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過幾人的目光,還有不自在的面部表情,連城要是還不明白情況,那可真就二得過頭了!
微不可見地瞥男人一眼,只見她臉色一變,略顯煩悶道,“我想起來了,這兩晚上是有那麼一隻討人厭的蚊子,總是在我耳邊嗡嗡叫個不停,怎麼拍都拍不走,看來今晚得找些滅蚊藥,無論如何也得將那隻蚊子給放倒!”說到後面,她的語氣近乎咬牙切齒。
皇甫熠又是一陣乾咳,神色卻沒什麼變化,“走吧,開宴時間就要到了!”攬過某女的腰肢,男人嘴角噙笑,大步朝院門外走。
“嫂嫂,那咬二姐的蚊子也實在太可惡了,是需要找些厲害的藥給滅了!”顧寧還是沒明白狀況,蕭蓉對此只能無比同情自家哥哥,往後如何與這麼單純的小娘子相處。
連錦則抿着嘴兒淺笑,與蕭蓉一樣,都沒對顧寧做任何解釋。
其實,看到二妹脖上的斑斑紅痕,起初她也是一愣,不知是何故,但瞬間過後,便心下明瞭,從而感到雙頰微微發熱,不好多言。
“都怨你,讓我在三妹面前出糗了吧?討厭,煩人,放開我!”出了院門,連城邊低聲嘟囔,邊掙扎着要脫離男人的臂彎。
皇甫熠笑道,“三妹就是個小姑娘,能知道什麼?再說,你不也解釋了麼,是一隻大蚊子咬你的,我敢打包票,三妹一定是信了!”
“哼!就算三妹信了,嫂嫂和大姐卻未必信。”撫上滾燙的臉頰,連城嘴兒嘟起,“以後不許下口那麼重,知道麼?”說着,她將中衣的領子往上提了提。
“好!”嘴上雖這麼應着,男人心裡卻暗忖,“那也得我能控制住啊!”情 動之時,他只想好好愛她,旁的什麼都顧不得想,再者,看到那些愛的印跡,他整顆心好滿足,好幸福,所以啊,老婆大人這句話聽聽也就罷了!
他可不會當真遵命。
一行人到花園中時,前來恭賀小包子滿週歲的賓客,皆已坐到各自案几後,有的在品酒水,有的在和近旁的人說笑,當看到皇甫熠一手抱着包子,一手攬着連城走到主位上就座後,諸人同聲道賀後,抓週宴算是正式開始。
中途,宮裡竟安排人送來一套用黃金打造的抓週物件,說是皇帝和太后的一點心意,皇甫熠和連城自然沒有拒絕,收下後,二人面向皇宮方向謝恩叩拜,待宮人離去,抓週宴上再次恢復歡聲笑語。
重頭戲馬上開始,皇甫熠命人擡着一特別大的托盤到場中央,那托盤的直徑最少也有一米五,上面鋪着一層喜慶的紅綢,在紅綢上面擺放着各式各樣的抓週物件,有印章、書本、筆、墨、紙、硯、算盤、錢幣,以及用黃金打造的精緻,小巧的彎弓,寶劍,等等物件。某個壞心娘還不忘黑自家兒子一把,吩咐魅偷偷往裡面還放了別緻的簪花、胭脂水粉、吃食,玩具什麼的。
看到平白多出的那些物什,某爹嘴角抽搐,爲自家小子暗暗叫苦:你娘這是要將你養成紈絝子弟呢?還是養成吃貨啊?亦或是二者都在你孃的計劃養成之列?
包子小盆友可不知道老爹爲他一會上陣抓週,擔心得不要不要的;亦不知無良娘算計他,正等着看他的笑話。
連城此舉確實逗弄小包子的,爲的是樂呵樂呵,她可不信什麼抓週,孩子要養成,全看做父母的怎麼教養了!
“包子,該你上場了,爹爹告訴你哦,你孃親在算計你呢,要是聰明的話就別讓她得逞,知道麼?”場中央的東西都已經擺好,皇甫熠湊到包子耳畔,壓低聲音低語道。
連城在他身旁坐着,自然有聽到男人對兒子說的話,不過,她臉上始終掛着柔和的微笑,看着父子倆,沒有出聲打斷二人間的悄悄話。
包子很懂事,坐在老爹懷中,靜靜地聽着,至於他會抓到什麼,這會子可全然沒去想。
“好了,爹爹要說的都說了,接下來就要看你的了!”將包子放到草地上站穩,皇甫熠嘴角掛着暖暖的微笑,叮嚀道,“走穩些,別摔倒惹人笑話哦!”
包子酷酷地看他一眼,心裡腹誹,有什麼好笑話的?
