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了怪了,這玉呢!”
傳聞中明明說崦嵫山的北邊有玉石的,爲此她還特意帶了一個大麻袋來,結果找了一大圈都沒有找到所謂值錢的玉石。
“算了!阿桑走吧!”
不遠處的阿桑並未迴應她,姜小豆覺得奇怪便走上前去,阿桑所站之地雜草叢生,灌木成林,好似一道天然銅牆,費了好些力氣,總算從灌木縫中擠了進去。
阿桑就站在灌木之中,他面前有個小小的土包和一塊年代已久的石碑。
她走上前,只見石碑上刻着六個大字:摯友孰岵之墓。
“這樣荒涼的地方,竟然還會有墳塋!”
墓碑陳舊有缺,定是久經風雨不錯,但,墳前放着兩個透新的斗笠盞,一杯倒滿了酒,一杯是空杯。
姜小豆蹲下來拿起那個杯子,輕輕一轉,哎呀一聲道“這個.....好似是個圖騰...............”
那斗笠盞上用紅色的顏料畫了一對翅膀,翅膀正中央有個尖尖的牛角。
阿桑覷了一眼,當看見那殷紅的圖騰時眉間微微一緊“這個圖騰我好像見過.....”
“你見過?你是在哪裡見到的?”
“濁河下游,東山第二山系的餘峨山。”
“餘峨山...那不是巫陽族的舊址嘛!”
“對!這圖騰....好似與我之前見到的那個有些不大一樣............”
阿桑點了點那個殷紅的翅膀,眉間有些遲疑“之前那個,在這翅膀下面好似有一對蝴蝶..............”
他隨手拾起一根枯枝,在地上輕輕描畫着“那蝴蝶好像長成這樣!”
阿桑所畫的,是一大一小兩隻蝴蝶,蝴蝶背後只有三翅。
“蒲虻......”
“小豆你認得它?”
“咳.....我只認得這個蝴蝶是蒲虻,至於這圖騰我就不知道了。”
阿桑從姜小豆手中拿過那斗笠盞,輕輕一翻,只見盞底刻了一隻血色小蟲“百足蟲!這是巫陽族的東西!”
姜小豆瞟了那杯盞一眼,並未說話,阿桑接着說道“我聽聞,曾幾何時巫陽也是善戰一族,而且他們每收服一個部落,就會將那部落的圖騰加在自己圖騰上,以示兩族一家,永世交好。這杯盞上的會不會就是巫陽族的圖騰,只不過是開族之初的圖騰,而我曾經見到的那個大約是巫陽族後期的圖騰。”
“照你的意思,是說這斗笠盞極有可能是巫陽族初代時期的東西?”
“不是初代也遠不了多少,不管怎樣,這杯盞確實是巫陽族的東西。”
阿桑轉眸看向那殘缺陳舊的墳塋,輕聲道“巫陽族的杯盞爲什麼會出現在這崦嵫山中,而且酒水未乾,想來那前來祭拜的人應是不曾走遠。”
姜小豆凝眸看着面前那個陳舊不堪的孤墳,眉間微微凝起“比起那個前來祭拜的人,我更在意的是卻是這個躺着的人。”
確實,能讓人千里迢迢不顧身死的闖進這崦嵫山中祭拜,這個墳塋中埋得到底是什麼人?
“孰岵.......”
阿桑喃喃自語,突然伸手握住一棵丹樹,絲絲熒光圍着那丹樹忽暗忽明,不過片刻,他幽幽然睜開眼睛。
“你看到了什麼?”
阿桑轉眸看向那孤墳,清瞳中閃過一絲複雜“我看見一個穿長袍的男人從西方而來,那個人一頭白髮,頭上有兩對鋒利的長角,他就坐在這墳前,一字未言,坐了整整一夜,今天一早才離開,離開前敬了這孤墳一杯酒,說了一句話。”
“什麼話?”
“他說,兄弟,我會讓他們爲你陪葬。”
這一句話說的姜小豆周身發冷,心生不安,正巧又是一陣冷風襲來,姜小豆打了個冷戰,拉住了阿桑的衣袖“要不咱們先走吧!”
阿桑點點頭,將自己的外衫脫了下來披在她的身上“走吧!”
