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被神農谷拒絕收入門下這件事,丹華真人已經不是第一次跟祁震提到了,似乎他對這件事情一直耿耿於懷。【..】
“丹華道友,你似乎對我沒有拜入神農谷門下頗有想法?”祁震問道。
丹華真人臉上也有一點憎恨的神色,但隨即便像是脫力了一樣,嘆氣道:“祁震道友恐怕不知道,若是你日後有機會來神農谷便知道了。神農谷創立僅次於蒼雲劍宗,在浩土中州都是有着相當悠久歷史的仙道宗門。”
這點祁震並不懷疑,但是之前與流光真人一番談話,這些所謂歷史悠久的仙道宗門,到了祁震眼裡似乎還只是一些新興宗門似的。
“然而仙魔大戰前夕,神農谷見天下紛爭戰火將其,竟然選擇封谷避世,只有少許流落在外的神農谷門人一心與魔道作鬥爭,直到後來各個仙道宗門決意聯合對抗魔道,恐怕神農谷還不願意出谷面世”丹華真人的語氣有些激動。
祁震安慰道:“仙道修煉,各門各派有着自己的宗旨,我也不好評價神農谷的作爲,但最重要的是,魔道終究落敗,而仙道在浩土中州之上繼續維持道統傳承,這就可以了。”
祁震雖然這麼說,但是內心也是另有一番想法丹華真人作爲神農谷的弟子,似乎非常主動行走於宗門之外,而且如今回憶起當初在天南之地擊殺的那名魔道妖人,丹華真人的表現也十分的凌厲強悍,較之一般的仙道修士手段更加激烈,面對魔道中人完全不留餘地。
而祁震在逐漸認識各大仙道宗門之後,多少也有一些認識,仙道七宗之內,神農谷、琉璃川、麻衣道多以避世清修爲主,即便是門人行走於世俗江湖也不會顯露身份;青嵐宗、紫宸樓,主要是活動在本宗所在地方,世俗產業也不離這些地域;只有玄天宗、蒼雲劍宗兩家在浩土中州各地皆有勢力涉足,其中自然是以玄天宗勢力最爲龐大。
宗門的作風,往往也是決定了門中弟子的行事風格與修煉方式,神農谷雖然以煉製外丹餌藥響著天下仙道,可是出谷行醫濟世的神農谷門人卻是不多,而上門求醫求藥的仙道修士雖多,能夠得到醫治、甚至是理會的人卻是極少。
仙道修煉境界越高,世俗的確會逐漸減少,神農谷的避世作風其實並不至於讓其他宗門有什麼不滿,但是作爲門中弟子之一的丹華真人,卻是對神農谷這樣的作風頗爲不忿,就連這次前來玄天宗天元論會觀禮也是他自己主動提出。
“祁震道友你是不知道,”丹華真人繼續說道:“剛纔那個鼎爐,在我從天南之地帶回神農谷之後,門中長老大多認爲我不該將此物帶回谷中,因爲魔道氣息有可能破壞神農谷的草木生髮之氣,而且責令我將鼎爐帶到一處無人荒野銷燬……要不是我苦心力勸、言明魔道蠢動,恐怕連前來玄天宗、探訪金闕長老的機會都沒有。”
“魔道復興這種危及天下生靈的事情,神農谷的長老們竟然不放在眼裡嗎?”祁震有些吃驚,畢竟對於仙道而言,與魔道相關的一切事物都應該徹底剷除消滅的,而不是避之無恐不及。
“真是讓祁震道友看扁了。”丹華真人語氣無奈道。
祁震趕緊擺擺手,說道:“我哪裡敢,說不定是神農谷的長老們另有想法?而且據我所知,木屬功法應對魔道氣息,的確是捉襟見肘。”
當初在麓景山譚家治療譚家二公子之時,丹華真人就言明自己的青木真氣無法破壞魔道穢氣,這或許是神農谷對魔道事物如此忌憚的原因吧。
然而丹華真人搖搖頭,說道:“我的修爲較之谷中高人前輩而言能算得了什麼?更何況那個小小鼎爐我已經前後檢驗多次,沒有絲毫魔道穢氣在內中,更何況神農谷內有建木守護衆人修煉,魔道也不是這麼容易侵蝕其中的。”
“建木啊……”祁震沒有想到,只停留於傳說之中的神物竟然在神農谷之中存在。
與麒麟砂一樣,建木乃是屬於古老時代的生靈,傳說中,建木乃是一棵聳立於天地之間的神樹,上可通達至清至淨的靈氣天域、下可通達至沉至濁的地氣根脈,是天地靈氣來往循環的根本,可以稱之爲天地之“丹田”。
當然,這也僅僅是傳說之中的誇大之辭,對於仙道修士而言,建木如此龐大不過是定境之中所見靈氣龐然的景象,並非真有通天達地的巨大形象,可是這也足以說明建木本身靈氣蘊含之豐富,而且建木能夠循環天地靈氣的傳言可信度極高。
建木到底何等模樣,祁震自是不知,不過丹華真人這麼對祁震一說,也讓祁震有些許明白神農谷能夠成爲仙道七宗的根本在於何處了。
“其實避世清修,玄天宗內也有不少這樣的人。”祁震這樣說道,尤其是他的師父溯光真人,而且如果不是面臨着各種各樣的麻煩,祁震也有打算安安靜靜地修煉,奈何俗事纏身。
丹華真人說道:“哈,祁震道友你是沒來過神農谷,那裡看着像是一片生機盎然,可是呆久了就感覺死氣沉沉,一個個修煉得跟木頭似的,半天都不會張嘴說話。哪裡像玄天宗,一片勃發之像,我這兩天在天元峰,就看見不少勤於修習比斗的玄天弟子。”
祁震苦笑道:“這……人一多,競爭自然就激烈了嘛。”
“對,競爭……唉,在神農谷裡,找人印證法術都不方便,或許神農谷就是差這麼一點,我就是覺得還差那麼一點……”丹華真人嘖嘖出聲。
祁震思考了一下,說道:“丹華道友,你若是不嫌棄我修爲淺薄,可以與我印證一番啊?”