他還是小娃娃好不好,走路跌倒在所難免,但是,他會盡量走穩些,不讓自己跌倒。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小包子身上,看着他邁着小短腿,往場中央放着大托盤的位置,一步一步,很穩很穩地走去。
小包子一點都不怯場,也是,人家連宮裡的幾位boss大大都不怕,幹嘛怕此刻聚集在他身上,滿是善意和祝福的目光。
圍着托盤,他慢慢的轉着走了兩圈,而後往主位上的爹孃看去,時間分秒劃過,,他“咯咯”笑了,接着小心蹲到托盤旁,拿起簪花,胭脂水粉,起身望向衆人。
皇甫熠薄脣微抿,抄手看着他,臉上看不出什麼表情,連城卻始終微笑着看向自家兒子。
諸人睜大眼,不知包子接下來要做什麼,沒有人發笑,也沒有人面露怪異神色,畢竟熠親王府的小世子聰明,這可是連京中百姓都知道的事,更何況他們這些熟悉小包子的人。
於是乎,大傢伙很期待小傢伙如何處理簪花和胭脂水粉,同時期待包子小盆友的後招。
包子行動了,只見他一手攥着簪花,一手攥着胭脂水粉盒,麻利地奔向自家老孃。
連城微怔,不知小屁孩要做什麼,但轉瞬她一臉帶笑的表情恢復自然,候着包子過來。
“給娘娘……娘娘好看……”將簪花和胭脂水粉盒遞到老孃手中,包子抱着連城的脖頸,在自家老孃臉上“吧唧”親了一口。
沒等連城和衆人反應過來,包子已離開她的懷抱,又奔回場中央。這一回他抓起糕點,利索地來到皇甫熠身旁,糯聲道,“爹爹……爹爹吃……”同樣,他摟着老爹的脖子,在男人俊臉上亦親了一口。
“撲哧”一聲,連城笑了,小聲與皇甫熠道,“在包子眼裡,你竟然是吃貨!”某女笑容明亮,只差捧腹大笑了!
“我哪裡像吃貨了?”皇甫熠在案几下握住女人的小手,笑得一臉柔和,“兒子是在孝敬我這老子呢!”
夫妻倆在這說着悄悄話,包子小盆友這會兒已返回場中央。
太有愛了,這孩子實在太有愛了,僅僅週歲,就知道孝敬雙親,真真討人喜啊!
坐在案几後看着包子的諸人,個個眼裡笑意滿滿,心中讚歎不已。
玩具被包子從托盤拿出,扔在了一邊,他纔不要那些低智商的布娃娃,他要玩娘說的什麼益智玩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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認真瞅着托盤中的其他物件,包子坐在毛毯上,雙手托腮,似是在想什麼,半晌,他爬到托盤中,將裡面的抓週物件全扒拉到一起,接着將下面的紅綢從邊緣收攏,衆人皆屏住呼吸,注視着他的動作。
直至紅綢把所有物件都蓋住,他伸出雙臂,往懷裡就那麼一攬,好一會,他擡起頭,黑溜溜的大眼睛環顧諸人一圈,糯聲道,“爹爹棒棒噠……孃親棒棒噠……包子要像爹爹……孃親一樣……棒棒噠!”這是他自會說話起,說的最長,意思最明確的一句話。
登時,不,準確些說,他在將紅綢包裹的抓週物件攬入懷中的一剎那,周遭靜寂一片,沒有絲毫聲響傳出。
印章是皇甫熠自己的,被兒子抓到,是他希望的,也是他極其樂意的,因爲他手中的一切,未來都屬於他的孩子,其他物件抓其一倒也沒什麼,可小包子竟然全攬到自個懷裡,那無疑有些犯忌諱。
什麼都會,豈不是要治國平天下,這要是傳到宮裡,不知那位會怎麼想呢!
夫妻二人對視一眼,誰都沒有說話。
就在這時,風清溫潤柔和的嗓音揚起,“從今個起,包子就是我靈月的皇太孫,繼其母之後,會成爲我靈月的君主。”從案几後站起,他長身玉立,眸光溫和而寵溺,笑看向連城,“鈺兒,這是你母皇的決定。”
是不是母皇的決定,連城不知,但她清楚明白,這一刻,君父是在爲他們夫妻解圍,爲包子的舉動含蓄地向衆人做出說明:別多想,我皇孫即便有雄才偉略,也是有地施展的。
靈月山清水秀,土地肥沃,只要緩上兩三年,勢必又會強盛起來,風清有這個自信,而他自個也有那個能力,幫助愛人,爲他的女兒,皇孫建立起一個堅固,強盛,有力的國度。
讓旁人不敢對他們生出加害之心!
