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貴妃氣得周身都在抖動,不爲別的,就是方纔凰殤昔挑釁的話語以及完全不當她一回事的六王爺東陵玖!
惡狠狠地瞪着東陵玖抱着掙扎中,滿臉不悅的凰殤昔走進太醫院,徹徹底底將她晾到一邊,渾身上下就似着火了一般!
可恨!這賤人居然如此放肆!
胸口好似被堵了一團怒火中燒,堵得她十分難受!
就連方纔凰殤昔甩了她一耳光她都沒似現在這副忿恚!
她從小至大都是被衆星捧月般呵護着,典型的“含在嘴裡怕融了,捧在手裡怕碎了”的類型,就連皇帝都沒這樣對待她,此刻居然讓一個區區王爺這般侮辱,此等恥辱,她不報誓不罷休!
梅貴妃帶來的侍衛宮女不約而同後退,生怕自家主子會遷怒他們。
梅貴妃陰鷙的目光驀然掃向他們,宮女侍衛們嚇得立馬停住腳步,身子隱隱發顫,梅貴妃冷冷地收回視線。
袖下的手緊攥,很快就鬆開了,看向兩人的背影帶着事先的幸災樂禍,轉身,離開。
凰殤昔,本宮倒要看看,你能得意多久!
太醫院內。
東陵玖將凰殤昔放下之後,她就一直板着一張臉,不僅話沒跟他說上一句,就連眼神,都是寧願放到窗外任何一個地方,也不願對他那張俊美的容顏。
凰殤昔的態度很冷,不知道爲什麼,她居然莫名討厭這個男人,一點兒都不喜歡跟他接近。
東陵玖倒也沒說什麼,直接叫來太醫給凰殤昔診治,她也識趣,乖乖坐着接受治療,因爲她從不與自己過不去。
太醫因着凰殤昔與東陵玖之間詭異的氣流,早早上完藥就見鬼似的溜走了,兩人再次靜謐。
許久後,凰殤昔再也忍不住了,也終於肯把目光“施捨”給這位龍鱗六王爺,“敢問閣下是何人,爲何救我?”
東陵玖溫和一笑,暖聲道:“龍鱗皇朝六王爺東陵玖,至於爲何要救你……本王只是看見你快死了,就多管閒事了一下,本王素來喜歡見義勇爲,而且特別喜歡見女子的勇爲,恰恰,本王見你了,就勇爲一下,不必太感激本王。”
“……”凰殤昔沒有回話,這個男人明明周身都是一身書香文雅的氣質,可她爲什麼覺得他說話那麼欠揍?
不過,六王爺?豈不是和那個男人是兄弟?
想罷,一雙犀利地鳳眸就落到東陵玖的身上,她不想和那個該死的男人有關聯的事物扯上半分關係。
於是乎,也沒心思思慮眼前的男人接近自己到底有什麼目的,反正遠離了什麼目的就扯不上自己了。
東陵玖見凰殤昔盯着他,立刻擺出了自我感覺良好的姿勢,突地挑眉問道:“是不是打算以身相許來報答本王?”
她緩緩站起身,隨意瞟了東陵玖一眼,擱下一句話,繼而邁步離開太醫院。
“既然如此便多謝六王爺相救,我欠你一個人情,如有機會,我定將人情還了。”
東陵玖凝視她離開的背影,莫名揚起脣瓣淺笑了起來,隨手拿起茶杯輕抿起來,目光幽深。
隨後幽幽地蹙眉沉吟起來。
不遠處的一名身着一襲紅袍白衣,飄飄欲仙的俊美男子,將不久前發生的事盡收入眼,目光隨着凰殤昔的離開變得深邃,直到凰殤昔的身影再也看不見,他才收回視線。
“你既然關心她,方纔何不下去救她,而給東陵玖得手了?”他身邊的藍袍男子眺望凰殤昔遠離的地方,道。
白衣男子眸光泛冷,周遭的寒氣加重,“皇叔多慮,她的死活與朕何干?朕不過是看一場戲罷了。”
言外之意:那女人就是真的被刺死了,他也不會追究梅貴妃任何責任,那是那女人的命。
脣畔噙起內斂的笑意,轉身,消失。
“也對,是什麼樣的命,就該走什麼路,天不留她,那誰也留不住她。”綠袍男子輕嘆一聲,留下一句頗有內涵的話,也隨之離開。
鳳鸞宮內。
瑣玥寢室的門,一名太醫走出,凰殤昔便立即撲上去詢問,“不知瑣玥現下如何?”
“皇后娘娘,你身子受傷嚴重切勿太過激動,對您身子不好,先坐下先坐下。”太醫連忙虛扶凰殤昔到太妃倚上坐下。
雖說這名皇后皇帝不疼妃子們都找茬,但始終是一名皇后,誰知道她會不會有朝一日飛上枝頭?且不說她是皇后,六王爺吩咐他好好照料凰殤昔,他敢不遵?
凰殤昔也覺自己是偏激了,平靜下後才輕聲開口:“請太醫老實告訴本宮,本宮的侍婢究竟如何?”
