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影君的行事風格,也頗爲狠辣,根本不給那個大王子留活路,祁震作爲外人,本就無意理會此事,好在剛纔下手打暈兵士並沒有下狠手,如果他們醒來之後大王子還沒死,或許他還有一線生機
祁震跟着無影君在王宮之中行走,一路上避開所有耳目,在王宮西北角一處靜謐園林之中,走到一處小宮殿門前。
“這便是祖王殿嗎?看不出來啊。”祁震看着眼前的小宮殿,恐怕高度還不過一丈高。
“那你還想看見什麼?”無影君隨便應了一句,然後從腰間掏出一柄小匕首,異常鋒利,只在右手中指輕輕一劃,涌出的血液卻極多,從指尖到地面拉成了一條血線。
鮮血在宮殿門前的地上自行流動,畫出了一幅詭異的陣圖,好似一隻野獸猙獰咆哮的面孔。
陣圖完成之後,血光耀目,祁震揮手施法,遮蔽光芒。當祁震看見無影君臉色一陣蒼白之時,從乾坤囊中取出一枚化氣生肌丹,遞給無影君,說道:“服下此丹吧,你們苗疆的秘法似乎損及氣血,不是養生長壽之法。”
無影君看了看手裡的丹藥,遲疑了一會兒還是服下了,只感覺一股熱氣從小腹升騰,好像躺在最綿軟的皮毛之上,從頭到腳都放鬆了。
“我早就不奢望什麼長壽了。”無影君臉朝別處,不知道在看什麼。
地上血陣緩緩運轉,紅光照在宮殿門前,祁震神識探入其中,感覺纏繞在整座宮殿之外的枷鎖慢慢解開。
無影君上前一步,直接踩在血陣之上,卻沒有退開宮殿大門,一伸手,好似探入無盡虛空一般,只一閃眼,手上便多了一柄長矛。
祁震原本還想詢問這取矛之法是什麼玄妙手段,但是一看見這柄長矛,眼神就被徹底吸引住了。
如果僅僅是長矛本身,那也不過是通體精鐵打造,從表面上看,沒有什麼璀璨光華,也不奪人眼球,不過是尋常之物。
可是在祁震的腦海深處,卻有着這柄長矛的影子!
霸仙老人當年縱橫浩土,煉製法器不多,但是皆是上乘法器,其中就有一柄長矛,取西極山五金菁英之氣,採浩土五方五色泥築造熔爐,以一身法力神通鍛造而成。
矛鋒過處,風雷止、動盪歇,萬物愁慘、殺機無窮,染了多少修爲深厚之輩的鮮血,更是伴隨霸仙老人征戰四方、抵禦天魔。
然而在霸仙老人最後一戰之時,被人從後方偷襲,隨後又被無數天魔攻擊,此長矛便失落於世間,再也不得見聞。
祁震當初得授《霸仙真解》傳承,霸仙老人殘留的一縷神識,要求祁震去尋找的是《玄心鑑》與逆神杖,後者祁震不曾聽聞,前者卻已有接觸。
至於霸仙老人生前的隨身法器,雖然記憶中有提到,不過似乎也不算是老人念念不忘之物。
然而這柄長矛在祁震眼裡看來,無異是一種指引,尤其是眼下,祁震心中覺得自己身處於某種不爲人知的陰謀之中,祁震最希望得到自己尊敬長者的教導。
祁震一生最敬重兩個人,一個是霸仙老人,一個就是恩師溯光真人。溯光真人眼下不在身邊,而霸仙老人早已湮滅於世,只有《霸仙真解》訴說着這麼一名強人存在的痕跡
可是這柄長矛,還是更加真切地昭示了,在當初那個時代下、有那麼一名勇於對抗兇悍妖邪的人,曾經浴血奮戰過。
不由得無影君說話,祁震渾身金丹真元蓬髮,籠罩了方圓數十丈的方位,強大的威勢逼得無影君根本無法動彈,兩隻捧着長矛的手變得跟樹枝一樣僵硬。
祁震也沒有察覺到無影君的變化,他直勾勾地盯着長矛,緩緩伸手,托起長矛,看他的動作,不比拿起一座山峰輕鬆。
“沒想到、沒想到帝王鋒竟然還存於世上!”祁震喃喃道。
“這、這就是祖王神兵原本的名字嗎?”無影君從祁震發出的壓迫中掙扎出來,勉強開口道。
祁震點頭道:“不錯,帝王鋒是中州仙道一位……不怎麼爲人所知的前輩高人所煉製,那位前輩當年有號令天下的雄心壯志,只可惜身殉於抵抗外敵的戰爭之中,說起來,我也算是他的傳人。”
“這麼說來,你是想將祖王神兵據爲己有了?”無影君質問道。
祁震將帝王鋒杵在地上,說道:“如果是其他情況下,我還真的會想方設法將此物帶走,不過……你們苗疆王族畢竟將其供奉幾百年之久,更是定鼎國家的重器,我要是貿然取走,別的不說,你肯定會受到牽連。”
無影君冷笑一生,說道:“我只是試探你一下,你還當真了?”