走到場中央,風清彎腰抱起包子,親親他的額頭,目光親和,輕語道,“和皇爺爺回靈月好不好?”
包子摟着他的脖頸,笑呵呵地望向自家爹孃,“包子和爹爹,孃親在一起。”這話諸人理解爲,熠親王夫婦去哪裡,包子小盆友就會去哪裡。
皇帝若是聽了今日之事,生出什麼不好的想法,無疑是將熠親王夫婦逼走,如此一來,大周能否再傲立中原諸國之首可就難說了。
歲月風雲變化,誰也不知未來五年,十年,乃至以後會發生什麼事。
更何況熠親王夫婦對大周貢獻非凡,就是現在的定*事院校,以及醫學院的籌備,建立,皆出自定國公主之手由熠親王一力督建而成。
要是真有一日皇帝令二人寒心,那麼熠親王一家離開大周,那就是鐵板釘釘之事。
“君父,我會和熠帶着包子時常回靈月、看望您和母皇的。”連城和皇甫熠自案几後起身,步履從容而優雅,行至風清身旁,微笑道,“日期定了?”
風清頷首,“明日。”
“這麼急?”連城眉兒微蹙,“我醒來沒兩日,您就要回去了!
“你母皇的身體不太好,我實在是放心不下。”風清語氣溫和,輕語道,“別讓我和你母皇等得太久,你知道的,靈月要想恢復往日的繁榮昌盛,只靠我和你母皇是不成的,再者,那裡是你的家,你總不會不要君父和你母皇了吧?”
“當然不會。”連城搖頭,“可是……”
風清望着她,神色溫和道,“沒有可是,我會和你母皇等着你的,如果久不見你回來,我會傳信給魅,讓她直接將包子抱回靈月。”言語到後面,他語氣倏然變得鄭重,“君父可是會說到做到的。”
一衆賓客再有什麼想法,此時在聽了風清和連城之間的對話後,心裡生出的只有惋惜。
是啊,只有惋惜,他們不約而同地覺得,大周多半是留不住定國公主,而熠親王又是妻奴,孩奴,豈會在妻兒離開後,獨自守在熠親王府?
他不會,他必跟着同行。
抓週宴終還是在熱鬧的氛圍中結束,賓客們陸續離去,寧遠侯府幾人卻還留在王府。
顧祁和皇甫熠前往前院書房敘話,顧寧,蕭蓉,連錦三人,則與連城回了主院。
至於包子小盆友,被傑克抱着在花園中玩鬧了一會,便做了睡寶寶。小孩子嘛,本來睡眠就多,這樣纔有利於長身體。
將他送回主院,傑克沒有回自個院裡,而是坐在一旁,聽連城與蕭蓉三人說笑。
他有種直覺,老大絕對有話要和他說。
“二姐,你會回靈月嗎?”顧寧挨着連城坐在榻上,整個人有些蔫蔫道,“我不想你離開,不想包子離開,咱們說好的,一家人要永遠在一起。”
連城拍拍她的手,笑容雅緻,語聲柔和道,“不知道呢,但是若不得不離開,我會選擇回靈月。”稍頓片刻,她認真地看着顧寧,蕭蓉二人,“我不會讓我的孩子有事。”
“其實那不過就是個抓週,不代表什麼的。”蕭蓉道。
“我也覺得那沒什麼,就怕有心人利用此事,最終傷害到包子,亦或是整個熠親王府。往深點說,我還怕連累到你們呢!”連城雖是在笑,但眼裡染上的一抹憂色卻很明顯。
顧寧下巴微擡,無畏無懼道,“我纔不怕呢,我相信大哥也不怕,要我說,就皇上膝下……”沒等她說完,就被連城打斷,“寧兒,莫亂說話!”她表情嚴肅,思量片刻,又道,“皇上對王爺很好,對我和包子也很好,再說,包子就算以後能耐非凡,於大周來說也是好事,不是嗎?”誰說有才就必須要坐擁天下?她家男人辣麼厲害,還不是完全不把權勢放在眼裡,“給你們說句心裡話,那個位置看似尊貴無比,其實是最累人的。我呢,只希望我的孩子平安喜樂長大,做他們喜歡做的事,就像我和王爺一樣,活得逍遙自在,這樣豈不是更暢快。”
“你還是多留個心好些,如果真到迫不得已之境,就直接回靈月,免得母皇和君父擔憂。”連錦臉上表情凝重,道出一句。
連城朝她笑笑,點頭道,“我會的。”
考慮到這個話題太過沉重,某女話鋒一轉,問顧寧,“穎兒呢?她不是一直在駿兒身邊伺候麼,爲何我回侯府,還有今個都沒見到她?咦?不對,在我的記憶中,好像從靈月回來後,就沒在侯府看到那小丫頭,該不會是被你和大哥給趕出府了吧?”前面的話,她確實是出於對穎兒的關心才問的,後面就有些打趣顧寧和顧祁了!
