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錦綸心不在焉地穿過大堂,這才走進了不遠處另一間包房,這裡很是安靜,而且還是獨立的房間,剛打開房門,裡頭便傳出靡靡歌樂之聲,關上門之後,外頭又聽不到一絲響動,竟是別有洞天!
寬敞的包房裡頭應有盡有,席間有妖嬈美人載歌載舞,席上更是山珍海味瓊漿玉液,與外頭清雅淡素的環境格格不入。
那包房溫暖如春,中間的一羣舞姬該是番人,穿着暴露,對春光外泄渾不在意,飽滿豐腴的雪白之間,嫣紅淡紫的櫻桃在薄薄的春衫下面若隱若現,裸露着的平坦小腹往下,即便隔着淡黃的紗裙,仍舊能夠隱約淡的三角陰影。
據說這些都是來自於西域的玉珠童女,自小修煉歡喜禪,牀榻上的功夫天下無雙,能把如狼似虎的大爺兒們的骨髓都給榨乾。
席上一名年約十五六的黃毛小子,正流着亮晶晶的口涎,眼珠子發直地喉結上下聳動,時不時吞嚥着口水,一杯美酒端在手裡,直到溫酒發涼了都忘記去喝。
這黃毛小子的身邊坐着一個同樣不大的黑臉小子,身上衣裝倒是華貴,但給人感覺像五大三粗的武夫穿着士子襴衫,難免違和之嫌。
見得王錦綸進來,那黃毛小子也不發話,待得一曲舞畢,那些個舞姬才乳燕歸林一般撲入賓客的懷抱之中,諸多貴公子一個個上下其手,浪蕩無形到了沒邊沒際,倒是那黑臉小子略顯扭捏,任由舞姬滾燙的軀體在自己懷中如無骨蛇一般扭動,他也只是正襟危坐,甚至渾身打抖,緊張到不行。
黃毛小子早就相中了領舞那一位,年紀不算大,身子卻是不小,而且風情萬種,妖嬈無邊,往大腿上一坐,整個人都化了一般。
“王錦綸,你小子可真有本事!竟然能想到這麼一處洞天福地!我家老爺子天天逼着我讀書,若非說是來大相國寺吃素齋,還真脫不開身!哈哈哈!”
黃毛小子直呼其名,王錦綸卻沒有絲毫氣惱,頗有些卑躬屈膝地笑道:“能給小侯爺辦事,王某自是榮幸至極的…”
被稱爲小侯爺的黃毛小子哈哈大笑,心思卻早陷入了那舞姬的溝壑裡,埋頭舔舐了一番,這才戀戀不捨地擡起頭來,朝王錦綸說道。
“你倒是辦的好事妙事兒,回頭我跟老爺子說一聲,以後有事就拿着名刺上我家去,就衝你今日這事辦的,我董彥超說什麼也交了你這兄弟!哈哈哈!”
聽得此話,王錦綸心頭頓時大喜,雖然他王家攀上了右相,但京城之中虎踞龍盤,皇親國戚遍地走,朱紫貴胄多如狗,右相只是敲門磚,能否將人脈擴大發散,還得王家自己來。
右相能夠提攜一次兩次,但王家總不能事事厚着臉皮去求助,人脈結交下來,便是自己的軟實力,打着右相的招牌來經營自家的關係網絡,這纔是處世的智慧了。
大焱自開國以來,封侯拜相的爲數不少,但能夠獲封公爵的其實並不多,像曹家那種世襲罔替,子子孫孫承襲國公爵位的,畢竟是鳳毛麟角。
而自從太宗北伐失敗之後,大焱承平數十年,戰事並不多,大勝更是屈指可數,受封國公爺的也就更少,所以侯爵已經算是官場之中的大佬了。
董彥超的祖上也是大焱的開國元勳,父親董立武早年與种師道征戰西夏,在承襲父蔭的基礎上,發揚光大,竟然摘了個平西侯的爵,將門虎子的長子更是隨着童貫北伐,其他子嗣也都各有作爲,便剩下董彥超這個紈絝子,浪蕩京師,年紀雖幼,聲名卻已經狼籍不堪。
不過家裡出紈絝顯然已經成爲了京城貴胄們的慣例,若家中沒一兩個紈絝不成器的,一個個奮發上進,說不得引來官家警惕,這仕途反倒走不遠了。
這董彥超雖然紈絝不羈,但口味奇特,不喜良家女兒,專挑一些年歲稍大的浪蕩,王錦綸便投其所好,特地蒐羅一些牀上功夫老道的,果然大合董彥超的胃口。
巴結了兩個多月,今日總算是大功告成,讓董彥超親口說出結交他王錦綸爲兄弟的話。
董彥超雖然不成器,但有着一股子執拗,言出必行,從來都是說話算數,有一次輸掉了關撲,竟然真的光着膀子跳下了汴河橋,言而有信的名聲在紈絝子弟裡也是衆所周知的。
所以王錦綸總算是安心下來,他早已摸透了董彥超的性子,也不再惺惺作態,入席之後便抱着一個舞姬胡來。
可一想到雅綰兒那清冷孤高的氣質,如同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一般,再加上驚豔絕倫的絕色姿容,再中搔首弄姿,只知道用皮肉歡娛男人的舞姬,頓時興致缺缺了。
董彥超討厭讀書,最煩禮教,玩起來就是個瘋子,最怕悶葫蘆掃興,身邊那個黑臉小子已經足夠煞風景,如今剛剛得他歡心的王錦綸又長吁短嘆,他心裡就不爽利了。
那黑臉小子他是惹不起,但好歹是世交的哥兒們,他不便也不敢開口,可他剛誇了王錦綸辦事上道,這小子就來這麼一出“苦肉計”,董彥超可就厭煩了。
“王錦綸,別愁眉苦臉的,恁地擾人興致,你家那檔子事兒,回頭我就讓人幫着照,這下可以放開了手腳做個耍子了吧?”