因遇見那孤墳又聽了阿桑的一番話,姜小豆沒有任何想要尋寶的興趣,現在的她只想在崦嵫山轉一轉,打發打發心情,等到夜煬餘毒清理乾淨,不管他靈力有沒有恢復,立刻就走。
她心中有個奇怪的感覺,總覺這崦嵫山就是個是非之地,在這多呆一會,不定會遇上什麼意料之外的禍事!
“嗯?”
姜小豆突然駐足不前,轉眸看向山林深處,在山林之中隱隱約約好似有什麼嘈雜的聲音傳來..........
“哇!”
果不其然,一聲尖銳的吼叫從林間傳來,姜小豆只道不好,拉着木頭一樣的阿桑躲在了一塊中空的磐石之中。
姜小豆的結界剛形成只見一層黑雲從林中升起,黑壓壓的向這邊飛來,與此同時一股腥風呼嘯着撲面而來。
待那黑雲靠近,姜小豆和阿桑纔看清那黑雲的真面目。
哪裡是什麼黑雲,分明就是一羣巨鳥,那鳥長着青玄的羽毛,身下有四隻鋒利的爪子,一條毛茸又細長的尾巴在身後甩動。
“哇!”
羽毛揮動之時,一張張冷豔美麗的人臉暴漏在空中。
“羅羅鳥.....不,是人面鴞!”
雖然容貌精緻美麗人,但當與那鳥身融合在一起時不但沒有任何美感,反而讓人心生驚悚,毛骨悚人。
人面鴞越過他們向山下追了過去,待它們離開姜小豆長舒一口氣,躺在磐石上有種劫後餘生的感覺。
阿桑走出結界,從草叢中撿起了什麼東西“人面鴞好似在追什麼人!”
“管它是什麼.....咱們還是”
話說一半突然沒了動靜,姜小豆瞪圓了眼睛,從磐石下跑了出來“這手帕你是哪裡來的?”
阿桑手中拿着的是塊手帕,被弄髒的一角上繡了雲中勾月和一朵小小的桂花。
“方纔從半空中落下的,應是人面鴞丟下的。”
姜小豆拿過手絹,凝眸在那用金線勾勒的桂花上,阿桑看了看遠去的人面鴞,說道“應當是有人闖進了人面鴞的領地,慌亂逃跑之時不小心遺落,又正巧勾在了人面鴞的爪子上,這帕子是女子之物,難不成人面鴞追的是個女子?這人面鴞雖是兇惡狠毒,但不至於爲了一個女子傾巢而出,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小豆!”
阿桑一回頭已不見姜小豆身影,四下逡巡只見姜小豆正追着那已經遠去的人面鴞。
“小豆!怎麼了?”
阿桑追上姜小豆一把將她拉住,此時,姜小豆與那鴞羣相差不過十米,人面鴞只要回頭一看,便能發現姜小豆的存在,她的處境十分危險。
“小豆!”
阿桑拉住了她,隨手設下一個結界,他拉着姜小豆藏在了灌木從中。
“奇怪,它們怎麼停了下來?”
人面鴞雖然飛在半空中卻不再向前飛行,而是停留在空中低聲嘶吼,姜小豆阿桑順着人面鴞怒吼的方向去瞧,只見山腳下竟有一女子。
那女子穿着一件石榴紅裙,一條淺藍色的披帛垂在身後,腰間繫着一個落地的琵琶結,長長的紅穗垂在裙前,隨着她的行動微微晃動,襯的她身姿纖弱,形態端莊。
只是,那女子好似受了傷,跌倒在亂石堆中,人面鴞追的好像就是她,但奇怪的是,女子既然已經受傷在地,那些人面鴞竟然沒有趁機追殺,而是停留在半空中發出威脅似得嘶吼聲,它們對那女子好像有些忌憚。
“哇!”
一隻巨大的人面鴞慢悠悠降落,它抖了抖身上青玄的羽毛,收翅站在樹頂,一張冷豔嬌嬈的臉上殺氣騰騰。
“你....還來.....不然......死!”
紅脣輕啓,人面鴞用着一張女人嬌媚的臉,斷斷續續,生疏又艱難的說着人類的語言。
姜小豆和阿桑面面相覷,眸中滿是震驚,這麼多年來,兇獸異怪聽的多了,就從未聽說這人面鴞會吐人言的!
“小豆,你剛可聽見它說的話了?它說還來.....難道女子偷了它們什麼東西?”
“這荒郊野外的有什麼值錢的東西可偷的..........”
