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一行人,當初來到麗雪芳淵的時候,還以爲天元論會的異境試煉是爲他們準備的,可是雲笙長老和流光真人的安排更加長遠,僅僅是爲了祁震一人能可深入鬼方廢墟,接連安排下這兩次考驗。【..】
不過祁震還是另有疑惑,問道:“既然連煉神境修士進入內中都無法施展法力,那我前往鬼方廢墟,豈不是更加無能爲力了?”
雲笙長老搖頭說道:“鬼方廢墟內中,除了空間扭曲、禁絕法力之外,還有百年前激戰之後的法術殘餘,與廢墟之中的空間凝聚一體,裡面可謂是兇險萬分,尋常修士進入內中,即便能夠僥倖避免被空間扭曲,也無法抗衡百年前的法術激盪。”
“就連護身法器也抵擋不住嗎?”祁震問道。
“內中禁絕法力,又如何能御使法器護身?”雲笙長老嘆氣道。
祁震眨了眨眼,問道:“那弟子怎麼穿行內中?”
雲笙長老緊緊盯着祁震,說道:“你自己仔細想想,你真的無法在內中穿行嗎?”
祁震知道雲笙長老絕對不會無的放矢,能這麼說,那就是祁震身上肯定有足可抵擋世間絕大多數法術的事物。
“長老是說……劈道?”祁震猜測道。
“不錯!”雲笙長老笑道:“其實我們原本的安排,是讓你帶着山河印進入內中,山河印乃是玄天宗神器,有着化轉空間、自成一界的妙用。只不過在瞭解到你有靈質鐵這種神妙之物後,我們就另有打算了……對了,你的刀呢?怎麼不見背在身上?”
祁震化出金刀劈道,比較起之前那近乎一人高的厚重長刀,如今的劈道已然是單收可持的凌厲金刀。
祁震將金刀遞到雲笙長老手裡,雲笙長老輕撫刀身,讚歎道:“如此神器,真乃天成。劈道隨你境界而得以造化神奇,卻絲毫不失靈質鐵的本質。更難得的是,他能與你形神合一,我要是料想沒錯,劈道應該可以隨你心念所至,移形換位、沒錯吧。”
“確實。”祁震點頭,一張手,金刀飛回右手,金光一閃,劈道卻出現在祁震左手之中。
金光來回閃爍,在祁震周身化作遍體金輝,暗藏刀影茫茫,卻又有護身之妙。
雲笙長老看着眼前金光璀璨,誇讚道:“果然是世間神器……我今日方知,神通絕非煉神境方有。”
祁震一收金光,金刀劈道落在手中小心捧着,問道:“雲笙長老爲何這樣說?其實弟子也很不明白,這移形之法,的確類似神通,可神通不是煉神境修士參悟天地法則方能領悟的嗎?”
雲笙長老一手按在金刀之上,神識切入內中,低垂眼簾說道:“那試問天地法則何在?沒有煉神境的修爲境界,天地法則就不在了嗎?沒有煉神境的修爲,天地法則就不可參悟了嗎?此言大謬!
在我玄天宗古籍之中有所記載,上古之時,天真之人,無需錘鍊肉身,一吐一納,自可引渡大千靈氣,自我提化真氣,這個過程乃是天造地設、自然而然,後世仙道修士,漸成傳承,劃規定矩、勘定次第,這纔有了各個境界層次的劃分。
然而在此之前,上古之士,俯仰天地而觀,皆是純粹法則所在,流水潺潺、山石磊磊,皆有其法則所在,本就不需煉神境的修爲。
但縱然如此,參悟天地法則,卻不一定非要修成各色神通。當今之世,神通威能超絕尋常,若無堅定之心護持,則如同溺水之人身陷洪濤之中,難以自拔。你如今已有金丹境界,應該也明白,不昧靈心就是讓修士心境得以爲繼、也是金丹境界的立足之所。”
“可是……”祁震還是有些遲疑。
“可是你的這手移形之法,並非金丹境界所成,而是大五行真氣修成之時,劈道便有如此妙用,沒錯吧。”雲笙長老試問道。
祁震略一點頭,說道:“弟子當初修成大五行真氣之後,冥冥之中對劈道另有一番感應,不過與其說是神識感應,倒不如說是武魂外相的直覺。”
“這就是我們能夠放心的第二重原因。”雲笙長老坐直了身子,說道:“僅僅是有劈道,還是不夠穩妥,畢竟鬼方廢墟之中,禁絕法力,神識也一併遭到禁錮,無法感應外界。這麼一來,即便是修爲再高的修士,身陷鬼方廢墟之中,也如同盲人一般,根本無法察覺到危險的降臨
然而你的武魂外相卻是截然不同,對危險的感知完全是立足於殺伐之間的直覺。鬼方廢墟是百年前殺伐最盛之地,你的武魂外相,在那裡應該可以得到更加完善的感應。所以你知道嗎,當初你在比武大會上,展露出武魂外相的修爲,讓我有多麼高興。”
祁震有些靦腆地傻笑,說道:“當初我還是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外行人,沒想到短短時日內,就有這般修爲了。”
“無需如此,境界自修自得,無人能可奪走。”雲笙長老提醒道。
“那弟子接下來該做什麼?帶着純陽燈回玄天宗嗎?”祁震問道。
雲笙長老搖頭說道:“暫時不急,而且也不用你帶着純陽燈回去,這件事掌門真人已經安排你的師父去做了,你就先留在天威谷清修一段時日吧。”
祁震有些不捨地問道:“師父他馬上就要離開了嗎?”
