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長氣說完這番話,反掌提氣,只見他從丹田位置上一陣鼓脹,好似一個皮球從小腹之中升起,然後提到胸部、咽喉,就連脖頸也變得粗大,好像一隻蛤蟆一般。
仙道之中有一道煉氣法門被稱之爲“玉蟾吞氣”,本意是爲了鍛鍊經脈與丹田,以來承受真氣流轉強烈之時,修士的五臟六腑自保能力也會得到提升。
然而丁長氣也不愧是武道之中的行家,將煉氣功夫與武道結合,將“玉蟾吞氣”演化爲一門吐納而出的龐大氣勁,就見他一張嘴,一陣有如牛吼的古怪聲響,響徹方圓百丈
。
以聲音爲攻擊手段,在仙道之中並不罕見,玄天宗之內就有一門“舌綻雷音”的法術,其他仙道宗門也有類似的法術。而武道之中,畢竟勁力所出,難以逾越身外數丈,聲音傳遞距離雖遠,勁力卻難以跟隨而上。
但是丁長氣這一招卻不同凡響,吼聲一處,周遭林木皆摧,之間一道道向外擴張的波紋,以丁長氣爲中心,向外激散開來,已然變造而出這般情形,已經是近乎仙道法術的強大威能。
有如此浩大聲勢,就更別提這徹地一吼所帶來的威力了,本來周圍還有一些圍觀人羣,本來是想憑着自身修爲高超,或許還能趁着丁長氣與黑衣男子兩敗俱傷之後奪取玉符,卻不料丁長氣這一聲長吼,衆人此時再想捂住雙耳,阻止吼聲入耳已經遲了。
不少距離較近的玄天宗弟子,當即就被這強大吼聲震得雙耳出血,就連口鼻之間也不住滲出血液,雙眼血絲瞬間密佈。
丁長氣的吼聲,已經不是光靠自身喉舌所能發出的聲音了,而是由五臟六腑、丹田三焦,共同鼓盪氣息,就好似把自己整個身體當作是一面鼓,不停地敲響。
吼聲之劇烈,使得周圍衆人身體也不禁與之共鳴,部分修爲稍淺的門人,只覺得自己關節之處陣陣顫抖,差點就要以爲自己四肢百骸就要這樣徹底分離開來,就連想向外逃跑的力氣,也被這陣陣不息的吼聲給震沒了。
而雨亦辰和小九在遠處,也死死的捂住耳朵,小九以眼神示意,讓雨亦辰張開嘴巴,好讓體內筋骨腑臟共鳴震顫導出體外。
反觀那名黑衣男子,丁長氣與他距離最近,就連黑衣男子所處的礁石,也止不住顫抖,使得河水瞬間翻涌起來,變得污濁不堪,彷彿經歷了什麼大災大劫。
黑衣男子扶着巨劍,冷峻面容依舊不變,卻是比起雙眼,嘴巴微張,似乎在緩緩吐氣,周身也泛起水華蒸騰一樣的迷濛光影,將他的身形折射得如有身處水中一樣,然而伴隨這吼聲,水華光影之上也產生了許多波紋,好似在抵擋丁長氣的吼聲一樣。
丁長氣的吼聲維持了足足有二三十息的時間,真不愧他的名字一般,如此綿長的氣息,真讓人覺得他的武道修爲是何等的深厚。
丁長氣吼聲結束之後,周圍環境頓時陷入了一種死寂之中,甫經歷過有如雷霆響於耳邊的強烈聲響,原本環境之中的自然聲音,都好像消失了一樣,衆人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被丁長氣吼得暫時失聰了。
丁長氣吼完之後,臉色不敢,依舊是那副堅毅威風的模樣,身子有如巍峨山嶽凜然不動,直直地看着黑衣男子,說道:“好!”
好字一出嘴邊,丁長氣突然消失在原地,只留下一個深有寸餘的足印,然後就是衣衫劃過空氣的響聲,白衣身影就已經出現在黑衣男子面前。
如碗鉢大小的拳頭,毫無華麗粉飾,就這樣平淡無奇、卻又帶着讓人不得不欣羨的宏大力量,平直轟向黑衣男子的檀中要穴。
黑衣男子微微弓身,檀中穴位向後避讓,但是丁長氣拳勁威力尚未竭盡,黑衣男子心神尚且處於吼聲餘震之中,動作微微遲滯,就被丁長氣趁隙捕捉得到,拳鋒再遞,就正正命中黑衣男子檀中要穴之處
。
當!
一聲清脆的金鐵交擊聲響,黑衣男子被一拳打飛四五丈之外,然而丁長氣臉色不改,反而是看向自己的拳頭,然後再擡頭看着黑衣男子,說道:“原來有護身甲冑,這也未免太過畏死了吧,我所瞭解的祁震,不是這樣的人物。”
黑衣男子緩緩從河水之中站起身來,受到丁長氣這麼直接的攻擊,他的臉色依舊是沒有絲毫變化,就好像雕塑一樣凝固的面容。他拍了拍胸口,厚重的黑衣似乎擴張了他的身材,有如一名壯碩如牛的武人,原來內中藏着甲冑。
仙道修士鮮有身披甲冑,一來是習慣所成,二來護身法術、護身法器的興盛,讓許多過去盛名一時的護身甲冑變得作用低微。有着相同的功效、同樣的防護能力,何必去穿那禁錮身形自由的甲冑呢?
