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雪用過早膳,香染便被玄啓派去安王府,要她跟納蘭父子拿一些爲寒雪安胎的藥丸。
雖然說,爲宮裡妃嬪保胎之類難不倒宮裡的御醫,但玄啓仍是不放心,畢竟宮裡因爲爭寵鬥狠而犧牲掉的小孩子實在太多了。即使是李院正,他也是存了三分的戒心,暗中囑咐韓要徵將寒雪的保胎湯藥先給懷孕的動物嘗過,纔敢給寒雪服用。
寒譽仔細地將藥丸分成小包包好,又將服用的方法及用量仔細地寫下來,“香染,我牀上的包袱裡有兩隻白瓷藥瓶,你將它給我拿過來。”
“哦,好的少爺。”香染依言來到寒譽的牀鋪前,從牀腳將那隻包袱找出來打開,“少爺,是哪兩隻藥瓶?”
“就是貼着紅色標籤的那兩隻。”寒譽手中繼續動筆寫着,頭也沒有擡一下道。
寒譽的包袱裡,裝着大大小小的各種各樣的藥瓶,香染一直很佩服寒譽能將這麼多種丹藥的用量用法掌握到得心應手。本來她還曾想過跟着老爺少爺學點兒醫術,可她一看見醫書上密密麻麻的字,她就覺得頭暈腦脹,更別提還要弄懂上面的每一個字,單單背醫書這條,她便定然無法過關。
香染在一堆小瓶子中揀出那兩隻藥瓶,突然包袱最底下露出一塊手掌大的玉石。香染好奇地將玉石拿起來,卻發現那玉石是被雕刻**的形狀,而且看衣着打扮,還是一個女子。
香染將玉石雕像拿起來,偷笑着瞄了一眼仍在低頭寫字的寒譽一眼,這該不是哪家閨秀的玉雕像吧,難不成是少爺的心上人?納蘭家是不是要有少主母了?
香染捧着玉石雕像仔細地辨認,而她臉上的竊笑,卻是隨着目光一寸寸仔細掃過玉雕像的面容,漸漸僵硬,隨即完全陰沉下來。
寒譽發覺香染半響沒有動靜,疑惑地擡頭想要催促一聲,目光在看見香染手中的玉雕像時驟然冰冷,原本溫和如玉的臉由晴轉陰。
寒譽猛地起身,動作大的帶翻了墨硯。他一把將玉雕像搶過來,面色黑沉地盯着香染冷聲道:“香染,誰讓你隨便動我的東西了?”
香染在瞬間的怔愣之後,連忙伸手拉住寒譽的衣袖阻止他轉身欲去的腳步,可寒譽回身看她的時候,她卻不知道自己該說些什麼。
她認得那個玉雕像,那是寒雪在未入宮之前雕刻的自己的玉雕像。在婉州,女子喜歡將自己的玉雕像作爲定情信物送給心儀的男子,以此表示願意與他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出宮在納蘭府的時候,寒雪曾經四處找這個玉雕像想要將它贈給玄啓,可是卻沒有找到,寒雪爲此還惋惜了好一陣子,沒想這尊玉雕像到卻是被寒譽偷偷收了起來。
香染不知道,寒譽拿走玉雕像的意思,是不是她所猜測的那個意思,她更怕寒譽口中說出她最不願意聽見的那個答案。她從來沒想過寒譽對寒雪會有親情之外的感情。可是,他們是兄妹,寒譽他怎麼可以呢?
“少爺,您……您拿走小姐的玉雕像,該不會是……少爺您……對小姐她……”香染臉色煞白,話語也是結結巴巴,不知道該不該把自己的猜測直接說出來。
寒譽面色一凜,冷聲道:“你胡說什麼呢!”寒譽發覺自己的態度有些焦躁,連忙緩和了臉色,“你先回去吧。一會兒,我託王爺將藥帶給雪兒。其他的,你就別多想了。”
寒譽將玉雕像收起來,香染繞到寒譽面前阻住他的去路。很明顯的,寒譽慌張閃躲的神情,已經將他心底最真實的想法泄露了出來。
“少爺,您知不知道您在幹什麼?小姐她是少爺的妹妹啊,您怎麼能……”
“夠了!”寒譽厲聲阻止香染後面的話,雙拳緊緊捏在一起。
沒錯,在世人的眼中,他對寒雪的感情是天理不容的,是絕對不會被認同的。可是他們不知道,他對寒雪愛,本就是光明正大的,沒有任何的不光彩。
如果不是當初先帝的一道聖旨,她便是他的未婚妻子。如果不是當年藍家遭此劫難,他們說不定就會成爲一對恩愛的少年夫妻。他對她的愛,從來都不比東方玄啓少,甚至要比他更長久,付出的更多。
從寒雪還在襁褓中,從他小時候知道她將來長大了會成爲他妻子的時候起,就一直用一種小心翼翼的心情在保護她。除了夫人那樣至高無上的地位,東方玄啓給她的幸福,他都能給的起,甚至他可以比他給予的更徹底,因爲他的身上沒有君王的枷鎖。
只可惜,他的心卻不得不被一個莫須有的突如其來的“哥哥”的頭銜束縛。
沒有人知道他的心有多痛苦。他知道他該聽從父親的話只當自己是個稱職的兄長,從寒雪成親的那個晚上他躲在房間的角落裡爛醉如泥之後,他便該回歸到自己的角色中拋棄所有不該有的念想。
可是,他做不到,讓他忘記她他做不到,太難太難了。愛之一字,一旦愛上了,怎麼能說放棄就放棄,怎麼說不愛就不愛。他試過,那種痛苦猶如將心臟活生生從身體裡剝離一般,痛不欲生。
香染髮覺到寒譽臉上愈漸沉痛的表情變化,更加確定了寒譽心中最不爲人知的角落究竟埋藏了怎樣的秘密。
“少爺,香染知道香染只是一個婢女,有些事無論對錯,不該管的就不要管,不該說的就不能說。可是,香染還是要勸少爺一句,少爺是小姐的哥哥,少爺對小姐的感情,天理不容的!小姐如今是陛下的妃嬪,萬一讓別人察覺了,少爺會害了小姐的!”
“她不是我妹妹!我愛她沒有錯!我妹妹早在十四年前就已經死了,她不是我妹妹,我也不是她哥哥,你們別總是用哥哥這個稱呼來壓制我!”寒譽激動之下,那個被一家人埋藏了十四年的秘密竟然就這樣衝口而出!
待寒譽發覺到自己說了什麼,想要收回說出去的話時,卻見香染怔愣地瞪大了眼睛盯着他,愣愣地道:“少爺,您……您剛纔說什麼?說小姐在十四年前就已經死?”
香染震驚地抓住寒譽問道:“少爺,您究竟在說什麼,什麼小姐和您不是兄妹,這怎麼可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