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衆人的目光都集聚到了自己的身上,饒是一向淡定的鄔思道,也忍不住自覺責任重大。雖說他先前並沒有在場,但從那凝重的氣氛都能夠感覺得出,此刻他即將說出口的話,必然對事情的走向起到重大的作用。
“若是草民沒有看錯的話,年側福晉應該是在幼年時期中過紅苗一種專門針對女子子嗣的蠱毒,這毒日常裡並無妨礙,甚至可以讓女子越發的身輕體美,自有暗香。可惜的是,中了此蠱之人,即便產下子嗣,夭折之數亦是十之八九,經久以往,就是母體,也難以福壽兩全。傳說當年的飛燕姐妹,便用過此蠱。”
年小蝶面色慘白,悠悠地看了清雅與丫頭棋書一眼,說道:“先生可是確認,這毒並非近期中的,而是在我幼年之時。”
當日清雅讓王太醫給她診脈,透露出她中了毒,是不是早在當初相遇的時候,她便知道了,說出來是想要利用她對付鈕鈷祿雲曦?還是說,當年下毒的根本就不是什麼苗人,而是她?
還有棋書,爲何會yin*她怪到鈕鈷祿雲曦頭上去,難不成她早就生了二心?
清雅瞧着年小蝶那眼神,便心知她已然生疑,不過她可沒有做出任何對不起她的事情,自然是問心無愧。只是配合着衆人的表情,驚歎不已。
棋書亦是如此,我自巍然不動。
鄔思道點了點頭:“想來是當年年大人圍剿紅苗,側福晉不幸成了他們報復的對象。”
康熙爺心頭一震,這麼說來,這年氏也算得上是爲國犧牲了。
年小蝶咬了咬嘴脣,終於將心底裡的話問出了口,“先生,這蠱毒之術,只有苗人方可使用麼?”
“確是如此。”
年小蝶心頭一鬆,她是不願意懷疑清雅的,畢竟一路走來,她對她甚好,如今看來,即便她早就知道了,也不過是相互利用而已,只要她沒有對自己出手,利用什麼的,不過是人與人之間的常態。
這等道理,在她五歲的時候,便已經明白了。
想到這裡,年小蝶又淌出了淚兒,她淚眼婆娑的看着一旁終於“洗清冤屈”的雲曦,不好意思的說道:“姐姐,是妹妹誤會你了。妹妹想着,姐姐多懂那奇異之術,便一時間豬油蒙了心,疑了姐姐。姐姐就原諒妹妹這一回罷!”
她姿態放得極低,又是病弱狀態,謙和有禮,一時之間竟然頗有那病西施的風韻。
而相形之下,由於洗脫了嫌疑,而顯得十分雀躍的雲曦,便顯得有些小家子氣了。
到底是那年小蝶棋高一籌!
“妹妹以後沒有證據,可萬萬別亂說話!不過我們到底是一同服侍爺的,自是沒有什麼深仇大恨,沒有什麼過不去的坎的。”雲曦也不是個蠢笨的,年小蝶都示弱了,她若還是揪着不放,倒顯得落了下成。
可誰知道那年小蝶面色一轉,厲聲問道:“既然沒有深仇大恨,那敢問鈕鈷祿姐姐爲何要推我落水?事前大家都不知道我中了毒,那這孩子便是個能夠健康出生的好孩子。雖然這孩子遲早都要沒有了,可是姐姐如此做,又如何對得起我們這些做孃的心情!”
雲曦當下一愣,一時間竟然沒有回過神來,這年小蝶怎麼說翻臉便翻臉了。
她哪裡知道年小蝶如今便是騎虎難下。
且不管是不是雲曦讓她中的毒,那她也是雍親王府的側福晉之一,比起那個事事不管的佟側福晉,這位鈕鈷祿氏可要厲害得多,正是她年小蝶最有力的競爭對手一人,此番不痛打落水狗,還呆何時?
雲曦莫不是這樣的單純,以爲不是她下的毒便沒有事了?
這後宅裡的女人,無仇無怨,都恨不得上去猛踩你一腳,更何況還是有利益糾葛的!寵愛就像是一塊大蛋糕,你吃得多些,那屬於我的便少了些!
其實那雲曦又何嘗真有這麼遜,她若是蠢到如此地步,也難在四阿哥府裡立足了。除了九阿哥,在場沒有其他人知道,清雅悄悄的對她使用了神識攻擊,讓她的腦子一片混沌,轉不過彎兒來,就這樣,碰到年小蝶這樣強悍的對手,她還不一潰千里!
康熙爺看着現在的場景,雖說那毒不是雲曦下的,倒是讓他放心不少,但是推人落水,卻是不可爭議的事實。
畢竟四福晉與清雅都看見了,而且蛐蛐這樣小的孩子根本就不會撒謊。
就算是她們撒謊了,難不成他還爲了這等小事對兩府世子的嫡親額娘出手不成!
若不是有了那個寶貝空間,雲曦左右不過是個上不得檯面的妾侍!