顧寧脣角動了動,與她視線相對,訥訥道,“二姐,我說了你可別急。”
“莫非穎兒出事了?”連城眸光閃動,若有所思道,“亦或是她自個離開了侯府?”
蕭蓉嫁進侯府,皇甫穎就已經不在,因此她壓根就不知道有這麼個人,而連錦與她一樣,更是一無所知,她們看看連城,又看看顧寧,對這個話題一時生出了興趣。
“你率大軍離開京城不久,我發覺穎兒怪怪的……”顧寧回想皇甫穎之前的舉動,語聲輕緩道,“沒事時她要麼獨坐一旁發呆,要麼捧着你的醫書一看就是一個多時辰,這樣過去一個來月後,有日我便在府裡看不到她了,後來問門房……”
“門房怎麼說?”見她言語打住,連城不由問。
顧寧接道,“門房說她當日離府時,是上街爲我買做女紅用的絲線。可我沒有吩咐她去啊,直至天黑都沒見她回府,爲這事,大哥還專門派府裡的侍衛四處尋找呢,卻好些時日過去,都沒有她的音訊。二姐,你說穎兒會不會出事了?”眼裡露出一抹擔心,她語氣多了絲疑惑,“我有翻過她經常看的那本醫書,那上面記載的內容多半是闡述如何製毒,又如何解毒,關於醫治人的卻很少。”
“是《醫毒雜記》那本書。”連城不是問,而是無比肯定道。
“對,那本醫書就是叫這個名。”顧寧點頭。
連城神色莫辨,淡淡道,“穎兒的事我知道了,不怨你。”那丫頭莫非又回到宮裡了?不會,宮門不是那麼好進的,她一個無依無靠的小丫頭,就算再聰明,若沒有人幫忙,是很難重返那道宮牆。
那她……
小丫頭的身份,她是猜出那麼些許,而她的仇人只可能出現在宮牆內,真沒入宮的話,這麼長時間以來,無聲無息,還能去哪裡?
“二姐,要是你得了空,去看看慧姐姐吧!”穎兒的事時隔太久,說來顧寧基本忘得也差不多了,不是她涼薄,不記得那丫頭曾捨命救顧駿,而是她,以及侯府真的已經盡力,但有關顧慧的事,她是無數次告訴自己不要再管,可彼此畢竟有那麼絲血緣牽絆,加之二叔對他們兄妹確實很好,她終還是沒有忍住,決定將事情告訴二姐,好幫那個柔弱的女子一把。
連城眉頭擰在一起,食指輕釦幾面,道,“生包子前,我有聽王爺提過她的事,哦,對了,還有那個顧綿,據說整個人都變了,而顧慧又特別信任這個妹子,竟讓這麼個人幫她打理府中內務,我聽後倒也沒多想。怎麼?她現在遇到什麼難事了?”一個不知自我愛惜之人,旁人再努力相幫,也只是徒勞。
“慧姐姐身體很弱。”顧寧低語道。
“身體弱,憑她是五皇子的側妃,自有太醫上門醫治。”連城回她一句。
顧寧又道,“太醫一直有給瞧着,可慧姐姐的身體就是不見大好,還有那個顧綿,也不知撞了什麼大運,竟脫胎換骨換了個人一般,如今京中名門閨秀,還有風雅文人,世家子弟無人不知她的才名。”
“王爺有對我說過這個,說她做的詩不錯。”“秋思”,怎麼有些熟悉呢?她好像在那本書上看到過,這突然一想卻又想不到是哪本書。
連錦這時道,“她的詩確實不錯。有一首好像叫“把酒問月”,我感覺無論是從意境,亦或是其他方方面面來品鑑,那詩都堪稱爲佳作。”
“把酒問月”?莫非是李白的那首?如果是,那現在的顧綿豈不是與她和傑克一樣,也是穿越人士,連城雙眼半眯,低頭思索着。也不對,如果那個顧綿是穿越者,怎不見之前來王府找她?外科手術出現在古代,只要是二十一世紀的穿越者……
難道那個人不是和她,和傑克來自同一個時代?要不然,不會不知道她做出的那麼些事。
想起來了,那個什麼“秋思”來着,她有在鴻文圖書館內的一本詩詞古籍中看到,那本古籍裡的詩詞多半出自晚唐詩人筆下。
斂起思緒,連城基本斷定顧綿已換芯,但具體來自哪個時代,她卻不能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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