雲笙長老溫和地看着祁震,說道:“你要是捨不得你師父,這幾天就好好陪着他吧。”
“是!”祁震正欲起身離開,卻又迴轉過來問道:“對了,弟子還有一事……不知青嵐宗……”
雲笙長老知道他要問什麼,主動說道:“兩個月前,她們就已經帶着五音水弦離開了……那就是她們在麗雪芳淵中帶出的先天至寶,她們並沒有留下什麼話語。你就放心吧,祁雨她有保護自己的力量。”
“我父親……他會去找祁雨嗎?”祁震有些難爲地問道。
雲笙長老思考了一下問道:“照理來說,肯定是會的,目前以祁雨的修爲、以及在青嵐宗之中的地位,你父親會關注祁雨,不過我想青嵐宗估計也注意到這一點了……你可別忘了,華真弦可是華光鬱的妹妹,我聽說她們一回到青嵐宗,就閉關不出了,暫時也算安全。”
“嗯。”祁震重重地點頭,當初跟祁雨還沒來得及道別,沒想到兩人就又天各一方了。
祁震再次行禮之後,便離開了仙居塔,而他所不知道的是,溯光真人在祁震離開之後,便又來到了仙居塔第十層,跟雲笙長老對話道
“他就這樣答應了去鬼方廢墟?”
“怎麼?你覺得很奇怪?”雲笙長老反問道。
溯光真人收斂一下怒容,說道:“我原以爲你還要讓我跟祁震勸說一番。”
雲笙長老自豪笑道:“他可要比你這個師父懂事多了,根本不是躲着尋清閒的人,自然也用不着你去勸他。”
“我本就不答應祁震去那種兇險之地!”溯光真人的聲音有些憤怒,又有些低下,像是在哀求雲笙長老一般。
“師兄,你可別忘了,這是掌門安排多年的謀劃,也是爲了玄天宗與浩土蒼生的未來!”雲笙長老的語氣也變得凌厲起來,反倒像是在教訓溯光真人一般:“即便是三聖,對於此事也是高度贊成,而且暗中相助祁震,你可不要在這種時候犯糊塗!”
“我”溯光真人正欲辯駁,可是又好像瞬間泄氣的皮球一樣,說道:“我比你更懂祁震,他表面堅忍,實際上內裡是一個希望能可安靜修煉之人,你們何必將這樣那樣的擔子,壓在他的肩膀上……”
“他真的只是表面堅忍嗎?”雲笙長老反問道:“師兄,祁震經歷的事情,真的是膚淺的堅忍能可承受的嗎?你應該瞭解,祁震動身離開紅石城,到底是什麼原因?而如今他還能與玄天宗站在同一方,已經是相當不容易了,你還想他躲在洞府裡面清修嗎?好好的一個年輕修士,非要與你一般,消磨銳氣不成?”
溯光真人嘆氣一聲,問道:“那你是怎樣讓他答應的?畢竟他的父母尚且存活於世,這件事對他而言是足夠大的難題了。”
雲笙長老毫不在意地說道:“使了些小聰明罷了,不值一提。”
溯光真人說道:“我記得當初師父收你如門下的時候,你還是一個小姑娘,我還記得當初師父對你說過,不要自作聰明的話……”
“人有智慧,爲何不能用?”雲笙長老盯了溯光真人一眼,說道:“你也是越修越糊塗了,我真不知道你是怎樣渡劫而過的。”
“致虛極、守靜篤,萬物並作,吾以觀復。”溯光真人閉目念道。
“這倒是像你縮頭烏龜的模樣。”雲笙長老嘲笑道。
“墮肢體、黜聰明,離形去知、同於大通,此爲坐忘。”溯光真人好像是在回答雲笙長老、又好像是在自言自語。
“這些話,你去跟祁震說吧,說不定又讓你那個寶貝徒弟悟出什麼來了。”雲笙長老有氣無力地應了一句,似乎早就習慣了溯光真人那副庸碌老邁的模樣。
“師妹,這一關,你遲早也要面對的。”溯光真人雙眼突然爆散精光,說話的語氣也乍然一變。
雲笙長老背對這溯光真人,看向窗外的風景,說道:“我自己的事情,自己清楚。”
“你與祁震的關係,太過親近了。你想讓自己在他心目中佔據重要的位置,可不要到頭來,玩火,還害了祁震一生。”溯光真人毫不忌諱地說道。
雲笙長老一回身,眉目帶怒,周身法力蠢蠢欲動,似乎要將整座仙居塔掀起一般,但很快又恢復了平靜,對溯光真人說道:
“我想一個人靜靜,你下去吧……這幾天就在谷中多陪陪祁震,他很想你這個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