,明兒個胤禩定當加倍奉還!”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