他還以爲王錦綸是故施苦肉計,賺他幫着打點一番,誰知王錦綸卻輕嘆了一聲道:“小侯爺有所不知,家裡頭的俗物,王某是不太插手的,如今美人在懷,又豈敢掃小侯爺興趣,只是王某害了相思,即便美人在懷,亦是索然無味…”
王錦綸也是讀書人出身,文采還是不錯的,又跟周甫彥交厚,上回得見李師師,便是他託了周甫彥的福,帶着董彥超幾個上了夢神樓一回,只是董彥超對李師師這種裝腔作勢,只能吃的女人,實在不感興趣。
董彥超討厭讀書,對讀書人自然沒什麼好感,因爲老爹明明就是粗大武將出身,卻又偏偏逼着他讀書,所以他是恨透了讀書人的。
這也是爲何王錦綸能夠入他法眼的原因之一,因爲其他讀書人都不屑與他爲伍,而王錦綸不禁是讀書人,還在開封府當了個小差事,能夠得到王錦綸的吹捧,董彥超心裡是非常舒坦的。
雖然王錦綸說話文縐縐的,那調調兒讓董彥超大倒胃口,但聽說他害了相思,董彥超便來了興致,亂點鴛鴦譜這種事,能夠滿足人的權勢感,董彥超年紀雖小,卻一直不願被人頭小子,當即就問起來。
“事情成了!”王錦綸心頭暗喜,他要的就是這樣的效果,也正是因爲摸透了董彥超的性子,他纔敢這麼去做。
在他蘇牧不過是個暴發戶土鱉,雅綰兒跟着他根本就是暴殄天物,但他王錦綸好歹有官身,欺男霸女的事情傳將出去,對剛剛崛起的王家而言,實在不是好事。
可董彥超是出了名的紈絝,家裡背景又大,有他出馬,還不是唾手可得的小事麼!
於是他便繪聲繪色地講起,說自己與雅綰兒一見鍾情,蘇牧如何如何下賤醜陋,配不上雅綰兒,說得自己跟雅綰兒便是一眼萬年,蘇牧頓時成了拆散有情人的惡棍一般。
董彥超也不是有頭無腦任人擺佈的貨色,聽得王錦綸說得有趣,動情之處甚至還擠出了眼淚來,日這番享受的面子上,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當即就帶着兄弟幾個,來到了蘇牧的包間。
那黑臉小子對此顯然沒有太多興趣,他剛剛被懷裡頭的舞姬舒緩了緊張,如同初嘗美妙的雛兒,放下了羞澀,還巴不得這些人出去,於是便留了下來。
董彥超知道黑臉小子家教極其嚴謹,能賺他出來一次已經不容易,見他扭扭捏捏,正好給他留些私人空間,也好大展拳腳,只要他被這些舞姬弄開竅了,食髓知味,今後還不得巴巴着跟來?
事實上他也很好奇,到底是什麼樣的女子,能夠讓王錦綸這般癡迷,不過口味不同,他也沒抱太大希望,王錦綸倒是將李師師當成女神,在董彥超能師師還不如一個能吃的半掩門寡婦姐兒呢!
然而當他帶着幾個人闖入蘇牧的包間之時,一雙眼珠子都發直了!
也虧得王錦綸口條了得,果是文采斐然,綰兒的第一眼,他幾乎就萬分確定,這高冷的娘兒們,應該就是讓王錦綸神魂顛倒的那一位了。
而事實也證明,這樣的女人果然不是他董彥超的菜,但他卻收穫了意外之喜!
讓他兩眼發直的並非雅綰兒,更不是身子剛剛抽條長開的彩兒丫頭,而是豐腴成熟的扈三娘!
這他孃的纔是董小侯爺的菜,而且還是百吃不厭的大菜!
不過想要吃到這道大菜,眼前倒是有個阻礙,當身材高挑的蘇牧站起來之時,王錦綸下意識便往董彥超身後縮了縮。
雖然戴着生根人皮面具,但蘇牧的眼神卻是無法掩蓋的,經歷了這麼多生死廝殺,又見識了這麼多絕世豪傑,蘇牧的氣度就如同暗夜之中的北斗,即便想要掩蓋,也很難做到滴水不漏。
董彥超擡起頭來,仰視着蘇牧,便彷彿家老子慍怒之時的目光那般,一時半會兒竟然說不出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