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坐了好久,還是不見屋外有動靜。寒雪覺得有些餓了,趁着香染在屋外看着,起身偷偷從桌子上捏一塊點心吃,最後一口剛塞進嘴裡,便聽見衆人熙熙攘攘走近的聲音,香染高興地衝進屋來的時候,寒雪已經重新坐回了喜牀上,迅速將最後一口吞進了肚子了。
玄啓走進來,將想看熱鬧的衆人統統關在門外,香染說了幾句吉利話便偷笑着退了出去,寒雪聽見香染關門的聲音,本來已經平靜的心又再次砰砰跳起來。
寒雪低着頭,雖然有蓋頭擋着,可她還是覺得羞怯。她聽見玄啓從桌子的金盤裡拿起喜秤時金屬碰撞的聲音,他向她靠近過來,腳步輕巧卻又聲聲鏗鏘有力。她看見他大紅色的鞋面在她面前停下來,屋裡一下變得好安靜,安靜得能夠聽見彼此的心跳聲。
寒雪握緊雙手,彷彿只有手上的力道才能緩解緊張帶給她的顫抖。她靜靜地等着玄啓下一個動作,可他久久都沒有動,只是定定地站在她面前,望着一身嫁衣的她出神。
寒雪不知道,玄啓握着喜秤的手也是緊了又緊,他的緊張其實一點兒都不比她少,玄啓甚至覺得手上使不出力,他有些膽怯,有些不敢用喜秤去挑起寒雪的蓋頭,他突然好怕蓋頭下面的臉不是他朝思暮想的臉,雖然這份害怕來的根本毫無道理,可玄啓仍是不得不承認,他是因爲太在乎所以纔會害怕,他從來都沒有如此膽小過。
兩人就這樣一個坐着一個站着,時間又過了好一會兒,寒雪終於熬不住決定先開口打破沉默。
“你……”
二人同時開口。
“我……”
幾乎又是異口同聲。
寒雪尷尬得臉就要燙得冒煙了,玄啓卻輕笑着又向她靠近一步:“有話等會兒在說吧,我們先把禮節完成。”
寒雪看見玄啓終於將喜秤伸到蓋頭下面,她瞪大屏住呼吸眼睛一動都不敢動,突然那喜秤乾淨利落地一挑,紅色的蓋頭從她頭上翻飛開去,眼前一片紅幕陡然變得明亮起來,滿屋燭火一下子衝進眼簾裡,令她有一瞬間的不適應。
她的頭更低了幾分,她紅了臉不敢去看他,可是下一瞬,他修長的手指便伸到她的下顎,輕捏着她尖俏的下巴,將她嬌美如牡丹綻放的臉蛋擡起來,直直對上他的視線,不允許她有一分一毫的逃避。
寒雪這纔看清了玄啓今天的樣子。他一身大紅的禮服長身玉立在她面前,俊美的臉上醺染了微微醉意,長髮被大紅的髮帶整齊地束起來,脣邊的笑意濃郁溫柔,看一眼就令人不自禁地沉溺在其中。他癡迷專注地深深凝視着她,眸底猶如星空一般,細細碎碎閃耀着灼灼光華,那裡只倒映着她如花一樣美麗的容顏。
原來男子也可以將紅色穿得如此**。他原本就生得封神毓秀,襯上一身紅衣,更讓他彷彿是降臨人間傾倒衆生的妖一般,帶了幾分邪氣,有着致命的魅惑,令人無法離開視線。
寒雪發覺自己望着他的臉失了神,她慌忙想下低頭,可下顎上的力道微微緊了緊,阻止了她的閃躲。
“好好看着我。”玄啓沉緩的聲音猶如一道魔咒在寒雪耳邊炸開,她果真就一動不動地與他靜靜地四目相對,看着彼此眼中自己的影子。
“你今天真美。”玄啓府身在寒雪脣上落下一吻,他嚐到她脣上點心甜膩的味道,舌尖從她的粉脣上緩緩地舔過,笑道:“點心很好吃。”
他將她拉起來揉進懷中,誘惑的嗓音貼着她耳邊動情地說道:“你終於,是屬於我的了。”沉緩悅耳的聲音飄進耳朵裡,熨的寒雪雙頰發燙,她覺得自己輕飄飄的就快靈魂出竅,卻又在下一秒被他緊密的擁抱拉回到地面上來。
“傻瓜。”寒雪聞着他身上好聞的味道,她一直不都是屬於他的嗎,他牢牢地抓住她,所以她從來都沒能從他身邊逃掉。
“咳。”韓徵在一邊尷尬地咳了一聲,“陛下,雲主子,該行結髮禮了。”
玄啓想起屋裡還有韓徵在等他們進行下面的禮儀,他鬆開寒雪,拉着她在桌邊坐下,韓徵將金盤裡繫着紅花的剪刀遞上來。玄啓將二人的髮絲各剪下一縷來纏成結,邊纏邊喃語着:“結髮爲夫妻,恩愛兩不疑。”
寒雪驚疑地瞧着他手裡熟練的動作,他靈活地將兩縷髮絲纏繞成結,分明是練過許久才能纏的那麼整齊。
韓徵接過剪刀又道:“請陛下和雲主子行合巹禮。”
玄啓將纏好的髮絲放進錦囊裡,二人執起系在紅綾兩端的酒杯交臂而飲。寒雪一向酒量頗淺,所以合巹酒用了酒勁最小的果酒,雖不及納蘭府今天擺宴用的陳釀女兒紅酒香濃郁,卻也淡淡地飄着清香果味,聞着甚爲甜膩。
“禮成。”韓徵吊起嗓門喝道,香染上前將二人的袍擺系在一起,又道了聲恭喜,與韓徵雙雙退出去。
“人都走光了。”玄啓解開袍擺將寒雪抱起來坐到他腿上,眸底的顏色愈漸轉深,猶如一汪墨潭,深深地將寒雪整個裹住。
寒雪的手指緊緊捏着袖擺,緊張地瞧着他的俊臉緩緩向她壓過來,玄啓的薄脣即將貼上她的一剎那,她結巴着說道:“陛下,恐怕……人還沒走光呢。”
差不到一指寬的距離就吻到了!真可惡!
玄啓懊惱地皺皺眉,眸光順着寒雪的目光望過去,正瞧見玄英將窗戶拉開一條縫,兩隻眼睛賊賊地朝着他們兩個笑。寒雪羞怯地收回視線將臉埋進玄啓的懷中,玄啓咬咬牙,攬緊了寒雪陰森森地飄出一句話來:“外面還有誰?統統給朕出來!”
“還有這兩個。”
風無痕的話音剛落,就見門一下子被撞開,香染和陸彥青雙雙從門外跌進來,狼狽地差點兒就趴在地面上,顯然是不備之時被人一把推進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