幺幺獨自一人走在漫無人的大街上,腦子裡回放這那句“幺幺沒用,幺幺沒用……”
幺幺保不住孃親,保不住爹爹,幺幺只剩下一個人了,幺幺要怎樣才能替爹爹和孃親報仇?
七年前,幺幺正過着與大多數孩子一樣,雖不富裕,但是有父母疼愛的幸福美滿的生活。
但是那天,孃親從外面回來,說是在地攤看到了一塊很漂亮的玉,就買回來了。
孃親很喜歡那塊玉,一直帶着胸口。
後來呢?後來不知怎麼了,幺幺出去和鄰里的夥伴玩耍,回來的時候,他看到他的爹爹孃親,都倒在血泊裡了。
他哭着撲過去,他敏銳地發現了孃親胸口有一處致命的刀傷,而被孃親掛在胸口的那塊紅色的玉也不見了。
鄰里不忍心,接他過去,可也僅僅照顧他到七歲。
再後來,他就一直流浪在紫荊街頭。
幺幺垂頭喪氣,臉上還掛着幾分水漬,想必是哭過了,他一腳踢開腳邊的石子,憨厚的小臉垮下,他沒生氣地坐在了某間還未打烊的客棧前。
他無意之間,竟聽到了這樣的對話。
“不在龍鱗?不在龍鱗那會在哪,消息就說了,那塊玉就在龍鱗的皇宮內!”
“確實不在,我們的人已經探入了龍鱗皇宮,每個皇宮的女人都找過了,沒有玉的下落。”
“怎麼可能?玄大人雖沒有動手,可以也親口承認了就在龍鱗的皇宮內,是不是找得不夠認真?”
“不,已經很認真的!”
“如果當真不在的話,除非……除非那塊玉不在龍鱗!那個帶有玉的女人不在龍鱗!”
聽到這樣的對話,幺幺心間不禁一顫。
玉?
他想起了孃親臨死前,胸口的玉不見了?
難道他家遭遇滅頂之災,就是因爲那塊玉?就是這些人殺了他的爹爹和孃親?
幺幺悄悄地回頭看去,只見後面的客棧只有一桌上桌有人。
那裡坐着兩個青袍男子,桌上放着兩把劍,而這兩個男人,都眼眸犀利,正在交談。
他們似乎並不擔心被人聽到,好似被聽到了,他們也無所謂。
幺幺憨厚的小臉上頓時出現了幾分不甘,可是他想了想自己,自己這個小身板,連一個不懂武功的大漢都打不過,又怎麼打得過這些手拿兵器,會武功的人呢?
幺幺知道自己不是對手,便走進去,對那店小二說:“叔叔,給我一碟小菜小飯好嗎?”
說着,幺幺急忙將懷裡的幾個散落的銅錢遞上去,免得讓對方以爲自己會給不上錢,將他趕出去。
店小二看着桌櫃上的五文錢,又看了看幺幺,就讓他先去等着,五文錢,一碟小青菜加一碗飯,還可以。
幺幺脆生生地應了一聲,便蹦蹦跳跳地跑去與那交談二人旁邊的桌子。
兩個青袍男子只是看了幺幺一眼,見是個孩子,倒也沒放在心上,繼續交談,幺幺一張憨厚的小臉滿是凝重,認真地聽他們交談。
這時候,外面又突然跑進來兩個人,同樣是穿着青袍的,看樣子,應該是和這兩人是同一夥的。
幺幺充滿稚氣的臉更加嚴肅了。
那另外進來的兩個青袍男子,朝四周看了看,沒有店小二,只有趴在桌面上,邊犯困邊等着菜的幺幺,當即卸下了心。
對坐着的兩人說,“最新消息,玉已經不在龍鱗了,聽說本來到了燕國,但是燕國的人沒有找到,後來又說,玉已經到了紫荊。”
坐着的兩人可以站了起來,“在紫荊了?什麼地方?探到沒有?”
進來的兩人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消息只是說玉在昨天已經進入到紫荊的邊城,有可能已經出城去別的地方了,又有可能還停留在這裡。”
“那就別等了,如果還在這裡的話,必定要客棧留宿了,看看哪裡有留宿的客棧,有人住宿的客棧,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燒了再說!”