跌倒在亂石堆中的女子掙扎着站起身來,她將手中採花的竹籃放在一旁的大石上,提着長裙拖着受傷的腳,一步一步慢慢的向遠處逃離。
看着那大石上的竹籃,半空中的鴞羣突然變得躁動起來,那隻巨大的人面鴞仰天厲吼,震得它們瞬間老實下來。
爲首的人面鴞從樹頂飛了下來,它落到了那大石上,鋒利的爪子輕輕提起竹籃,將籃子底朝天這麼一倒,籃子裡的花紛紛揚揚幽幽飄落,它在花堆裡小心翼翼的扒拉着。
“騙子!”
人面鴞突然羽毛緊緊一繃,發出了憤怒的怒吼聲,半空中的鴞羣好似接收到命令一般,紛紛仰脖嘶吼,伸着鋒利的爪子向那女子衝去。
“不好!”
人面鴞的利爪即將抓到那女子之時,姜小豆攥着自己的銀針便想衝出去,就在這時,突然一聲尖銳的破空聲傳來,隨後只見有大片大片的黑影從天而降。
“怎麼回事?!”
不知哪裡來的利箭竟然一下射中了人面鴞,不偏不倚正中要害,前一刻還凶神惡煞的人面鴞瞬間從空中跌落,鮮血汩汩流出,人面鴞吃痛哀嚎,掙扎一番徹底沒了動靜。
阿桑指了指遙遠的密林,低聲道“那裡,有人。”
“這麼遠!怎麼可能!”
那密林離這裡至少有千里之遠,就算是神族最好的御箭手也不可能千里之外一箭射中人面鴞的要害!
對於姜小豆的震驚,阿桑倒是冷靜的多,他伸手抵在一株大樹上,熒光閃爍片刻,再次睜眼,清瞳中充滿了肯定“在那密林的盡頭,有一個揹着箭筒的少年,他正向這裡趕來。”
“哇!”
人面鴞看見同族被殺十分憤怒,怒吼一聲,紛紛從空中衝下。
有熒光順着樹根遊進了阿桑手中,他沉聲道“他拿出了一支箭搭在弓上,箭身上刻了一個羿字.........”
話音未落只聽尖銳的破空聲再次傳來,一隻人面鴞被射中了要害,砰的一聲從空中跌落,人面鴞順着斜坡滾落,正巧落在姜小豆腳邊,它身上插着一支箭,利箭已被鮮血染紅,箭身上刻的那個小小羿字也被鮮血侵染成血字。
破空聲接二連三的傳來,人面鴞紛紛墜落,眨眼空中只剩下寥寥幾隻,爲首的那隻長嘯一聲阻止了身後鴞羣的進攻,它四下逡巡,憤憤怒吼一聲,扭頭飛回深山,那幾只人面鴞雖不甘心,但只好跟着首領飛了回去。
此時,地上人面鴞的屍體已經可以堆成小山那麼高了。
阿桑收回手,沙啞着聲音道“他來了!”
姜小豆凝眸看去,果真有一少年從林中跑了出來,他穿着麻衣勁裝,揹着箭筒,腰上繫着兩隻剛被射殺的野雉和一隻奄奄一息的雪兔,這一路快步跑來,竟然臉不紅心不跳,大氣也不帶喘一個的。
“姑娘,你沒事吧!”
“多謝少俠出手相救!”
一聲謝惹得少年瞬間羞紅了臉,他頂着一張大紅臉,拘謹的看着正向自己斂襟行禮的女子,一雙手伸了又伸,就是不敢扶她。
“姑...姑娘客氣了,我不是什麼少俠,我只是個制箭的學徒,您直接叫我夷羿就行。”
“原是夷羿箭師,小女子有禮了!哦!小女子名喚姮娥再次謝過箭師的救命之恩!”
少年紅着一張臉嗯了半天,他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將那遺落一旁的披帛撿了起來,小心翼翼的抖了抖上面的灰,遞給了那姑娘“姮娥姑娘,你的披帛。”
“多謝....嘶!........”
女子突然吃痛一聲,跌落在地,少年慌忙上前相扶,眼中滿是關心“姑娘你怎麼了?”
“我方纔跑的急,被石頭割傷了腳.............”
“姑娘別怕!我方纔在水邊看見了止血的草藥,我這就去摘些回來!”
