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翠玉閣坐落在佟佳府的西南角,以背靠滿山翠竹而得名。原本是妾室們消暑用的,卻不想現在竟成了嫡出後輩的住處。因離主宅太遠,漸漸地這裡也不再有人來了。
然而木清雅卻很喜歡這裡,清清靜靜,自成一隅。上輩子寄居時,總是免不了捲入各種私宅紛爭,現在倒好,怡然自得。
“三姐兒,福哥兒,嬤嬤給你們蒸了餑餑,快過來嚐嚐味道何如?”榮嬤嬤端着一盤金燦燦的餑餑,看着正在庭院裡跟着春喜練武的姐弟倆,心裡忍不住發酸。太太小時候何成吃過這種粗糙的玩意兒,現在倒好,太太拼命留下來的孩子們卻過着這樣的苦日子。
木清雅看着榮嬤嬤略紅的眼,嘆了口氣,嬤嬤只怕是又在爲自己姐弟倆抱不平了。其實說來佟佳府也真是太過了,不知怎地,自章佳氏去了之後,闔府裡都在流傳着說這龍鳳胎命硬剋死了太太,鄂倫岱原本是不信的,可後來清雲觀裡的大師也說,姐弟倆命中帶煞,鄂倫岱從此便將姐弟倆扔在這偏遠的角落,不聞不問了。
所以即便是已經三歲多了,姐弟倆也沒人給取個名字。木清雅便自作主張,自己還叫清雅,弟弟叫阿福。
“嬤嬤別擔心了,清雅與阿福在這好着呢,若是去了主宅,還不得被啃得連骨頭都不剩?”清雅想了想,對榮嬤嬤說道,好在古人早慧,知道得多些,也算不得啥稀奇的,“阿福,得淨了手才能吃餑餑。”
雖說是雙胞胎,但是阿福和清雅長的是一點兒都不像。阿福一看就是佟家人,說得好聽點是濃眉大眼,方正有型,說得難聽點那叫長得有點糙。看着阿福,清雅不止一次慶幸,幸虧自己繼承了章佳氏的好容貌。
榮嬤嬤擦了擦眼角,“姐兒說得是,是嬤嬤多慮了。”
“春喜姐姐,你也來一塊兒吃吧,榮嬤嬤做的餑餑可香了呢。”看着拿着餑餑顯擺的福哥兒,衆人一下子就笑開了,“對了,春枝姐姐怎麼不在呢?”
說到春枝,榮嬤嬤就一陣憋氣,當年太太去了之後,就只剩自己和兩個大丫頭春枝春喜侍候小主子。春喜是當年太太無意間救的一個孤兒,爲人老實心細,對太太更是絕無二心;倒是那春枝,是個家生子,當年得了太太恩惠,倒是也沒有離棄,只是小主子們落了難,她娘是廚房裡的一個管事婆子,想着這翠玉閣的食材採辦都要靠了她去,便越發的不上心起來,這才晌午就不見了人。
“還能幹啥,去她老子娘那了唄!”榮嬤嬤沒好氣的說道。
“嬤嬤,介福還小呢!別說這些。”清雅撒嬌道。這下榮嬤嬤與春喜卻都笑出聲來。
老實人春喜也忍不住打趣道:“姐兒和福哥兒可是同一天出生的呢?怎地平日裡老說自己不小了。”
清雅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又忘記現在自己是三歲多的佟清雅了。
吃了餑餑,清雅便聽榮嬤嬤的安排,與弟弟回房歇餉了,畢竟這具身體還年幼,容易乏。許是晌午練武有些過度,清雅很快便睡了過去。
“阿姐阿姐,疼……”
清雅迷迷糊糊中只覺得胸口悶得很,彷佛又回到了上輩子死去的那個時刻,她在水裡拼命的往上游,卻有個東西拼命的拽着她的衣角,又要溺水了麼。
“阿姐阿姐,疼……”
不對,這聲音是弟弟的。清雅陡然驚醒,噌地一下坐了起來,扭頭便看見睡在一旁的阿福滿頭大汗,小手緊緊的拽着自己的衣角,口裡喃喃地喊着疼。清雅伸出手,摸了摸阿福的額頭,不好,滾燙的,這是發燒了。
“榮嬤嬤,榮嬤嬤,快來看呀,弟弟發熱了!”這古代缺醫少藥的,一點風寒都能要了人命,何況阿福還是這麼個小孩子,清雅有些慌了神。
榮嬤嬤聞言急忙走了進來,因着院子里人少,她總是趁着小主子們歇晌的時候,去幫春喜做點針線上的活兒。這一看,榮嬤嬤大驚失色,“三姐兒,怕是不好了,老奴瞧着福哥兒怕是見喜了!”