說完,那四個青袍男子留下銀兩便匆匆忙忙走出去了。
而一旁的幺幺,聽到這個消息立刻就心驚了,不說什麼是昨天進城了,就說那個只要有人住宿的客棧就燒了再說,他頓時就想到了凰殤昔。
凰殤昔是外國來的人,或者別的地方來的人,這個一眼就看出了,既然不是本地人,定然是要住在客棧裡。
那麼這樣的話……
幺幺額頭上滿是汗珠,他也不管不顧地衝過去,想通告給凰殤昔,讓她們逃出客棧。
當他再次感到凰殤昔住宿的客棧,店小二還沒來得及攔住他,他便已經風風火火地衝了上去。
這個時辰,凰殤昔和瑣玥都沒有入寢,正打算下樓去用膳。
突然,一道撞擊聲響起,瑣玥回頭一看,是房門被撞開了,幺幺氣喘吁吁地站在門邊上。
瑣玥詫異,看着去而復返的幺幺,正想問他怎麼又回來了。
幺幺急急忙忙地跑過來,拽着凰殤昔和瑣玥的手,啥都不說就是一股腦地往外拽。
凰殤昔皺了皺眉,穩住了腳,幺幺拖不動她,“怎麼了?”
聲線中帶着幾分不悅,顯然是幺幺去而復返,又突然拽着她們走的行爲有些不悅。
幺幺要急哭了,一張憨厚的小臉顯得有些委屈,“快走啊,快走啊!有人要來燒這家客棧了!”
追上來的店小二一聽這話,頓時就不高興了,囔囔着:“誒呀!你這小子說什麼胡話呢?!”
瑣玥接到凰殤昔的命令,紛紛地瞪了眼那店小二,店小二立刻就不敢做聲了。
凰殤昔知道,沒有人會突然說些不着邊的話,也不會沒事就拽着人跑,說有人要燒屋子。
她低下臉,語氣帶着溫度輕聲問:“什麼燒客棧,幺幺你說清楚點。”
幺幺太急了,急得眼眶都充着水氣,“我,我聽到他們,他們要來燒有人留宿的客棧!還要殺人!”
“他們?他們是誰?”凰殤昔又問。
幺幺此時已經太急了,他根本急得沒法解釋一下就說:“快跑,先快跑!跑出這裡再說,那些人會武動的,他們很快就回到這裡來的!”
凰殤昔張了張嘴,顯然是還想再問什麼,可就在這時候,下一層用膳的地方忽然傳來了尖叫聲,又帶有雜亂的腳步聲還有東西被撞倒的聲音。
有人大呼:“走水了走水了!快跑啊!”
站在門口的店小二傻眼了,連忙跑下去逃命。
幺幺臉色白了,他知道,那些人已經到了!
凰殤昔凝眉,真的有人要放火,但是,是什麼人呢?什麼人連無辜的人都不放過,就發火呢?
凰殤昔一把將幺幺抱了起來,另外一隻手鉗住瑣玥的胳膊,快速走到窗邊,就要從那裡跳下去。
瑣玥忽然臉色一變,大驚道:“主子你看那邊!”
凰殤昔沿着瑣玥指的方向看去,半空中,有兩道黑色身影,好像正是再看向這個着火的客棧。
想必,放火的人就是他們了。
火勢很大,不一會兒就蔓延上來了,門口大開,嗆鼻的濃煙味撲來,凰殤昔沒有再多想,一手帶着一個人從窗口跳了下去。
幺幺驚呆了,這跳下去,不死也殘啊!
可是當凰殤昔穩穩地落在地面時,幺幺才終於知道了這抱着他的姐姐,是會武功的。
幺幺鬆了一口氣,姐姐是會武功的,他白擔心了,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眼角的餘光卻無意之間瞄到了什麼,幺幺的臉色瞬間就白了。
他指着凰殤昔脖子,一臉震驚,口齒不清:“玉……玉……是玉!”