少年轉身便走,半路上又跑了回來,他將系在腰間的雪兔解了下來,遞給那姑娘道“我這一去怕姑娘看着滿地鴞屍害怕,留只兔子給你解悶吧!姑娘放心,這兔子還小,乖巧的很,不會傷着您的!”
女子將雪兔抱在懷中,低眸一笑,道了聲謝,少年不好意思的繞了繞頭,轉身跑進了林子中。
“哎呀呀!這容顏姣好終歸是件好事,最起碼生死關頭,有人相救啊...........”
姜小豆將那繡有桂花的手絹掛在了死去的人面鴞的爪子上,幽幽一嘆,轉身便走,阿桑緊跟上前,清瞳不時向後瞟了又瞟。
“嘖嘖嘖!”
姜小豆抱着胳膊砸了咂嘴,一臉羨慕的看着那抱着兔子坐在地上的女子,長嘆道“這人生的好,命也跟着好,阿桑你以前可從未正眼瞧過別的女子,我只道你是木石心腸,沒想到原來你的良人在這兒呢!”
阿桑怔了怔,清瞳中滿是懵然“良人?”
“就是你中意的女子。”
阿桑終於反應過來,將頭都搖出殘影了“不不不!她不是!她不是!”
“不是?那你剛纔還偷摸看了好幾眼呢!”
“看她是因爲”
“我知道!”
姜小豆打斷了他的話,邊走邊說“人人都喜歡美人,這很正常,就像剛剛來說,若是我被人面鴞追殺,就是喊破了喉嚨也美人來救,說不定還有的瞧我不順眼,將我綁了送去人面鴞的老巢也說不準。你的心思我明白,你也夠剋制自己的了,若是夜煬那好色的狐狸在,說不定早就衝出去調戲人家姑娘了。”
說到夜煬,姜小豆猛然一愣,哎呦一聲道“壞了!早就過了夜煬解毒的點了,說不定他已經恢復靈力變回人形了,若是他惱我們在山中溜達,自己跟肥肥回去了就麻煩大了!快快快!咱們趕緊回去!”
兩人趕到苕水時夜煬還未恢復人形,依舊是狐身在水裡泡着,聽見了動靜睜眼看了一眼又昏昏沉沉睡了過去,倒是肥肥見兩人來了,歡歡喜喜的遊了過來。
阿桑溫和一笑,對姜小豆道“肥肥好像是餓了,我去採些果子來!”
一聽他說要去採果子,肥肥高興的搖頭晃腦,纏着他要跟他一同去,阿桑拗不過它,只好帶着它一同去。
姜小豆看了看沉在雲翳中的太陽,打了個哈欠,趴在一塊大石上數着山頭上的雲彩玩,數着數着睏意襲來,她趴在石頭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咕嚕咕嚕咕嚕咕嚕..................”
姜小豆猛然驚醒,睜眼只看眼前霧氣騰騰,原本平靜如鏡的苕水突然沸騰起來,茫茫水霧中影影綽綽映出一抹紅影.................
姜小豆揮袖掃了掃面前的霧氣,還未看清眼前發生了什麼,突然間腳脖一緊,毫無預防下她被人拉下了水池。
此時的苕水已經變成了溫泉,即便是驟然入水,也不會感到絲毫的冰冷。
“咳咳咳!你....你要做什麼!”
不知什麼時候夜煬已經恢復了人形,他緊緊攥着她的手腕,將她抵在一塊大石上,姜小豆雖然沒有感到冷,但後背卻被大石硌的生疼。
夜煬的身體變得炙熱無比,像火一樣燙的她有些喘不過氣來。
沒想到解了毒的夜煬非但沒有因此虛弱,而是在苕水的洗禮下,機緣巧合吸噬了火靈石的靈力,並且在體內運用自如,因此靈力突飛猛進,勝過以往閉關無數。
夜煬將她困在懷中,姜小豆不甘被困,自是奮力掙扎。
“放開我!你是要恩將仇報嗎!”
狐狸眼微微一翹,夜煬勾脣邪笑,笑容中滿是妖治,他伏在姜小豆耳邊,沙啞着聲音說道“若是再動,本座可就一刻也不忍了!”
“什麼?”
姜小豆疑惑不過一瞬,迅速反應過來,立刻放棄掙扎,木頭一樣僵在水中,狐狸眼微微翹起,眉間妖媚至極,姜小豆低垂着眼睛不敢看他,胸膛裡那顆心急鼓似得咚咚直跳.............
“我已經不動了..........現在你可以放開我了吧?”