“見喜!那就是天花!天哪!天花可是會傳染的。”清雅尚未開口,就聽見一聲尖叫,只見一個穿着梨花紋樣春衫的俏丫頭跌坐在門口,一手指着牀上躺着的阿福,一手扶在門框上,花容失色。這丫頭可不就是那“失蹤”了的大丫頭春枝。
“閉嘴,在那裡大呼小叫的成何體統。”春枝聞言一驚,這三姐兒平時總是笑眯眯的,何曾這樣主子架子十足,一時間竟然讓她以爲面對的還是那位太太,頓時沒了言語。
清雅面色冰冷,心裡一陣寒意,好好的怎麼會得天花,莫不成是人爲?我姐弟倆都已經退避到這種地步了,竟然還有人要出手害命,可是礙了她們什麼道。“榮嬤嬤,你經驗豐富,留在這裡看着福哥兒,順便看看是不是有什麼髒東西?我與春喜去請大夫。”
榮嬤嬤看着這樣的小主子,頓時有了主心骨。看來自己真是老了,竟然被三歲的孩子比了下去。這小主子和太太一樣,遇到大事,方顯本性。“老奴定不負主子所託。只是我們翠玉閣的想見老爺怕是不容易……”
清雅冷哼一聲,從牀頭邊的針線鉢子裡拿起一把剪刀,“嬤嬤別擔心,清雅自有分寸。春喜姐,咱們走,上榮光堂。”
春喜早在春枝大呼小叫的時候便在一旁候着了,見清雅拿了把剪刀,神色一凜,隨着主子走出門去。今兒個看來有場硬仗要打。
榮光堂是佟佳府老太爺佟國綱的住處。都說這佟國綱一介武夫,有勇無謀,仗着是康熙爺的親舅舅,把滿八旗的爺們都不放在眼裡,囂張得很。可誰又說他不是大智若愚呢,成了精的老狐狸,可不是清雅能小瞧的。
“嫡孫女佟佳·清雅請瑪法安!幼弟有疾,煩請麻煩速請太醫救治。”剛想進那榮光堂的大門,便被那門口的護衛攔了下來。佟家三小姐他們根本就不認識,怎麼可能放人進去。再說現在老太爺還在歇晌呢。
“嫡孫女佟佳·清雅請瑪法安!幼弟有疾,煩請麻煩速請太醫救治。”
“嫡孫女佟佳·清雅請瑪法安!幼弟有疾,煩請麻煩速請太醫救治。”
一連三聲請安,一聲高過一聲。佟國綱就是睡得再沉,也得被鬧醒,可是榮光堂的大門口依舊空蕩蕩的,半個人也沒出來,視乎嘲笑着清雅的不自量力。春喜雖然練過些功夫,但是怎麼也敵不了這守門的護衛,而清雅上輩子雖然武藝不錯,但這輩子的身體終究是太小了。看來只有那樣了麼。
“諸位我乃佟佳府嫡出三小姐,你們若是想看着本小姐血濺當場,看着佟家老太爺如何逼死親孫女就只管攔着!”尖利的剪刀劃破了清雅白嫩嫩的脖子,鮮血順着頸直直的流了下來。饒是經驗豐富的侍衛們也愣住了,他們,被一個三歲的女娃兒以死相逼了。
清雅見狀向春喜使了個眼色,便直直地往內堂衝去。等侍衛們回過神來,清雅已經衝了進去,侍衛剛想要上前阻攔,便看到了攔在他們面前的春喜。
“戲耍自己的孫女覺得很好玩麼?”
清雅走進榮光堂正廳,只見那主位上赫然坐着一位老人,濃眉大眼,嘴角含威,與阿福有八分相似,清雅敢肯定,這便是她那從未見過的瑪法,佟國綱。
佟國綱仔細的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小姑娘,口裡在質問,臉上卻平靜無波,一點怒氣也找不到。他忍不住點了點,“清雅的名字是誰取的。”
“清雅幼無所教,自己命名。請瑪法速請太醫。”
佟國綱嘴角抽了抽,他不缺子孫,到現在除了嫡長孫補熙,其他的子孫都認不大全呢。這忘記取名字的倒還是第一個。
“急什麼,要死了麼?”
“天花!您不急麼?”
佟國綱蹭的一下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路威,速去太醫院請王太醫,說我們府裡有哥兒出痘了。”
“可隔離了。”天花可是了不得的病,萬一傳染開了,這佟佳府可不就全完了麼。饒是佟國綱,也不敢大意。
“翠玉閣地處偏遠,瑪法無需擔心。若是無事,清雅心掛幼弟,先行告退。”在這裡磨蹭了這麼久,也不知道阿福怎麼樣了,不等佟國綱答話,清雅轉腿就想走,卻不想兩眼一黑便暈了過去。
佟國綱一驚,飛奔過去伸手攬住了將要倒地的小丫頭,伸手一摸額頭,不好,這丫頭怕是也感染了。抽出手一看,紅彤彤的,都是血。這丫頭也太實誠了些,不知道裝裝樣子麼,到底還是太嫩了。不過這勇氣,倒真是他佟國綱的嫡親孫女。
“路勝,你再去催催,讓太醫趕緊的。”
路勝一愣,心裡瞭然,看來這佟三小姐要得了老太爺的心了。這佟佳府的後院,怕是要有新的變化了。這不是他能明白的事情,作爲佟府的侍衛,他要做的,只是聽老太爺的命令就好了。
不過那個敢拿刀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小姐,還真是值得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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