“當真?”丹華真人十分激動,可是卻看見玉恆兩眼陰沉地走了過來。
“祁震!你忘了我的職責了麼?”
祁震自信笑道:“誰說我要出手動武了?玉恆師兄,仙道之中,印證修爲的方式有很多的吧?難不成只有相互面對面鬥法才能印證?”
“……自然不是。”玉恆先是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才勉強承認道。
“那便是了!”祁震一拍腦門,然後四處觀望。
他們三人一邊聊天一邊慢慢行走在山道之中,周圍皆是參天巨木、濃蔭遮蔽天空,祁震走到幾棵樹木之間的一小塊空地,然後擎出背上“劈道”,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直徑不過一丈,隨即真氣掃蕩而過,刀鋒有如泥鏟,將圈中泥土壓得平整無比,如同一塊磚頭。
“我家鄉有一個小遊戲,就是彈石丸子,如果是玩遊戲,玉恆師兄應該不會阻止吧?”祁震笑着說道,然後將“劈道”插在圓圈之中。
玉恆看了看祁震,說道:“如若有逾越之處,我會立刻阻止。”
“那就行了!”祁震高興到。
丹華真人走了過來,說道:“我行走世俗的時候,也見過類似的孩童遊戲,只不過我們要怎麼玩?而且你這圓圈也未免太大了吧,更何況以仙道修士的能爲,距離數十丈以外都能將石丸子扔進其中。”
祁震樂呵呵地笑着,然後身形詭異,向上一躥,竟是單足立在“劈道”刀柄之上,說道:“那就請丹華道友一試了,若你真能將石丸子彈進圈中,算我輸了!”
丹華真人雖然一向以冷麪示人,但是內心高傲,多少有幾分好勝之心,不似神農谷傳統那般枯朽,隨即點頭道:“那我就試一試!”
話音一落,丹華真人向後一躍,法力微微運起,地上泥土被御使騰空,在高超法力催動之下摶縮成丸,總共九顆,連番向祁震腳下圓圈射去。
兩人皆是仙道修士、法力深厚,自然不會玩這種單純的孩童遊戲,丹華真人也知道內中必有玄機,所以暗運法力真氣,泥丸射出速度極快,竟是帶出絲絲劃破空氣的響聲。
原本足可以射出一個淺坑的泥丸,在進入圓圈之後,竟是有如落在冰面一樣,不激起任何塵土,直接滑出圈外。
丹華真人臉色一怔,他看了看祁震,依舊是那般單足而立、臉帶微笑,他內心暗道:
“祁震剛纔畫出圓圈之後,以真氣掃平表面,然後又將刀插在表面……以剛纔波動來看,祁震所修出的,莫非是土屬真氣?可是這與麓景山之時的表現完全不同,真氣屬性哪裡是輕易改變的?還是說法術的作用?又或者是那柄長刀的妙用?但不管怎麼樣,泥丸無法在圈中停留,那便算不得我佔優,看來祁震的修爲確實有獨到之處,這麼短的時間內就精進自此……唉,谷中那幫老頭子真是瞎了眼了!”
丹華真人沒有說話,以神識勘察圈中情況,發現其表面被真氣覆蓋,而且順着長刀,與祁震體內真氣循環不息,使得圓圈表面如鏡面光滑,任何事物都難以停留,就算是輕輕將泥丸放在圓圈之內,也會隨着祁震的真氣循環,而被緩緩推出圈外。
“原來如此。”丹華真人低喝一聲,隨即攝回九顆泥丸,青木真氣暗運,九顆泥丸在丹華真人雙掌之間盤旋如飛,轉動飛快,殘影連接,就像是一個青色的圓環在丹華真人掌間出現。
青木真氣催動至極,引起周圍一陣陣旋風,一旁的玉恆小心提防,可是見祁震毫無動作,而他自己也想一探究竟。
然而就在這個時候,祁震體內真氣也如同海浪推高,本就通體黃褐色的“劈道”,陣陣生芒,就好像強烈的刀芒依附在刀身之上,卻是凝而不發,讓人觸目驚心。
“劈道”表面刀芒銳利,地面似乎難承雄力,刀身下沉一寸,丹華真人見狀,彷彿窺破玄機所在,九子連珠如雨。
霎時間林間青光大放,九顆泥丸碧綠如洗,讓三人都以爲是九顆碧綠色的太陽綻放眼前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