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盯着宋鈺厲色問道:“你想怎麼樣?”
“我本來想問問諸如幕後主謀是誰、爲什麼針對羅家這樣的話,然後提着你去與那主謀對質,但現在才發現這樣做沒有意義。羅家現在使從山野進入沼澤的肥鹿,沒有倪雒華打主意,也會有張雒華、王雒華這些人露面。”
李老二和自己大哥對視了一眼,隨即雙臂舒展,猛然抱住宋鈺的腰如天墜隕石般朝身後的一棵樹上撞去。
李老二明白,這個羅家下人既然能無聲無息靠近身邊,身手必然不遜色自己,他甚至不敢冒險和大哥一起聯手禦敵,反而是死死摟住宋鈺的腰,腳下驟然發力拽着宋鈺朝大樹撞去,只要不是完骨境界的修行者,在自己這連掀帶撞之下,必然會腑臟移位,甚至是肝膽破碎也有可能,還能順帶着給大哥爭取逃命的機會。
李老大沒有猶豫,也沒有一把鼻涕一把眼淚要與自己兄弟同年同月同日死的壯舉,他身軀如夜宵一般朝着相反的樹林投去,幾個閃爍間便失去了蹤跡。
宋鈺不能對手完全撞上自己,擡手往李老二肩胛處微微一按,對方哎呀一聲手臂再不受控制,隨後被宋鈺輕飄飄一掌推倒在地。李老二一屁股座在地上,口鼻間盡悉涌動着鮮血,但他卻兀自大笑着:“大哥會將我的死訊轉告給公子,你也離死不遠。”
“是嗎?”宋鈺又坐回地上:“捨生取義、殺身成仁,如果真能給你大哥爭取到生機自然是一件高尚的事,如果你大哥也沒逃掉,那你不是就白死了嗎?。”
宋鈺話音未落,李老大身軀頹然地倒飛回來,滾落在李老二身邊,緊隨而至的是另外一道白色人影,白影點塵不驚地落到宋鈺對面:“你就這麼有信心我會出手助你?”
“一路上你都跟在我後面,我甚至故意賣了很多破綻給你,但是你沒有出手偷襲,那麼必然不會是敵人,所以我就乾脆再堵一把,不如此你又怎麼會露面?”
“我叫奪人,月嬌的師兄。”那白衣男子神情平淡,卻又保持着一種自命不凡的氣度,藍正眼也不看剩下的李氏兄弟。
“奪人?”李老二忽然大叫起來:“你敢如此對我兄弟二人,暗算同門可知道是什麼下場?”
“我的同門只有三人,這三位都已經死了。你,不夠格!”
宋鈺微微皺眉,奪人的出現是他壓根沒有預料到的,他還以爲是君嶽安插的眼睛在自己身邊,監視着自己一舉一動。其實他也能理解君越這種想法,如果易地而處,宋鈺一樣不會容忍銀牙正統繼承人活在這世上,甚至他還會做得更狠辣更無情,甚至是早中晚一天三次暗殺,不達目的不罷手。
奪人死化蝶之後天冠城最有名的殺手,宋鈺做殺手的第一天晚上,老刀把子就告訴他殺手的一些禁忌,其中那個就有奪人,但眼前這人絕對不會是影牙的眼睛,如果有眼睛被插進弱水,斷然不會在這時候睜眼,爲了和宋鈺見一面而冒險暴露自己,怎麼算這都是虧本買賣。
“你不像是替月嬌來找我報仇的。”
“不是。”奪人很乾脆地回答着:“找你幫忙報仇。”
“沒興趣。”宋玉毫不猶豫地拒絕着,他不是路見不平便拔刀大喝:“禿那蟊賊,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強佔民婦”這樣的大俠,所謂報仇就是無休止的給自己找麻煩,他連宋時關的仇都懶得去報。
“那天亮之前,倪雒華就會知道你殺了他的兩個狗腿。”奪人不輕不重地說着:“不要把我與這兩個膿包一樣對待,你留不下我。”
“是嗎?”宋鈺擡手往李老二胸口一按,隨即又收回來想泯兩口酒,裝作高手風範,可是看了看還沾着牛肉碎末的壺口,最後只得將整個酒壺都丟入火堆裡。
奪人拋過來一個小酒壺:“我有潔癖,酒壺從來都是用新的。”
“誰知道有沒有毒。”宋鈺甚至不願意挨着酒壺,從火堆中抽出一根燃燒着的棍子,將平飛過來的酒壺撥向李老二。奪人可是在標準不過的殺手,誰知道有一些什麼稀奇古怪的伎倆。
李老二本能地擡手去擋酒壺,手纔剛擡起便覺肺腑處如真元陡然失控,逆轉着向體外飛竄,瞬間便已從毛孔中鑽出來,隨即他整個人都化作一團紫焰。
奪人一閃身退出好幾丈遠,臉色剎那間變得毫無血色,驚疑不定地說道:“你不是宋鈺,你是..是…”
李老大望着一瞬間就被紫火吞噬的兄弟,如同躲避瘟疫般拉開自己和弟弟之間的距離,半響才從嗓子裡念出一個令人生畏的名字:“夜叉!”李老大覺得造化弄人,自己一輩子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就算是每邁出一步都要在腦海中算計再三,以確保對自己沒有任何損害。哪裡自己流年不利,只是陪着公子來這裡鬧一鬧,聚集起一羣人向羅家要債,居然能遇上這尊殺神。
宋鈺平靜地望着奪人:“如果你沒有害我的打算,我是不會向你出手的,就當給月嬌面子,當初我沒照顧好她。”
奪人還是站在好幾丈外不言不語,眼神中警惕味更重。面對着夜叉,由不得他不警惕。
宋鈺嘿嘿一笑:“連你也不信我,我口碑有那麼差嗎。”
終於,奪人還是悠悠地說了一句:“確實不怎麼好。”
“那你可以走了,不要打擾我。”
“不甘心!”奪人搖搖頭,目光漸漸被堅毅的神色所取代:“如果你出手,這事一定能成。”
“殺誰?”
