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徹宏失蹤了。【..】
就在前一天的晚上,穆徹宏在怒言趕走幾名爲他診治傷勢的醫師之後,在深夜時分突然失蹤,一開始張家的下人們還以爲這位穆大公子是出去四處轉轉,反正臉上那一點小傷又不致命,一時疏忽之下,竟然直至黎明時分都沒有理會。
第二天一早,待得送來早膳之時,張家的下人們才發現,穆徹宏已經一夜未歸,隨即向上稟告。
天威谷張家舉辦比武大會,請來這麼多家族的年輕才俊,這些人的安全自然是要張家負責,所以張廣野家主也派遣了不少人在天威谷內四處尋找。
天威谷只有一條進出的通道,而無論何時,那條悠長深邃的峽谷都有着煉體境階的張家守衛,想要從他們眼皮底下無聲無息溜走,縱然是煉氣境高人也未必能輕易做到。
穆徹宏自然是沒法飛過千丈之高的山壁,所以一開始衆人都覺得這位心高氣傲的穆徹宏公子,只是犯了一些世家公子的小脾氣,因爲一時的勝負而意氣用事,刻意躲着不見人,要不是張廣野家主嚴厲發下命令,恐怕尋找穆徹宏的衆人都快要笑出聲來。
天威谷縱橫數十里方圓,雖然說大,可是在實力高強的武林人士眼中,一旦遍佈尋找起來,就連一隻螞蟻都能找得到,但是直至上午比試即將開始之前,穆徹宏依舊無法找到,消息傳到張廣野家主耳中,這位向來嚴厲卻極少發怒的老人,當時就將負責伺候穆徹宏的那幾個下人打成廢人。
連張廣野老人都以這種方式表態,穆徹宏失蹤的消息就如同風一樣傳播開來,而當祁震還在擂臺下時,就聽見這個消息了。
“穆徹宏失蹤了?誰幹的?”祁震的第一反應並不是穆徹宏自己走失,如今天威谷之內,有着爲數不少的仙道高人,其中不乏煉神境的能人,以他們的能耐,神識一掃,天威谷之內的事情纖毫畢現,哪裡還能讓一個人輕易失蹤。
更何況張廣野家主背後還有云笙長老,實在不行還可以向這位高人求救,而從張廣野家主的行動看來,穆徹宏失蹤是確鑿無疑了。
穆徹宏本人自然沒有這般能耐在衆多高人眼皮底下消失,反之,只有同樣身爲仙道高人,才能將穆徹宏無聲無息地帶走,所以祁震有此一問。
“罷了,與我無關。”而就在張軍準備說話之前,祁震打斷了他,自顧自地說道:“我現在要專心應對比試。”
張軍一點頭,隨即閉上嘴不說話了。
祁震這一場比試的對手是江湖散人盧瑟,如今兩人都是坐在擂臺下,等待仲裁的到來。
由於參戰之人實力越來越高,唯恐普通的仙道宗門弟子無法控制場面,所以這次打算安排仙道七宗的長老來負責仲裁事務,而多日以來,一直傳聞來到天南之地的仙道高人們,此刻終於要現身,比起祁震與盧瑟的比試,似乎這個仲裁者的身份更爲引人矚目。
不過比起這些,祁震更關心的還是眼前這個盧瑟。
從兩人見面開始,這名穿着普通、近乎一落入人羣就找不到的普通面孔,渾身上下就寫着“普通”兩字的傢伙,給祁震一種神秘莫測的感覺。 щшш ⊕t tkan ⊕¢o
盧瑟身上散發出的氣息波動,在此時此刻,只是一個單純的俗世凡人,不穩定、而且駁雜紛擾,祁震仔細觀察此人全身上下,手掌關節、虎口磨繭、臂膀粗細高低,乃至於行止坐臥,都沒法看出盧瑟此人的武學根底,的的確確就是一個普通人。
祁震神色微微一緊,他見識過不少能夠將氣息收斂到極致的人,而刻意改變自身氣質的人也偶有見識,但那總歸是以自身力量營造的假象,更何況若非體質特殊之人,長期改變自身氣息波動,對修煉也並非一件好事。
傳聞這個盧瑟,無論對手以怎樣的修爲實力、武學招式,都能以近乎相同的方式應敵,此刻祁震就發現,盧瑟腳邊依着一柄長刀,雖然不如祁震的“劈道”那般厚重,但也算得上是神兵一柄了。
仲裁遲遲未至,不知道是否與穆徹宏的失蹤有所關聯,但祁震目前關注的重點不在於此,被他盯得似乎有些不自在的盧瑟朝着祁震微微一拱手,問道:
“祁震先生有何指教啊?”
盧瑟臉上一直保持着略微虛假的笑容,就好像木雕泥塑一般,祁震鼻子一出氣,說道:
“閣下也擅長刀法嗎?”
盧瑟回答道:“略懂一二。”
“會就是會,不會就是不會,刀法只有深淺之說,沒有一二之分。”祁震可以語氣中帶有幾分挑釁。
盧瑟面容稍露驚訝,似乎沒有料到祁震會有這種說法,差點沒將僵硬的笑容崩爛,然後他慚愧一笑,說道:“那便是會的。”
祁震拿眼神打量盧瑟腳邊的寶刀,問道:“閣下兵刃不錯,是過往比武大會所贈的嗎?”