他不會看錯的,不會的……
那就是孃親當年從外面帶回來的玉,那就是孃親死了之後不知去向的玉,那就是那些青袍男子口中說的那塊玉……
居然,居然在這裡!
那豈不是意味着……
凰殤昔鬆開瑣玥的手臂,身後去摸自己的脖子,那母親留給她的血玉果真掉出來了,她不慌不忙地將血玉放回到衣服裡。
半空中的兩個黑影,早在凰殤昔帶着兩個人從客棧二樓跳下來的時候,目光就聚在了她的身上。
在看她落地之後,脖間掛着一塊血色剔透的玉,當即明白了,兩人身形一閃,就出現在了凰殤昔的不遠處。
那兩個人的確是幺幺看到的人,身着青袍的男子,他們相互對視一看,隨即道:“原來找了這麼久的血玉是在你的身上。
嘖嘖嘖,這張小臉蛋可美得要緊,難怪玄大人遲遲沒有下手,原來是這樣啊,不打緊,玄大人憐香惜玉,我們可不會,等拿到血玉之後,我們會割下你的腦袋,送到玄大人面前的!”
凰殤昔諷刺地揚起一邊的脣角,冷冷地笑了一聲,“玄吟麼?”
其中一名青袍男子道:“放肆,玄大人的名諱豈是你能叫的!你這個女人!”
凰殤昔紅脣一揚,脣畔噙出一抹譏笑,聲線帶着三分狂妄三分不屑四分嘲諷,“就憑你們?還妄想割下我的腦袋?該說你們大過自大,還是自負?”
不論是自大還是自負,貌似意思都是差不多的,凰殤昔這人,就喜歡這樣氣人。
凰殤昔一隻手負在身後,向瑣玥打手勢,讓她們找個地方躲起來。
瑣玥明白,他們在這隻會是累贅,因此她悄悄地帶着幺幺往後退,那些青袍男子倒也沒把他們放在眼裡,他們此刻眼中只有凰殤昔,只有要完成任務的血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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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袍男子顯然也是被凰殤昔這狂妄的語氣給氣到了,手中長劍出鞘,泛着冷光,指向凰殤昔。
“我,紀靈,是即將拿你性命的人,你好好記住這個名字,我允許你下輩子來找我算賬。”
另外一個青袍男子不說話,步伐微微後退,顯然,他是想把殺人交給這個叫紀靈的人。
凰殤昔冷笑,一對一麼?那就看看,誰更厲害。
唔……不過,赤手空拳和人家拿劍的打,會不會傷到她的手呢?
誒,貌似也沒啥辦法了,只能打了。
凰殤昔霍然往後退了一步,手中氣流凝聚飛快,合攏的手中猛地一鬆,兩手上翻涌的內力朝那執劍的紀靈呼嘯而去!
紀靈一驚,連忙用劍擋在自己身前,卻沒想到對話的內力如此深厚,他一連被打地後退,好不容易擋過一道氣流的翻涌,另一道緊隨而來,他再次用劍擋住。
卻不料,劍身發出了“咔嚓咔嚓”的聲音,最後他的劍猛然被擊碎!
這內力的雄厚程度,居然到達了這種程度,他的劍,可不是普通的劍,是用
可她居然僅僅用兩道隨意發出的內力氣流,就將他的劍擊碎了?
這是到達了何種程度才能到這樣的地步?
這下子,紀靈再也不敢小看眼前這個長相極度不凡的女人,就連那邊的另外一個青袍男子,見到這一幕,也呆住了。
一個女人,有這樣雄厚的內力,到底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練的武功?
青袍男子緩緩走來,想來是擔心自己的同班不敵對手了,誰知那紀靈衝着他一吼。
“不必過來!我自己能收拾她的!”
青袍男子的腳步頓住了,但還是無可奈何地退到一邊,沒辦法,誰叫他是老大呢?
紀靈同樣變成了赤手空拳,他瞪着雙眼,視線直直地落在凰殤昔身上。
他就不信,他還會輸給一個小妮子!
他剛纔不過是小看對手,大意了而已!
“小丫頭片子,再來!”
