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孤城的故事(十)[大修]
歐陽情卷着包袱跑的比兔子還要快。她一向知道自己有多少能耐,在九公子面前從來就沒有她能拿喬的餘地。
所以,當金九齡再次找上門來的時候,歐陽情的小樓裡已經空無一人,而她最喜歡的黃花梨木梳妝檯都已經落了一層灰。
這一晚的月很圓,月光滿照大地。金九齡的心情很不好,臉色自然就更不好。無論是誰,在鋌而走險盜走了王府八十萬兩銀子之後,卻發現被女人擺了一道,他的心情都不會好。
就在這時,屋脊上輕輕一響,聲音並不大,就像是有狸貓竄上了屋脊。金九齡的臉色劇烈變換,而陸小鳳已經揹着一個很大的箱子從窗戶跳了進來。
陸小鳳嘆息着道,“我提着這麼重的箱子,辛辛苦苦的趕了一夜路。而你卻能悠悠閒閒的來逛窯子,你的運氣確實比我好。”
金九齡目光閃動,笑道,“那是因爲我交對了朋友。”
陸小鳳苦笑道,“你的朋友交對了,而我的朋友卻交錯了。”
陸小鳳打開箱子,裡面是一個美豔似海棠的女人。她的年紀雖然已不能算很年輕,可是她的美麗卻已夠令人忘記她的年紀。這個女人自然就是公孫大娘。
公孫大娘緩緩的睜開眼睛,金九齡的臉色變了。公孫大娘悠然笑了起來,“你想讓我承認我就是繡花大盜,這一招從一開始就錯了。”
金九齡的臉色已經開始發青,陸小鳳搖着頭惋惜道,“其實,你的破綻真的太多了。”
歐陽情的小樓裡響起了勁氣相交的破空之聲,而一個純白的影子卻輕輕巧巧的站在了屋脊上。
這個的正是宮九,而此刻,他的手中卻多了一柄劍。他看着那柄劍的眼神就像是看着自己的情人,專注而又熱烈。
這柄劍自然不會是葉孤城的碎雲劍,而是南王世子曾經捧在手中的畫影。
突然砰地一聲巨響,歐陽情的小樓被砸開一個大洞。金九齡已經從這個洞中掠了出來。
陸小鳳想都沒有想到,金九齡居然會用這種方法逃走,他只能追着金九齡的身影追了過去。
然而,一道雪亮的劍鋒從金九齡心口透出,當金九齡看見劍鋒的時候,他已經倒下。這一劍太快,刺入抽出,竟然比死亡還要快!
金九齡勉強的轉動眼珠,他已經看見了眼前的白衣人影。他的臉上露出恍然大悟的神色,輕輕道,“原來……是你。”
陸小鳳失聲叫了起來,“宮九,你……爲什麼殺他!”
宮九嘴角一彎,揚起一抹殘酷的弧度,“繡花大盜,死有餘辜。”
公孫大娘的臉色已經變了,如果宮九的目光沒有落在她身上,她肯定已經悄悄溜走了。
宮九收了劍,他的氣息忽然變得優雅起來,“陸小鳳,我發現你的女人緣真的很不錯。”
陸小鳳卻開始搖頭苦笑,他的哪一次麻煩裡面沒有女人的影子?
宮九突然仰起頭,笑道,“葉城主,本公子方纔那一劍如何?”
陸小鳳這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葉孤城已經站在了屋脊上,白衣當風,廣袖出塵。
葉孤城的右手摩挲着腰間長劍,淡淡道,“是殺人的劍法。”
殺人與滅口從來都是相輔相成,葉孤城琥珀色的眸底已經壓下了方纔那一瞬的不可置信。
南王府失竊是宮九主使,繡花大盜是宮九弄出來的幌子?所以,當年南王謀反在明,宮九出招在暗!
重生以來所有想不清的事情已經全然通透,他的白雲城就是做了南王府與太平王爭利的墊腳石。
有的時候,機會從來只在一念之間。若不是當日心血**離島一遊,又如何能得知宮九此人?
隱居幕後,隻手翻雲!較之放在明處的白雲城,暗處的謀算纔是最冰冷的殺機!
宮九身影一晃,就已經站在了葉孤城身側。他恭恭敬敬的用雙手捧着畫影遞給葉孤城,“此物原該奉還城主。”
葉孤城微微一哂,拂袖便走。宮九低聲一笑,腳尖一點就追了過去。
陸小鳳急忙招呼了兩聲,可惜無論是葉孤城還是宮九,都沒心情理他。而公孫大娘,在宮九離開的同時,也飛一樣的逃走了。
夏日是西山的風景最好的季節,因爲在這裡那惱人的熱氣都被層層綠蔭遮掩下來。而山風總是透着一點涼氣的。
宮九就站在一株有百年的梨樹下一臉懇切的望着葉孤城。葉孤城的眉梢微微挑起,似笑非笑的道,“所以,九公子是想幫本座的忙?”
宮九的笑容依舊是那樣的優雅和謙和,“正是。謀大業怎能無錢財。花別人的銀子總比花自己的銀子更好。”
葉孤城搖了搖頭,他頭頂的檀木珠冠上的曜珠隨着他的動作發出清脆的響聲。宮九的表情忽地變了,他的眼神瞬間變得熱切起來。他的手不由自主的伸進自己的袖袋裡,那裡有一顆他曾經從葉孤城頭上拽下來的曜珠。
“本座曾經問過公子,是想要皇位,還是想要太平王身敗名裂。已經過了這麼久,想來九公子應該有了答案?”
宮九嘴角噙着笑,“我以爲二者沒有分別。”
葉孤城道,“想要皇位的人,不能有一個名聲狼藉的父親。這就是天大的分別。”
宮九凝視着葉孤城的臉,他的神情迷惑起來,“城主似乎對皇位並不執着?”
葉孤城完全不置可否。宮九本也沒想過能得到葉孤城的回答。於是宮九又笑了起來,“皇位於我,雞肋而已。只不過……”
“只不過是你覺得這樣的天下和這樣的江湖太無趣,”葉孤城忽地打斷了宮九的話,“而正好,你又是太平王世子。即使你痛恨太平王的血脈,可是它依舊存在。”
宮九的臉色突然變了,他的眼神又開始陰狠起來。葉孤城卻突然笑了一下,“你想要的,本座已經知道了。”
葉孤城的手一動,那柄畫影就落在他的手裡。葉孤城忽然用手揉了揉宮九的頭髮,“你想玩什麼,也許本座都能奉陪。”
山風依舊清涼,宮九直挺挺的站在原地。葉孤城已經離開很久了,可是宮九卻一直覺得他心底那股孽火在不停的燒,甚至越燒越旺。
哈,白雲城主願意奉陪?宮九緊緊的握着那顆曜珠,會的什麼都願意麼?如果是真的,那麼自己會想做什麼?最先做的當然是要撕開葉孤城那樣永遠平靜和雍容的外皮!然後呢?
宮九的想象越發露骨。在這一刻,什麼皇位,什麼江湖,什麼太平王,都不知道扔去了哪個角落!
對宮九來說,除去喪母仇父,他得到的已經太多,而且太容易得到。所以他心裡的欲\\\\望,從未被真正滿足。
有什麼是值得他真正用心的呢?有什麼是他求而不得的呢?
宮九的眸子亮了起來,如果能得到白雲城主,那麼該多有趣?葉孤城親口所言,也許會奉陪……這個也許,又是什麼呢?
可如果沒有試探,又怎麼會知道?宮九下意識的摸了摸他的左肩,玩味的笑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