盧瑟搖搖頭,說道:“非也非也,這是在下尋覓了許久,才從一位江湖好漢的手裡借來的。”
“若是寶刀,豈能輕易借予他人?閣下莫不是偷來搶來的吧?”祁震對盧瑟此人越發的懷疑。
盧瑟趕緊擺手否認道:“當然不是!這……在下無非就是人緣廣一點,江湖上的豪傑們都肯給在下一個薄面,祁震先生誤會了、誤會了!”
“嘖……”祁震微微側過臉去,心裡對盧瑟的懷疑不減,可是此人言行舉止簡直出乎意料之外的幼稚,簡直跟一個初出茅廬的武林愣頭青一般,反而以此爲掩護,讓祁震無法看出他的真實面目。
正當祁震思索之際,遠處人羣中傳來一陣喧譁聲響,祁震感應一陣,回頭望去,便發現一人凌空而立,穿着褐色道袍,手持一杆長杖,雖然懸浮在半空,卻讓人感覺他站在堅實的土地上。
“好高深的修爲!”祁震暗自讚歎,這名道人能夠憑空而立,靠得可不是法術,而是煉神境修士纔能有的修爲虛空定力。
祁震在《霸仙真解》中瞭解到,仙道修煉雖然因各個宗門而有所不同,但是某些關節訣竅卻是相似,煉神境中有一種能力,凡是修爲境界達到之人,都能運使而出,而虛空定力便是如此。
依靠自身神識擴張至外界,將周遭空間與自身形成一體,只要空間不崩壞,身形定於虛空之中便不會偏移、墜落,修爲至更深之處,不僅可以定住自己肉身,還可以定住其他事物。
祁震認知廣博,比天南之地的武林人士見識更多,心裡自然瞭解是何等狀況,可是其他不瞭解內情的人,便發出來陣陣驚歎之聲,恨不得跪下朝拜。
定立與半空中的道人,便是麻衣道的馬龍道人,他因爲之前展露了一手瓦解刀芒的巧技,衆人皆推選他爲祁震比試的仲裁,他朝着地面上衆人說道:
“請兩位參戰者上擂臺。”
馬龍道人聲音並不響亮,卻能傳入擂臺周邊的衆人耳中,祁震站起身來,幾個跨步,瞬息間就站在擂臺之上,然後朝着動作稍慢的盧瑟說道:
“盧瑟先生,請上來吧!”
“別叫先生……嘿嘿……”盧瑟好像還有幾分謙虛,然後在衆人的眼神之下,慢蹭蹭地走上擂臺。
祁震的名聲早在這幾天的比武大會上傳播開來,更是擁有了一批支持者,如今看見盧瑟這般動作,更是引起了衆人的噓聲。
盧瑟就像是一名飽受屈辱的人,臉上一直保持着笑容,向周圍觀衆彎腰點頭,待得站在祁震面前,卻發現對方擡起下巴示意盧瑟身後。
“哎呀!”盧瑟一拍大腿,回過頭去,才發現自己連兵刃都忘記帶上來了,趕緊轉過身去,跑下擂臺,帶上寶刀,再爬上擂臺,來來去去磨蹭了許久。
如同蠢笨之人、醜態畢現,擂臺下的觀衆紛紛捧腹大笑,無一不在嘲笑盧瑟,而附近只有兩人神色專注。
其中一人自然是祁震,他除了專注,另外還有幾分緊張感,雖然盧瑟身上並沒有散發任何殺機,但不知爲何,祁震體內的武鬥真氣卻自顧自地運轉起來,分明就是面臨大敵纔有的反應,氣血逐漸沸騰的當下,祁震雙耳轟鳴有如失聰,根本沒聽見擂臺下的嘲笑聲音,而是將所有感知器官都集中在盧瑟這個人的身上,將他的一切行動細節徹底把握。
而另外一個人,是凌空站立的馬龍道人,他這幾日對祁震也偶有留意,可惜祁震根基更多是在武學之上,對麻衣道的修煉相融之處並不多,不是一個適合點化之人,但是當他看見盧瑟之時,縱然身爲麻衣道宗師級的人物,也沒法看穿此人修爲境界到底爲何。
能夠以神識定住周遭空間,其神識自然能夠洞悉絕大多數掩飾和遮蔽,可是當馬龍道人的神識掃過盧瑟之時,只覺得那一片空間像是一個缺口一樣,就好像盧瑟這個人從一開始就不曾存在過。
“奇怪。”像他這種仙道高人,一生之中見識的奇聞怪事不勝枚舉,比武大會上這些事情對他們而言不過是小小波瀾,仙道七宗的代表們好像有意無意地都忽略了盧瑟這個人的存在,到底是真的沒留意,還是被人刻意的抹去存在的痕跡?
馬龍道人原本今日尚有要事,只是衆人推舉,不好不來,可是當他看見盧瑟之時,心底裡早已沉寂多年的好奇心突然升起,雖然麻衣道不擅長推演天機,不過煉神境高人修爲玄妙,他還是暗暗推算。
而站在擂臺上的祁震自然不清楚馬龍道人的行動,只見他拔出背上“劈道”,頓時一股霸道氣勢散佈開來,彷彿祁震就是擂臺上的帝王,聽他說道:
“盧瑟,使出你全部實力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