凰殤昔脣畔含笑,眼角微微勾起,隨即她揚起自己的一隻手,另外一手,負在身手,表現出一副要作戰的模樣。
既然別人要認真打,她自然要尊重對方。
紀靈二話不說,猛地一閃身,只片刻功夫已經來到了離凰殤昔只剩五六步遠的地方,凰殤昔微微擡手,五指合攏,手腕猛然向上折起!
伴隨她的動作,地面掠起了一道冷風,就在紀靈身下,寒風掠起了,從他身下朝他襲去,紀靈身形一頓,隨即倏然頓住腳步,往後飛快旋轉後退而去。
堪堪躲過一招。
本以爲這樣便躲過了,他卻沒料到那內力凝聚成的寒風氣流似乎通曉人性般,竟跟着他的移動而移動。
紀靈詫異,回身旋轉之際,他雙手攏在胸前,兩手之間內力凝聚的另一股氣流澎湃而出,他霍然出手,自己凝出內力漩渦朝着向他襲來的寒風擊去。
兩道強大的內力碰撞,發出嗖嗖嗖的聲音,仔細看這相互抵制的內力,是旗鼓相當!
紀靈臉色震驚地看向凰殤昔,她明明只是隨意地揮出的一股內力,居然能和他凝聚使出六成力的旗鼓相當!
這個小丫頭片子,到底是什麼人?
一旁觀看的青袍男子眼見形勢有些不利,知道自家老大不是這個女人的對手,眼中閃過一抹狠辣,突然想起什麼,忽然身形一動。
可還沒等他使用什麼離開,那邊與紀靈抗衡的凰殤昔負在身後的那隻手驟然一擡,擡起的方向是那青袍男子的方向。
用內力凝聚而成的寒風氣流將這青袍男子團團圍住,青袍男子動彈不得,除非他用更強的內力將其衝來,可這樣,距離這麼近的自己,必定也會受傷的。
“該死的!”男子狠狠道。
凰殤昔一直勾起的紅脣慢慢啓開,薄嘲的聲線溢出,“看戰便看戰,你是想去哪呢?”
她沒感覺錯的話,這個人要去的方向,便是瑣玥躲匿的方向。
呵……想抓瑣玥來,威脅她嗎?
這下流的手段,打不過就靠威脅。
控制住一個人,凰殤昔便又將注意力放回到了要與她一對一較個高低的紀靈那邊,她勾脣冷笑道:“你還想與我打嗎?”
紀靈面目有些扭曲,似乎是因爲自己打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感到憤怒。
“小丫頭,我還沒輸呢!”
只聽凰殤昔低嘆地說道:“唉,你還想繼續玩啊?可是你看這夜深人靜的,我晚膳還沒吃,我可沒心思陪你玩了,所以嘛……”
凰殤昔雙手相覆,驟然兩手伸出,右手在上,手背朝上,左手在下,手背朝下,兩手朝中間一壓!
那邊周身戒備全起的紀靈也要出招了,只見他右手握成拳頭,內力凝聚一點一點在這隻手上,雙目猩紅。
可是下一刻,他眼底的狠戾一瞬間就消失了,因爲他看到他身體四周,有股強大的內力朝他迎面而來,這樣的內力,是他反駁不了的。
這樣強悍,強悍得就像是玄大人出手,也是這樣攝人的壓迫感!
這個女人,是什麼時候佈下的?
紀靈知道,這樣四面八方轟掃而來,更是就在自己四周,他躲不過去的。
凰殤昔眉目鬆柔,對於來要她命的人,她手軟,下一個淪落到紀靈境地的人,就是她。
紀靈不是她的對手,她在交鋒的第一感覺就知道,紀靈內力不如她身後,赤手相博,以內力相拼,打不過她。
“大人!”上方的青袍男子同樣也明白,這樣的內力,紀靈怕是難以躲過。
就在這時,就在紀靈即將被凰殤昔的內力轟炸成灰時,在凰殤昔身後的小樹林中,傳來了一道森森的聲音。
“若是大人有什麼不測,我們便讓這兩個人爲大人陪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