“真乖............”
夜煬鬆開了她的手,卻仍然將她困在懷中,夜煬直勾勾的盯着她,沉聲問道“小東西,你到底是誰?”
姜小豆周身一僵,揚起她那招牌似得獻媚假笑“我是姜小豆,一個市井混混,你這是怎麼了?練功練的走火入魔了?”
“你是合虛國來的........”
“是啊!”
“那到底是合虛國什麼人?”
“我?”
姜小豆指了指自己,聳肩道“合虛國窮人,窮的都吃不上飯了,所以纔出來混口飯吃!”
“怎麼,你不信?”
姜小豆豎起手指,起誓道“我姜小豆對天起誓,若是對青丘狐王說謊半句,便孤身一世,或是嫁給長滿麻子的老瓜瓤子。”
“不不不!”
夜煬微微搖頭,伏在她耳邊,慢悠悠的說道“本座要你重新起誓,若是你敢說謊,你便要待在本座身邊生生世世,爲本座鋪牀疊被,端茶遞水,就是來生變成了一隻鳥,也要陪在本座身邊,一時一刻不得都離開。”
“這.....這也太毒了吧!做這個萬年的奴隸已經夠憋屈的了,還要生生世世都服侍你,這不公平!”
“公平....呵....”
夜煬輕挑起她的下巴,強迫她看着自己的眼睛“本座就是公平,若你敢不依,本座就撅了你的翅膀,砍了你的腳,讓你一輩子只能對着本座這一個主人!”
妖氣恆生的狐狸眼中幽深莫測,隱隱透出一絲讓她無法直視的危險。
“好好好.........我起誓我起誓!”
姜小豆錯過他的灼灼目光,慌忙舉手起誓“我..我姜小豆起誓,若是敢欺騙青丘狐王,就生生世世爲奴爲婢侍奉他,就是來生變成一隻鳥,也絕對不離開他!”
“真是聽話............”
水岸之上隱隱約約有細細索索的腳步聲傳來,狐狸眼微微一眯,夜煬突然發難,在她脖上咬了一口。
“這是一個警告,省的你頭昏腦熱欺騙本座!”
說完便放開了她,輕輕一躍離開了苕水,而姜小豆捂着自己的脖子直倒吸冷氣。
這死狐狸下口還真狠,這一口下去疼的她差點以爲自己要死了。
“我幾時騙你了!”
夜煬輕抹嘴角,邪魅笑道“少來!你真以爲本座什麼都不知道,你這個小東西,從來對本座就沒一句真話!”
“我........啊混蛋!我流血了!”
...............................................................
是夜,落仙鎮中一片安靜,但在離落仙鎮不遠的長右山中卻十分熱鬧。
長右山原名石頭山,是座貧瘠苦山,山中無花木果樹,無金銀銅器,實屬雞肋之山,六族皆是嫌棄,無人願意將其劃入自己的管轄之處。
不知何時一個叫長右惡人進了石頭山,他佔山爲王,並用自己的名字改了山名,此人善於馭水,從周圍引來了不少水脈,因有了水源,不過兩三年,長右山就變得山清水秀,土地肥沃,不少靈獸遷移至此。
但,瘦田無人耕,耕了有人爭,自從長右山變了之後,不少人前來爭地盤,那長右是何許人,天生的蠻力,又長了一顆天不怕地不怕的膽識,一聽山門外有人叫罵,不氣不鬧,扛着一根木棍三步做兩步,蹦蹦跳跳就去迎戰。
前來爭山頭的無一例外皆敗在長右的木棍下,有的被長右一棍子打死了,有的爲求生甘願在長右手下爲奴,但長右性格古怪,喜怒無常,動輒暴怒,若是有心情不佳之時,他手下的奴隸可就慘了,不是被活生生打死,就是被凌虐玩弄一番後再害了性命。
自從他的惡名傳開後,長右山安穩了許多,山門前也久不聞叫罵聲,聽聞長右最愛奇珍異寶,周圍那些山大王會定時將自己虜獲的寶貝送去山中以求自保。
“大王,您看,這個可是用建木製成的珠串,長期佩戴,可延年益壽,穩固靈力,就是遇上天劫,也能逢凶化吉,以保平安。”
長右山中有一巨洞,洞中以寶石靈玉裝飾,黃金打的柱子,白銀鋪的地面,洞中金碧輝煌,奢靡闊綽,即便在深夜,洞中仍亮如白日。
洞中深處有一寶座,那寶座不知是什麼材質做的,如白玉一樣純粹,皎月一樣柔和,即便滿洞珍寶華麗耀眼,但在它面前都會變得黯然失色。
寶座上坐着一少年,他穿着粗布麻衣,頭髮亂糟糟的散在肩上,周身上下沒有一樣值錢的東西,就是這樣一個乞丐似的人,此時此刻正吊兒郎當的抖着二郎腿歪在金光閃閃的寶座上,一臉不屑的瞟了瞟面前跪了一地的山大王。
一個虎背熊腰的山大王跪行幾步,顫着雙手將托盤中那精緻的建木珠串捧到寶座前。
“切!櫃山是無寶了嗎?這種廢物也好意思拿來孝敬爺!”