但偏偏是在如今異境之中,法力神識受到約束,就連法器也同樣無法施展妙用,很多輕便的護身法器,在這片異境之中變得毫無用武之地,反倒是古時候興盛一時的批身甲冑,依舊保持着保護肉身的能力。
“玄天宗之內所藏護身甲冑不多,蓋由久遠之時,門人弟子開闢遠方荒蕪之地,面對爪牙鋒利之妖獸,需有保護全身之法,當時煉器之道尚未有如今完備齊全,鍛造甲冑成一時鼎沸要事。”丁長氣緩緩道來。
“你身上的甲冑通體漆黑,放眼看去有如織造綿密之重裳,盡力一擊,卻又感覺到硬逾鐵石的堅韌……如此鍛造精良的甲冑,在古時並不多見,能夠流傳下來的,更是少之又少,嗯……”
丁長氣若有所思,沒有繼續發動下一步的進攻,與黑衣男子頓時形成詭異安寧的對峙。
然而這個時候,丁長氣已經將黑衣男子擊退,自己就站在玉符的旁邊,但他並沒有主動伸手去拿玉符,一些修爲稍高,已經從丁長氣吼聲之中恢復過來的玄天宗門人,見狀如此,便心念轉動,想趁機奪取玉符。
但是丁長氣的手段,衆人剛纔也已經見識過了,哪裡有人真的敢在這個時候衝出去搶奪玉符,即便不死也要殘廢。
而感覺自己剛從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的雨亦辰,也是低聲呻吟着,說道:“哎喲!我的天,叫得這麼大聲,耳朵裡都是嗡嗡響着呢……”
在他一旁的小九恢復地很快,他目睹了黑衣男子被丁長氣擊退的一幕,直到丁長氣推測黑衣男子身上甲冑之時,小九眼珠子不住地轉動,最後說道:
“我知道了!那是玄武影流甲!”
小九的聲音帶着驚奇與訝異,所以就連遠處的丁長氣也聽見了,丁長氣朝着小九的方向微微點頭示意,說道:
“這位師弟好眼力,不知是那位尊師的門下?”
小九摸了摸腦袋,一副乖巧小孩的模樣,說道:“我就是一個外門弟子而已,只是家裡人對煉器之道有些研究罷了
。”
“原來如此。”丁長氣沒有深究,畢竟仙道之中對於修士自身隱私頗爲重視,他人言辭閃爍有避,那就沒有必要再仔細問下去。
丁長氣轉頭朝着黑衣男子,自顧自地說道:“剛纔我就有幾分懷疑,現在終於明白了,原來是玄天宗先代掌門真武道人所煉製的甲冑。當年他爲了門人在外行走安然,親自到極北冰河採取元磁鐵心,再輔以冰河黑鯉所吐黑綢,煉製打造多年,成就一件護身甲冑。這件甲冑異常輕便,卻又極爲堅韌,莫說尋常刀劍,即便是仙道之中的真火,也不能破壞分毫。”
這個時候雨亦辰也慢慢冒出頭來,然後好奇地問了一句:“不是說異境之中,法器不能施展妙用了嗎?爲什麼這件甲冑還能抵擋丁師兄你的攻擊啊?”
丁長氣自嘲地笑了一聲,說道:“元磁之力可不是單純的法力,即便約束法力,元磁之力在世間也是自幼存在,不可能全然消失。加之甲冑已經通然一體,即便不施展內裡妙用,元磁之力連接甲冑各處關節,根本難以破壞,憑我的拳頭,目前還砸不開。”
“那誰可以砸開呢?”小九追問了一句。
丁長氣不厭其煩地回答道:“這個……若是以仙道法術論,玄天宗內這麼多高人長老,破壞此甲之人倒是不少,但如果是憑着武道功夫……祁震當初將袁老黑震成廢人的那一手,說不定可以將勁力投入甲冑之中。”
小九沒有想到,在丁長氣眼中,僅僅是憑着隻言片語的認識,就對素未謀面的祁震有着這麼高的看待,他側眼看了看身旁的雨亦辰,卻是沒有發現任何異狀。
“你們說夠了嗎?”黑衣男子語氣陰沉,似乎是因爲被識破了身上甲冑來歷,而顯得有一絲憤怒或者不滿。
丁長氣語氣嚴肅,跟他的師父洄光長老很是類似,說道:“玄武影流甲早年間就已經被長門收納,只不過對於當今仙道環境而言,其妙用漸趨減少,所以歷代掌門對其都是閒置不顧。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是能夠拿到這件玄武影流甲,那就說明你是玄天宗之內的人,說吧,你冒充祁震的意圖到底是什麼?”
黑衣男子嘿嘿乾笑,說道:“我可從來沒說過自己就是祁震,是你們這麼認爲而已。”
丁長氣臉上微怔,然後說道:“那好吧,就當做是我一廂情願,那麼這枚玉符,你也拿不到了。”
說罷,丁長氣就伸手去拿礁石之上的玉符。
這個時候,一道飛虹有如江河席捲,阻擋了丁長氣的動作,再定睛,原來是黑衣男子將手中巨劍擲來,釘在了礁石之上,將玉符與丁長氣分隔開來。
就看見黑衣男子緩步過來,說道:“我可沒說過,就這樣認輸。”
“哦?那你待如何?”丁長氣也不是易於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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