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帶有感人磁性的聲線響起,讓驚訝得合不攏嘴的大臣都被迫合嘴。
東陵梵湮依舊摟鎖着凰殤昔,只是他將她調整了位置,讓她的後背貼着他的胸口。
凰殤昔狐疑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凝着他那張慵懶雋美的臉,心中一陣困頓。
她怎麼聽到他說:朕會讓你看到真相。
只是在那張驚爲天人的臉上,除了懶散,她卻找不到其他了,莫非是她出現幻聽了?
想罷,她也不再糾結,也不掙扎,安靜地被他摟在懷裡,只是眼底那絲被壓抑住的厭惡,深深透露了她對他的排斥。
聽到東陵梵湮終於肯祭天,下方大臣們不禁鬆了口氣,但卻人人心思各異。
東陵梵湮決定的事,任何人都改變不了他的主意,如今他回心轉意,只是因爲凰殤昔說了句“祭”……
這個認知,讓某些大臣的臉色直接垮了下來,但又不敢有任何異議。
東陵玖看向了昏死過去的那位大臣身邊的臣子,那人點頭,立刻扶起昏死的大臣離開。
祭天的儀式並不麻煩,但所用時間長,一道一道程序做下去已經花費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
而最煎熬的就是最後一步,便是上香祭拜,用三柱八尺長的大香上祭。
不是皇族的人,雖然沒資格參加祭拜,但也要站在祭場外,一直到拜祭結束。
在在場的人從響午一直站到傍晚,火辣辣的太陽,讓好些體質不佳的人直接在祭場昏了過去。
佟盺怡,梅妃和一些臣子便是如此。
本該虔誠領首祈福的東陵梵湮,此刻是無比悠閒地閉目假寐在龍攆上,一副什麼也不上心的模樣。
而從頭至尾都是悠哉悠哉毫無影響的,不是東陵梵湮,而是凰殤昔。
因爲被東陵梵湮抱着,她自然身在龍攆之上,龍攆有蓬,遮住了毒辣的陽光。
而摟着她的那個人,就像一塊冰,四周都寒氣圍繞,誰能說她不舒服?
既然東陵梵湮不讓她下去,那她做什麼要下去受虐?
好不容易熬到那八尺大香燒完,不少人已經熬不住倒地了,東陵梵湮卻是看都不看一眼,直接讓風赧過去處理。
而凰殤昔,那些人與她半分錢關係也沒有,她自然不會去多管閒事。
“回寺。”淡淡的聲音落下。
龍攆的方向往神廟而去,這下凰殤昔是坐不住了,都要回去了這男人怎麼還不放開她?
她掙扎一下,結果無果,稍擰頭皺眉,低聲不豫道:“東陵梵湮,你現在又是打什麼主意?”
她的聲音壓得很低,並沒有其他人聽到她說什麼。
她沒能看到他的神情,也沒能聽到他的回答,只依稀聽到他微弱的呼吸聲。
凰殤昔正要側身去看他,鎖住自己腰肢的健臂猛地將她身子一轉,後腦被一股霸道的力往前按,按到他的胸口!
隨後聽到東陵梵湮意味不明的話,“乖,先回去用晚膳。”
凰殤昔一陣無語,手臂撐着他的胸口正要掙扎,可一動,這男人便將她摟得越緊。
她抿脣,開始用勁掙扎,東陵梵湮的手臂也越收越緊,可是凰殤昔卻沒有一點兒要停止的意思。
東陵梵湮微蹙眉,似是對她的不識相不豫,後驟然反應過來什麼,低頭在凰殤昔脣上輕啄了一口。
眉宇含笑,道:“別鬧。”
也不知是不是他這話奏效了,懷中的人兒是終於安靜下來了,臉,被他輕按在胸口。
東陵玖沉眸,看着經過他身邊時東陵梵湮遽然轉過凰殤昔,隨後兩人一直親密,愈走愈遠的身影,眸色,一沉到底。
東陵落揹着佟盺怡站在東陵玖身旁,與他同一焦距同一心情。
因爲祭天時,身爲皇族的人,無論是誰都不能離場,因此佟盺怡哪怕昏過去,也都只能東陵落照顧着。
他輕嘆一口氣,拍了拍東陵玖的肩,道:“回去吧,皇兄,你弟妹需要太醫……”
神廟,膳房。
東陵梵湮解開凰殤昔的穴道,讓她從龍攆扔坐到椅子上。
隨即,他慢悠悠地落座,翩然走進,一副懶洋洋的神情。
凰殤昔站了起來,目光有些狠地瞪了眼那邊慵懶的男人。
她那時正倔強地掙扎着,豈料這男人直接點了她的穴道,讓她生生頂着滿腔厭惡到現在!可恨!
她隨意掃了眼已經準備好飯菜的桌面,轉身就走。
“本宮覺得與皇上用膳壓力大,所以本宮還是回去自己用膳的好。”
話音剛落,她就感覺自己似乎在原地踏步,心中瞭然,正要開口,東陵梵湮隱含譏笑的聲線從身後響起。
“你能走?”
