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道:“皇貴妃,你這樣堂而皇之,明火執仗地跟哀家說這樣的話?你可知哀家可以治你死罪?”
皇貴妃悽然一笑,說道:“有那麼多天潢貴胄給我陪葬,我這一生不可謂不是賺了。太后,你行事素來陰詭,出人意表。但我恰恰與你相反!如今宮裡就剩下你我二人,今天不如就把話挑明瞭!只要你讓我活着一天,我就會想法設法讓你一定不得好死。而且就這麼讓你死了,實在是太便宜了你。我會讓你先眼睜睜地看着你在意的人一個個地走上死路,餘生都爲你做過的事情而悔恨莫及!”
太后道:“好大的口氣!就憑你?”
皇貴妃道:“不錯!而且就憑你如今想以榮華富貴向我求和,我便知道你已經是黔驢技窮。你所會的那些鬼蜮伎倆都是見不得人的雕蟲小技,上不了檯面。而我偏偏要反其道而行之,堂堂正正地擊敗你!”
這時候淮秀突然叩門說道:“太后,奴婢有要事稟報。”
太后道:“什麼事?等下再說!”
淮秀道:“太后,此時十萬火急,一刻也耽誤不得了!”
太后道:“進來!”
淮秀推開門,站在門口道:“太后,剛剛五阿哥和小王爺下了學跑去了御花園,兩個人都去攀那棵梧桐樹,誰知小王爺一不留神就掉了下來!”
太后道:“什麼?身邊的太監都是死人嗎?爲什麼不看緊了?”
淮秀道:“主子想要去做,底下的奴才怎麼攔得住啊?”
太后道:“人現在在哪兒呢?”
淮秀道:“剛擡了回來,奴婢已經請了秦太醫即刻前來診治。只是,奴婢私下覺得小王爺像是不大好,請示太后是不是要請王爺和福晉即刻進宮一趟?”..
太后道:“掌嘴!什麼不好?怎麼就不好了?分明是詛咒主子!”
淮秀嚇得立刻跪下,說道:“奴婢失言了,太后息怒!”
皇貴妃道:“淮秀姑姑年紀大了,聽力也不大好了。太后讓姑姑掌嘴呢!”
淮秀道:“太后,奴婢……”
太后道:“還愣着幹什麼?等着哀家讓別人幫你?”
淮秀一邊流着淚,一邊左右開弓,自己掌嘴,口裡還唸唸有詞:“奴婢是錯了,求太后饒恕。”
皇貴妃站起身,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說道:“臣妾告退了。天有不測風雲,人有旦夕禍福,還請太后節哀順變。”
說罷也不等太后發話,自顧自地走了出去。
雨落迎上前,說道:“娘娘,回宮吧。”
皇貴妃道:“不忙回宮,隨本宮去一趟養心殿。”
雨落道:“這麼晚了去養心殿做什麼?皇上今天因爲惇親王一事大爲傷神,不如改日再去見駕吧。”
皇貴妃道:“不,如今是天助我也,一定不能貽誤時機。”
雨落於是不再作聲,陪着皇貴妃走到了養心殿。
御前的太監見是皇貴妃,於是不敢怠慢,馬上稟報了高成。
高成向皇上稟報過後,出了養心殿親自迎接皇貴妃進去。
皇貴妃行了大禮,說道:“臣妾恭請皇上聖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皇上撂下摺子,說道:“免禮,賜座。自從你病了,很久未曾來養心殿見朕了,今日怎麼想起過來了?”
高成親自服侍皇貴妃落了座,侍立在一旁。
皇貴妃收斂了心緒,鄭重其事地說道:“臣妾剛從壽康宮過來,聽聞了一件大事,想必皇上還不知道。”
皇上道:“什麼大事?”