輕輕一聲冷哼,嚇的座下跪着的山大王們周身一顫,不少人冷汗直流,險些嚇的昏厥過去。
建木是開天神木之一,聽聞此木長與天地中心,高百仞有餘,其珍貴僅次於扶桑樹,用建木製成的珠串自是難得至極,說是獨一無二的珍寶也不爲過。
只是,再貴重的珍寶與座上人而言不算什麼,他見過的寶貝實在是太多了。
“大.....大王饒命啊!”
跪在座前的山大王嚇的周身發顫,直接跪伏在地。
少年輕輕一挑眉,眉眼中戾氣恆生“爺何時說要你的命了?”
“多謝大王不殺之恩!”
少年勾脣一笑,逗着二郎腿道“爺何時又說饒了你了?”
一區一折,嚇的那山大王差點暈了過去,只見那少年轉了轉建木珠串,輕聲一嗯,壞笑道“幾日不見,櫃山之主衣帶漸寬吶.........要是再胖下去,怕是連爺的山門也進不來了。”
虎背熊腰的山大王聽到此話嚇的身上之顫,生怕下一刻座上的人就扔下一把匕首來讓他切肉瘦身。
“唉!這都是要下雪的日子了,怎麼山裡還有雜草.....”
跪在地上的山大王好似瞧見了生機,忙不迭的說道“小人原替大王將山中雜草除去,保證在下雪之前完成,不讓大王爲此煩心!”
少年嗯了一聲,話音猛然一冷“你替我?”
這一句反問如一把快刀,冷冰冰的壓在了那位山大王的脖子上,嚇的他慌忙改口“不不不!是小人自願,小人長了太多肉,想借此機會瘦身,求大王給我這個機會!”
“既然你這樣誠懇,那就去吧!對了!不止是雜草,凡山中果樹花草統統除去,一株不留,小爺只給你三天的時間,三天後巡山視察,若是土裡有一根鬚子,石縫中有一截枯木,你呀..........”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
“滾............”
“是是是!”
一聲滾讓那山大王如釋重負,連滾帶爬逃離了山洞中。
“大王,這是旋龜赤銀墜,此龜是開天之初的第一隻龜也是杻陽山中旋龜之祖,小的取了它的護心軟殼,將其打磨成墜,上面還掛了一縷鹿蜀的尾毛,鹿蜀的尾毛會庇佑子孫,大王隨身帶着,日後可興旺子嗣。哦對了!長期佩戴旋龜殼會使人耳聰目明,靈力高深者能聽到千里之外的蟲鳴蟻鬥聲,而且旋龜殼還可以護養雙足,不管受了多重的傷,就是有殘缺的,也會快速癒合,行動之時與常人無異。”
一個瘦小的山神跪地前行,他的身後拖着一對巨大的翅膀,他跪伏在寶座下,捧着一個精緻的小盒子。
“噢.......”
寶座上的人瞬間來了興致,他拿起墜子躺在寶座上仔細的看着,碧綠的旋龜殼被人打磨的精緻小巧,在燭光下隱隱散發出翡翠一樣的柔光。
“旋龜的護心軟殼......難得啊!”
聽聞旋龜的殼是世上最堅硬的殼,全身上下只有護在心臟前的那一片是最柔軟的,但是那片軟殼長在血肉之中,旋龜兇悍聰明,一但發現周圍有異動就警惕起來,打不過逃不了的時候,便將四肢縮在硬殼中不出來,它耐餓耐寒,縮個幾萬年不伸頭也是常有的,攻擊力不大但十分麻煩。
“你方纔說它可以養護雙足,此話可真?”