九阿哥見康熙爺有些遲疑,猛地一下跪倒在地,“皇阿瑪,還請皇阿瑪嚴懲這個毒婦。兒臣只有四個兒子,庶出的那個體弱多病,又甚是膽怯,不堪大用。唯獨這三個嫡子,聰慧活潑,是臣的心頭肉,可是這個毒婦倒是好,竟然想一次害了他們三個的命去!”
康熙爺皺了皺眉,“她不是隻推了弘相麼,怎麼又和弘晸、弘愛扯上關係了。”
清雅見狀,立即也拉着蟈蟈跪了下來,痛哭示弱誰不會?
“皇阿瑪,你可要爲臣媳做主啊,先頭裡我們瞧着這是四哥府裡的事情,不便插手,只是我們有冤不申,實在是無顏面對三個孩子。若是有罪不罰,今後又當以何教育子嗣呢?”
康熙爺心頭一震,再看了看清雅身旁一臉清澈的期待着他的弘晸,再看看崇拜的望着他的弘暉,賞罰若是不分明,他這個做瑪法的在孫兒面前,也是沒有什麼顏面可言了吧。
只是若讓雲曦以命抵命,那空間怎麼處理?
“皇阿瑪,當時弘相與弘時發生了爭執,原本媳婦瞧着不過是小孩子之間的玩鬧,當不得什麼。可是鈕鈷祿側福晉卻不由分說的欺壓上前,弘晸見弘相離水塘太近,便將他拉到自己面前,誰知鈕鈷祿氏竟然不依不饒,對待三個稚子都能下得了手,若是弘相倒下去了,那後頭的兩個孩子,又豈能倖免?您瞧瞧如今這幾個孩子都受了驚嚇……”
清雅說着,又狠狠地抹了把淚兒。
一旁的蟈蟈此刻正是怒意叢生,他瞅了瞅一旁的弘暉一眼。這二人常年在一塊兒玩,哪裡還會不明白對方的意思。
弘暉立即走上前去,對康熙爺說道:“皇瑪法,孫兒在一旁看得是真真切切,九嬸所言句句屬實。當時就是弘暉看到她衝過來,都嚇了一大跳,更何況是幾個弟弟。只不過鈕鈷祿額娘到底是心疼弘時弟弟這個親兒子,做出衝動之事,也是可以理解的!”
康熙爺冷哼了一聲,她的兒子便是兒子,別人的兒子便不是兒子了。
只是到底是弘暉理解他的心意,這個孩子不錯,康熙爺讚賞的看了他一眼,開口說道:“鈕鈷祿雲曦心思不純,意圖傷害皇家子嗣,廢其側福晉之位,永無晉升。只是念其慈母之心,情有可原,便免其一死,望其以後多加悔改。”
年小蝶一聽,憤恨的看了雲曦一眼,今兒個如此大的陣仗,都沒有置雲曦於死地,看來她的後臺不是四阿哥,倒是萬歲爺,當真是小瞧了她!
只不過她沒有了側福晉的位置,還不任由她年小蝶搓扁揉圓!
清雅雖然心中也有些不虞,不過上次雲曦害人都不過是被關了禁閉,還保留了側福晉的位置,此次被扯了頭銜也算是進了一大步了。看來康熙爺的確已經對她心中存疑。
如此也好,若是雲曦死得太快了,她還怎麼施展接下來的計策。此次,無論如何,她都要剷除這個對於她的孩子是個極大威脅的女人!
康熙爺開了金口,雖然大家不滿意,也不便多言,只是謝了主隆恩!
雲曦呆愣愣地坐在地上,像是猛地醒悟過來似的,哭訴道:“皇上,雲曦絕對沒有推他們下水啊!都是他們污衊我的!”
四阿哥見狀,擺了擺手,便有那孔武有力的婆子,拖了她下去。此次一事,讓他在康熙爺心中的印象,不知道下降了多少。好在還有弘暉給他扳回了幾分。
康熙爺也有些乏了,他不過是愛上了微服出巡,只是沒有想到,這出巡一次都沒有順心的!
他站起了身子,樑九功會意,抖了抖手裡的拂塵,便要爲他開路。
可正在此時,卻見一個披頭散髮,像是女鬼一般的女子猛的闖進了院子裡。
一看到康熙爺,便高聲喊道,“皇上,快點救我,快點救我!我就要被那個毒婦給打死了!”
清雅皺了皺眉,這聲音極其耳熟,想來是個大熟人!
只見她頭髮上還夾雜着路邊的野草,身上血跡斑斑,夏天的薄衣都開了一道道的口子,竟然比那路邊的乞兒都不如。
瞧她那身上的緞子,竟然是上好的天香雲錦,雖然變成了一縷一縷的,卻也掩蓋不了當初的風采。
她飛速的奔跑着,猛地摔倒在康熙爺的面前。衆人正被這事搞得有些摸不着頭腦。
卻見那門口竟然又來了一人,她衣衫完好,手裡拿着一條小皮鞭兒,像極了那驕傲無比的女王陛下,她橫眉怒目,一聲嬌喝:“賤人!你還裝!”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