“怎麼?”祁震皺眉道。
“祖王神兵封印在此處幾百年了,如果不是有豢蛇君從中作梗,鳳綺羅那個傢伙哪裡會打起神兵的念頭?”無影君說道。
祁震看了帝王鋒一眼,說道:“可是你們的大王子是爲了爭奪王位繼承,有沒有豢蛇君,他都會謀求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帝王鋒確實有天成妙用,即便沒有法力修爲,也可以憑藉其力氣漸長。”
“男子動用祖王神兵真的可以不受影響嗎?”無影君問道。
“當然可以!”祁震感覺無影君的問題有些稀奇,但是想到霸仙老人一貫霸道無雙的行事風格,一般人持有帝王鋒,確實會被其強大力量所攝住心神,帝王鋒過去斬殺修士無數,連帶着那些修士身死一刻的不甘暴戾之氣,統統融合,尋常人的心性,很容易受其影響。
“如果是仙道修士,能夠鎮守心境穩定,御使帝王鋒自是無礙。而一般人嘛,去欲忘情,平日裡少貪妄殺戮,其實也能夠免去帝王鋒的影響。”祁震思考一會兒再說道:“但要是把持不住,被長矛上的兇戾之氣牽勾心智,那就很難有回頭的機會,好戰之心只會越陷越深,其實苗疆兩代祖王,並不是因爲肉身之疾而衰亡,乃是因爲自身心智無法承受殺戮幻境糾纏,長年累月下來,自然暴斃。”
祁震暗歎一聲,帝王鋒的如此效果,並不是霸仙老人刻意爲之,而是霸仙老人一生之中殺伐不斷,兇戾氣息存留在帝王鋒上無法磨滅。霸仙老人自是不懼這點兇戾氣息,甚至可以以此鬥法。可是一般人卻無法承受,要是生性謹慎者,或許攝於殺戮幻境,不會接觸帝王鋒,但只要好戰之心不止,帝王鋒一旦拿起,就很難放下,直至心智徹底潰散。
“去欲忘情?哼,那還是別想了。”無影君聯想起大王子那副模樣,突然有些後悔,祖王神兵讓他拿着,說不定下場更加悽慘。
“既然如今拿到這帝王鋒,對付豢蛇君就更有把握了
。”祁震手提長矛,細細感應內中奧妙。
“可是我們現在還不知道豢蛇君身在何處。”無影君說道。
祁震盤坐於地,問道:“那地下溶洞裡的東西,對無影君有多重要,你知道嗎?”
無影君說道:“我當然清楚,豢蛇君幾十年來,日夜看守此物,我也是因爲趁着帶活人進入的機會見過一兩次而已,豢蛇君還非常不滿地將我趕走,可以說那簡直是他的命根子。”
“那我再問你,你所知道的這幾十年裡,他可曾有離開過王宮?”祁震撫摸着帝王鋒,臉上微露笑容。
“當然沒有!豢蛇君甚至很少離開他所居住的那片地方。”無影君立刻回答道。
祁震擡起頭來說道:“也就是說,這一次中州修士的到來,以及昨夜擊殺的替身,是讓他第一次離開王宮的機會咯?”
“是……你到底想說什麼?”無影君追問下去。
祁震緩緩說道:“昨夜之後,你便在那片宮室佈下警戒陣法,你可有信心,即便豢蛇君再次回來,也能夠察覺得到?”
“當然……不好!”無影君驚叫一聲,突然打算轉身離去,卻讓祁震抓住手臂,掙脫不得。
“放開我!剛纔我下井去找你,順手解除了警戒,如今那裡完全是不設防的!”無影君怒氣衝衝。
“那便對了!”祁震說話的聲調很慢:“自從你說豢蛇君離開王宮之後,我就一直在思前想後,豢蛇君到底去了哪裡?然而實際上,無論是逃到苗疆更深處、或者還是其他地方,都不安全,因爲他不可能躲到壽元終結。自從看見他立下銷骨鍛鍊的熔爐之後,我就明白,豢蛇君這個人對自己性命是何等地看重。如今情形,要他放棄幾十年來的努力,他絕對不肯!”
無影君聽着祁震的話語,怒氣也緩緩消減,問道:“你的意思是,豢蛇君根本沒走遠?”
祁震笑着點頭,鬆開無影君的手臂,說道:“豢蛇君深諳保命存身的方法,與其頃刻遠遁,留在對方眼皮子底下才能更好掌握時刻情況,尤其是面對苗疆王室,豢蛇君有足夠的辦法讓你們找不到他,他所要做的,就是趁機會將銷骨鍛鍊熔爐帶走。”
“你的意思是……”無影君臉龐微微顫抖。
祁震呵呵直笑,解釋道:“我可沒有那點心機,只是剛好想到這一點。我並無意引他入轂,只不過拿到這柄帝王鋒,神識彷彿廣蓋四野,觀世如火,腦子裡也想明白一些細節了,至於豢蛇君是否真的會如我所說的這麼做,我也沒有徹底的把握。所以我們現在要做的事,就是等。”
“等?”
“不錯,我們就留在此地等着,我會暗中留意那片宮室的情況,而你……平日裡這個時候幹什麼,就去幹什麼。”祁震指示道。
“不!我要與你一同……”無影君話說到一半,一陣巨響從遠處傳來,似乎是在烏龍城的某個角落。
祁震眯眼觀瞧,但隨即轉身,在身後第二聲巨響傳出的同時,三王子的寢宮倏然炸裂,整座宮殿的頂部騰空飛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