“字字皆真,覺不敢欺騙大王!”
男子勾脣一笑,躺在寶座上翹起二郎腿道“若是腿斷了的,要佩戴多久才能長出新的來?”
“這............自古以來確實有不少人打旋龜殼的主意,但從未有人真的拔出軟殼,所以.....所以.......”
那揹着翅膀的山大王顫顫巍巍的跪在寶座下,嗯半天也沒能說出個所以然來。
“大王,我”
跪在地上的山大王想要求饒,無意一擡眸,眼中猛然一怔。
少年斜斜的躺在寶座上,那亂糟糟的頭髮歪在一旁,他的一隻耳朵從碎髮中露了出來,那耳朵常人不同,耳朵中間裂開了一道長長的口子,不是生來如此,倒像是被什麼利器割傷,乍一看像是長了兩個耳朵似得。
“杻陽山主,你跟小爺多久了?”
跪在地上的山大王猛然反應過來,立刻收回目光,低聲道“十幾年了!”
“不短了.............爲了小爺,你真的什麼都願意做嗎?”
“自是願意!”
話音未落,寶座上的人突然反手一揮,一記手刀結結實實砍在他的腿上。
“啊!”
劇烈的疼痛清晰的傳來,瘦小的山大王眼睜睜看着自己的右腳咕嚕嚕順着臺階滾了下去,殷紅的鮮血汩汩流出,瞬間染紅了銀光閃閃的白銀臺階。
瘦小的山大王滿臉驚恐,跪在寶座下不住的磕頭“求大王饒命!求大王饒命!”
“噓!”
少年從寶座上坐起身來,強行擡起那山大王的下巴,豎起食指輕輕抵在他嘴邊,少年晃了晃手中的旋龜赤銀墜,笑眯着眼睛將墜子戴在山大王的脖子中。
“不怕不怕.....小爺可沒說要你的命,你戴着這個墜子在長右山中好生休息,什麼時候腿長好了,什麼時候再回去吧!放心,杻陽山小爺幫你守着,不會讓外人奪了你的地盤!”
“大王...........”
山大王一臉懵然的看着寶座上的少年,心中餘驚未散,他突然砍了自己的腳,只是想證實這旋龜赤銀墜的功效還是有其他的想法,比如說方纔自己偷看了他隱藏在亂髮之中被割傷的耳朵..............
“來人,請杻陽山主下去休息!”
少年一聲句話,便有兩個身強體壯的奴隸從洞中走了出來,兩人一左一右拎小雞似的把那位失去右腳的杻陽山大王拎了起來,晃晃悠悠帶了下去。
櫃山之王和杻陽山主先後被罰,那些排着隊獻寶的山大王看的是驚心動魄,大氣也不敢喘一下,捧着自己精心準備的禮品縮成一團瑟瑟發抖。
“大大大王,這是洵山中”
“呼!”
就在這時,外面突然傳來了響亮的風聲,好似有巨鳥在洞外扇動翅膀一樣,躺在寶座上的少年一個鯉魚打挺就站了起來,先是一怔,然後咧嘴笑了起來,但當他看見滿地跪着的山大王時眸中一顫,瞬間豎起了眉頭。
“都還跪着幹嘛!將貢品放下趕緊滾!”
衆人長舒一口氣,他們將已經準備好的貢品紛紛放下,捋着袖子爭先恐後的跑出洞去。
“你們小點聲!現在立刻把氣息隱去,悄悄的走!悄悄的走!千萬別被人發現了!”
衆人點了點頭,迅速隱去氣息,放滿了腳步貓着腰離開了洞府,而之前還吊兒郎當躺在座椅上囂張跋扈的少年,此時正在爲自己整理衣衫。
隨着風聲消失有腳步聲緩緩走來,那少年慌忙跑下階梯,一臉乖巧,笑臉相迎“師父,您來了!”
腳步聲慢慢傳來,一人走進那鑲滿靈石,金碧輝煌的洞中。
那人穿着寬大的衣袍,步伐很慢很慢,如木偶一樣呆板僵硬,那人進了山洞不過幾步突然駐足掩鼻。
叫長右的少年見狀忙的反應過來,哎呀一聲轉身就往回跑,他跑到香爐旁手忙腳亂忙乎了一陣,待紫色的雲煙從香爐上嫋嫋升起,他才放下心來跑向洞口那人。
“師父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