這話還是該死的挑釁人。
當他最後一字落下,凰殤昔人已經被重新坐回原位。
凰殤昔嘴角忍不住抽了抽,腦子回想起那位被東陵梵湮隨意揮手便打得生死未卜的大臣,心下清楚不能將他惹怒。
於是她用着淡漠疏離的口吻淺聲問:“那請問皇上,什麼時候讓本宮走?本宮好早點期盼一下?”
東陵梵湮眉梢一跳,不知怎的,凰殤昔隱隱看到他眉心似乎凝有怒意。
她定眼一看,倒是什麼也沒有了,只剩他那張風華絕代的臉。
東陵梵湮不答,淡淡道:“用膳。”
凰殤昔腦中猛地閃過自己在龍鑾殿學狗舔食的場景,那種屈辱,僅一次便讓她終身難忘,她絕不會再嘗試第二次!
“與皇上一同用膳,本宮不敢恭維,實在沒有那個榮幸,皇上倒不如說說,何時能讓本宮回去?”
不知是不是凰殤昔依舊冷漠疏離的話語讓東陵梵湮眉心多了層摺痕,她這次是清晰地看到了他眉心跳躍的怒火。
她困頓,實在是不清楚東陵梵湮那怒火是從何而來。
他眯眼,低沉道:“凰殤昔,與朕吃一頓飯便是這麼讓你難以忍受?”
凰殤昔揚眉,很想直接回答“的確”,但她十分清楚,她倘若真的這般答,這男人恐怕會立刻生氣,他生氣可不是一般讓人害怕。
於是,她繼續保持距離,淡淡反問道:“皇上覺得呢?”
凰殤昔雖不置可否,但是東陵梵湮那雙深邃的狹長魅眸卻是清晰地捕抓到了她眼底深處抗拒,以及夾帶的絲絲厭惡。
不知是她的抗拒亦或是厭惡,東陵梵湮胸腔那束無名火熊熊燃起,那架勢之大幾乎能將他都吞併。
他暗抑住那束怒火,眸色幽暗,他沉聲道:“凰殤昔,用膳,或不用?”
凰殤昔也繃住了臉色,她最討厭的便是別人威脅她,以前那是她認命,但現在她可不會。
東陵梵湮的意味無非就是讓她用膳,不然,他可不會放過她,或許正因爲這“威脅”,凰殤昔騰地站起。
不再掩飾眉宇間以及眼底的厭惡和諷刺,聲音提高了不少,語氣極爲不好,“東陵梵湮你有沒有覺得你真的很讓人討厭?我說了不想吃你還要強迫我,你真是讓我很……”
“嘭——”
她話還未說完,眼前的桌子忽然發出巨響,爆體而亡!
一陣塵煙過後,東陵梵湮已不見蹤影。
凰殤昔眨了眨眼睛,勾脣,也不想去考慮那男人去了哪,晚膳被毀了,那男人走了,她終於可以回去了。
她毫無沉重地走了,腳步還帶着點輕鬆,渾然不知另一邊,某個皇帝正壓着滿腔怒火,毀了幾座客房……
西客房,妽嵐早已在門外候着。
看見凰殤昔,她行禮後,淡漠地問:“娘娘,是否現在上晚膳?”
凰殤昔點頭,等妽嵐走了,她才門進房。
尋了張椅子剛想坐下,耳朵靈敏的她聽到了異樣,猛地擰頭,一把利器穿過窗戶朝她射來。
凰殤昔鳳眸一眯,將臉往後仰。
利器被她躲過,釘到門板上。
凰殤昔又猛然朝射進利器的窗戶外看去,一個黑影閃過,凰殤昔衝到屋外,隱約看到一個黑影在不遠處移動。
那黑影速度並不快,顯然是想讓她追上去。
凰殤昔鳳眸微爍,抿了抿脣,轉身又回了屋子,把門給鎖上了。
那黑影許是看見凰殤昔沒追上來,又重新回來,還在窗外跳了兩下,然後停着等凰殤昔的反應。
凰殤昔眼角痙攣,只覺頭上有一羣烏鴉無語飛過。
那人這麼想她追,肯定是沒帶好事的,她會追纔怪,畢竟要是有什麼好事,會偷襲她?
再者,都不知道那人搞什麼,她不確定下,纔不會拿自己的命開玩笑,還有,那人用的是輕功,她貌似追不上。
這些種種,夠她坐着不動的理由了。
嗯……對,不理他。
窗外那人見她沒反應,又在外跳了幾下,刷存在感。
但悲催的是,凰殤昔根本就沒打算理他。
“娘娘,奴婢是妽嵐,您開一下門。”
這時,門外傳來了妽嵐的聲音,凰殤昔眯眼看向窗外,見那個不停地跳的人影已經消失,顯然是看到有人來便走了,她這才起身,把門打開。
妽嵐恭敬地將飯菜端上,沒有不該問的,就連關上門掃到門板上那把匕首,也沒有出聲,眸色只閃了幾下。
放好之後,她就侍候在一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