太醫長長嘆息了一番:“瑣玥姑娘身上的傷倒無大礙,但是她驚嚇過度,導致神志不清,瘋瘋癲癲,倒是皇后娘娘要注意了,你的身子骨受傷多次,不能再傷了,也不能碰水,臉上的紅腫微臣……”
凰殤昔目露冷光,脣瓣勾起一抹嗜血的冷笑,“瑣玥有無痊癒的可能?”
太醫一怔,面露爲難之色:“這個……依照瑣玥姑娘現在的狀況,微臣斗膽請放棄治療,重新擇選侍……”
“本宮是問你有無痊癒的可能!其他的廢話本宮不想聽!”凰殤昔拍臺而起,臉上繃緊,一片怒意。
“可、可能性不大……”凰殤昔的一聲大吼成功地讓太醫差點跌倒,舌頭幾乎打成一個結,膽怯地回道。
“記住了,以後本宮問你什麼你便答什麼,其他的,本宮不想聽到!”
太醫忙擦擦虛汗,點頭稱是,戰戰兢兢地囑咐幾句凰殤昔應該做什麼,留下幾個藥單子就逃命似的溜走了。
嗚嗚嗚……他看到了什麼?
誰說皇后唯唯諾諾,別說吼了,就連說話也不敢加大音量,見人就點頭哈腰,可是現在在他眼前嚴厲大吼甚至眼神犀利的女人是誰?別說那不是皇后!
凰殤昔淡瞥一眼太醫以及他隨從溜走的背影,攥了攥拍得生疼的手,抽出右手袖子裡的一把匕首放到眼前。
盯着泛冷光的匕首上那被染成黑色的刀尖,緊了緊握住匕首柄的手,最後鬆開,將其放回袖子裡。
邁步走進了寢室。
瑣玥是因她而至於此,她絕不會放棄瑣玥。倒是不知……傾蕭的傷如何。
進門,看到的便是一臉蒼白的瑣玥死氣沉沉地躺在牀榻上,她的腳步頓了頓,霎時心生心疼之感,坐到牀沿邊,握住了瑣玥的手。
史無前例的無力感襲來,史無前例的感到自己的無能,在這龐大的後宮中,她真的就像一隻小得不能再小的螻蟻,後宮的爾虞我詐,陰謀詭計,她根本鬥不過那些在深宮中,在陰謀中長大的女人。
因爲她的容顏,因爲她的身份,她鬥不過,只有死路一條!
不僅僅是她死,瑣玥會死,傾蕭會死,所有在乎她的人都會死,後宮之中從來都不會同情弱者,從來都是踏着弱者的屍體走上至高無上的地位,手攬大權!
擺在她面前只有兩條路,一,像狗一樣討好那些人,卑微地任由她們欺辱,時不時就爲自己的生命擔憂,連死都不能自主。
二,便是獨攬後宮大權,將那些欺她辱她者通通打下地獄,讓她們品嚐那個她們一直以爲比畜牲都不如的人騎在她們頭上的感覺,掌握她們的生死!
她若不想死,那只有一條路可走!
走上那些手染鮮血的不歸之路,永遠也回不了頭……
“瑣玥啊,我該怎麼辦,怎麼辦……我不想死,不想你們死,可是我也怕,怕我的道路上沾着血腥,永永遠遠當個女魔頭啊……”
就在這時,凰殤昔握住的手微微動了一下,她一喜,連忙擡起頭,卻是看見瑣玥在睜開眼之刻眼底的懼意!
瑣玥一臉死灰的恐懼,瘋狂地抽回自己的手,雙手抱頭縮在牀角癲瘋地尖叫。
“啊——啊,不要,不要靠近我,滾!都滾啊!不要碰我,啊——”
到最後,瑣玥抱着腦袋不要命地往牆上撞,凰殤昔簡直驚懵了,完全反應不過來。
直到一聲比一聲粗重的“咚”“咚!”的聲音刺激着她的耳膜,她才把靈魂拉了回來,迅速伸手擊向瑣玥的後腦,將其軟倒下的身子抱住。
看着瑣玥額上破口的傷痕,她的腦海裡閃過一段又一段影片……
傾蕭爲她熬了一百多杖棍,至今都還未甦醒,瑣玥因她失去了古代女子最爲器重的貞潔,導致現下神志不清,癡瘋癲狂,那次依貴妃駕臨,差點奪去了瑣玥的命……
一段又一段的回憶像放影片一般衝擊她腦海裡僅剩的理智,刺激着她做下決定。
驀然,她脣際盪開了古怪的笑意,眼底一片猩紅。
是你們逼我的,我若是再不動手,死的就是我這邊的人了,梅貴妃,依貴妃,我第一個便是讓你們後悔自己所做的事!
一朵帶刺的玫瑰正在暴風雨中妖嬈生成,帶着從骨子裡散發的高傲以及狂傲。
輕手輕腳地替瑣玥包紮好傷口,眸光閃爍凜冽,似乎是做好了什麼決定,起身走出寢室。
也正在這時,鳳鸞宮門外傳來了一道尖銳的聲音:“太妃懿旨,皇后娘娘速往靜善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