皇貴妃道:“臣妾今日去壽康宮給太后請安,正在與太后說話,誰料淮秀姑姑進來稟報說惇親王之子奕纘與五阿哥一同爬樹,卻一不小心從樹上摔了下來。”
皇上道:“爬樹?五阿哥頑劣,實在沒有一點皇子的樣子。”
皇貴妃道:“據說已請了秦太醫去診治,可是看情形只怕是凶多吉少。”
皇上道:“朕剛剛下旨降了惇親王爲郡王,他的兒子就死在了宮裡,外面不知道會怎麼編排朕呢!”
這時小祿子站在門口道:“啓稟皇上,壽康宮來人傳話說,惇親王之子奕纘剛剛歿了。太后哀痛不已,想向皇上請個恩旨,賜他一份哀榮。”
皇貴妃道:“皇上,這份哀榮的確非賜不可。否則民間之人聽說了恐怕會衍生出許多
兄弟鬩牆的傳言來,對皇上的聖譽有損。”
皇上道:“皇貴妃此言有理,只是太后一直不喜歡你,朕還以爲你會反對此事。”
皇貴妃道:“臣妾一己之身的榮辱算不得什麼,要緊的是皇上切不能無端地被扣上苛待兄弟、侄兒的名聲。”
皇上道:“從前朕封了景行爲貝子,太后暗地裡沒少有微詞。這樣罷,朕就追封奕纘爲貝勒,以盡哀思。”
皇貴妃道:“如此甚好。可是惇郡王子息福薄,這些年來膝下唯有這一個兒子。惇郡王與福晉年紀也都不小了,想要再生育也難,其餘側福晉和侍妾這些年都無所出,日後也難以指望。如此一來,惇郡王府豈不是絕後了?百年之後誰來承襲王位呢?”
皇上道:“可惜綿忻年紀小,成婚的時日短,幾位福晉也未能多生下子嗣,如今也只有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
皇貴妃微笑着說道:“皇上這是想拆了東牆補西牆,卻難以如意。何不再賞賜惇郡王府一份恩典呢?”
皇上思慮良久,緩緩說道:“奕纘入宮原就是爲了給五阿哥伴讀而來,今日又因陪五阿哥攀爬樹木而失足跌下殞命,五阿哥實在難辭其咎。身爲兄長,朕也不能眼睜睜地看着綿愷絕了後。小祿子,傳朕的旨意,五阿哥奕誴即日起入嗣惇郡王府。太后待誴兒向來親厚,如今做了太后嫡親的孫兒想來無論是太后還是綿愷都能夠滿意。”
皇貴妃道:“皇上聖明,如此一來,便是再無不妥的了。”
皇上道:“太后日漸老邁,膝下寂寞,越來越喜歡熱鬧。朕便恩准奕誴可以繼續留在壽康宮裡,陪伴太后。”
皇貴妃道:“如此一來甚好,祥貴人作爲他的生母,還可以時常相見,共敘天倫。”
皇上道:“皇貴妃此言倒是提醒了朕,如今奕誴再不是朕的五阿哥,而是惇郡王府的世子,未來的惇郡王。祥貴人身份尷尬,怕是留不得了。”
皇貴妃道:“皇上,祥貴人何辜?這萬萬使不得。”
皇上道:“祥貴人從前幾次犯錯,朕都看在誴兒的份上饒恕了她,並未苛責。可是眼看着誴兒一天天地大了,不但頑劣不堪,而且頻頻惹出事端,不得不說是她不懂教化之過。朕也不想做得太絕,如果她願意自裁,朕還是會追封她以貴妃之位,了了她的夙願。高成,你明日就替朕去送她一程吧。”
高成道:“奴才遵旨。”
皇貴妃道:“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祥貴人進宮這麼多年,想必還有許多心裡話沒說出來。臣妾如今身爲六宮嬪妃之首,責無旁貸,皇上也恩准臣妾去送她一程吧。”
皇上道:“若你肯去,那自然是更好。高成,明日多派人手,保護皇貴妃的安全,千萬不能再出事。”
高成道:“皇上放心,奴才自會妥當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