奪人沒有回答宋鈺的話,而是踩着枯葉徐徐上前,擡掌拍在李老大天靈上,對方頭顱應聲而碎,甚至是連慘叫也來不及便死了個通透:“他是弱水的人,這算是我的投名狀。”
“倪雒華也是弱水的人?”
“不知道。我從來沒聽說過,不過弱水三千,就算是夜闌陛下承認自己是弱水的人,我也覺得有可能。”
宋鈺不停地將枯枝疊加到火堆上,火焰在眨眼間便竄出一人高,人站在旁邊也能感覺到肌膚上那輕微的灼痛:“這
整片樹林已經沒有第三個人,可以說目標是誰了吧?”
“我師父——烏蠻。”
“對不起,我幫不了。”能調教出奪人、破天、劃地這樣的人物絕對不是庸人,而且烏蠻的名字在殺手界可謂是一個怪胎,他的親傳弟子不清楚數量,但記名弟子便有好幾百人,而且他一直都不反對他的那些弟子用什麼手段來向他發起暗算,這樣的人必然是每一個舉動都能做到滴水不漏,殺這樣的怪物和自殺沒有什麼區別。
“你昨天用神念小小懲戒了一下那幾個世家子弟,看得出來你神念一途還有太長的路要走,如果按部就班地修煉,正形這道門檻就要花費你十年光陰,如果不得法甚至這一生都只能在這到坎前止步,神念修煉比真元修煉更難。烏蠻當初滅我全族便是爲了奪取家族至寶五色蓮,如果你幫助我,我可以助你達到神念圓融的境界,節省你十年之功。”
“烏蠻還真是自大到了無知的地步,如果我滅了你族人,必然不會留着你活在這世上,更不會引導你修行。斬草除根這樣粗淺的道理難道他不懂?”
“我的神念是傳承至家族秘本,烏蠻當初以爲可以從蓮籽上找到修煉神唸的法子,可惜他弄巧成拙一把火將我家老祖宗的棺材燒了,這傳承算是斷了。”
“不是還有你嗎?你不就是一本活着的秘本?”
“須得神合境界才能在我心神處孕育出可以傳承下去的蓮籽,這是他留着我的原因,我心神處蓮籽眼下已有光暈透體而出,隨時有跨入神合的可能,一旦神合便是我命隕之時,爲了避免被烏蠻察覺,我每日都在散功。”
宋鈺被奪人這話嗆得無語,他每天不敢有片刻停息的修煉神念,結果效果平平,眼前這怪物卻還嫌棄進境開快在拼命散功,正常人修成形正要十年之功,從形正到神合恐怕也得再耗十年不可,這傢伙容貌輕輕竟然能隨時跨入這道門檻,這讓他想起了力鬼口中的李浣,看書寫字也能養出浩然氣、看出個雷鳴期的劍客來。
什麼時候絕世天才已經變成了街頭大白菜,這和開掛作弊有什麼區別。
宋鈺下意識摸了摸袖口,卻這纔想起小白那傢伙好像還被自己用血虹壓在一塊青磚下,自己有神龍寵物、有陰陽世家的《碧落賦》、有登神五炁之一的真陽炁,想來也算不比這些妖孽差吧,想到此處宋鈺心裡終於平衡了一點,這才點點頭:“你有什麼計劃,準備什麼時候動手,地點選在那裡?”
“還沒有。”
宋鈺再次氣結,乾脆不在搭理這大半夜還穿着雪白衣服,臭屁轟轟的傢伙,蹲下身子在李老大身上摸了一整,摸出幾張銀票出來,隨後宋鈺將真陽炁灌入對方體內,便在轟然炸響中被紫火吞噬。
“想好了就去找似錦巷的餛飩攤等我。”宋鈺起身消失在樹林中,心裡卻在哈哈大笑:“力鬼啊力鬼,小爺這可是給你拉業務來了。”想着一聲雪白的多人坐在髒不拉幾的小吃攤上的情形,宋鈺就覺得非常可樂。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