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這一問,雲笙長老頓時默然,垂下眼簾,似乎在思考着什麼,然後說道:
“就算有,以你目前能爲也無法干涉,去做好你自己的事情吧。”
祁震再次行禮道:“是的,晚輩這就退下。”
當祁震離開仙居塔第十層之後,一陣微風掃過,捲起的紗簾又層層放下,使得雲笙長老就像是隱身在雲霧之中,不可捉摸。
而祁震在下樓的過程中,一直在思考雲笙長老剛纔的那一句話。
如果說仙道七宗不是爲了將來而進行干涉天南的事情,那誰也不會相信,畢竟這麼大的舉動,在未來的一段日子裡,天南之地會宛如地震一般,各方勢力會做出洗牌行爲。
在祁震眼中,仙道宗門並不是這麼習慣於讓俗世短時間遭遇極大變化,更多是偏於緩慢的潛移默化,就如同玄天宗和神農谷的作風一樣,慢慢推動天南勢力的發展。
可如今仙道七宗聯合起來,共同選拔未來門人弟子,先不說這種選材方式極爲罕見,而且是在玄天宗經營多年的地盤上進行,簡直是讓人匪夷所思。
“罷了罷了,這些都與我無關!”祁震心中暗暗道。
雲笙長老說的也有道理,祁震目前只不過是一個煉氣境二階的小修士,又有什麼能耐去幹涉仙道宗門的未來策劃,自己能保全自身、能保全祁家已經是很辛苦的工作了。
而接下來自己的任務,想必就是面對即將到來的比武大會,有這麼一個機會能接觸、甚至能拜入仙道七宗的門下,祁震自然不會放過。
雖然雲笙長老提出的提議非常誘人,祁震也恨不得能立刻拜入玄天宗門下,可是他天生謹慎,對仙道七宗總要有個親眼的見證,才能決定好自己未來的選擇,而云笙長老想必也是看中了祁震謹慎的這一點性格,纔沒有讓他立刻下決定。
聽雲笙長老的提及,此次比武大會,肯定能夠吸引一些在天南之地各處,長年隱姓埋名、專心修煉的武林人士,其中不乏有靠自己毅力修煉至煉氣境的高人,而這些人肯定也是仙道七宗到時候極力爭取的人物。
而祁震也十分有必要展現自己的勢力,無論是讓玄天宗瞭解自己的能力,還是讓其他宗門賞識自己,祁震都必須要在比武大會之上有足夠的實力。
祁震雖然自信,但對手也不是泛泛之輩,既然雲笙長老有所安排,讓祁震去挑選一柄由張家鑄煉的兵器,那自己當然恭敬不如從命了。
當祁震一步步走下仙居塔的時候,最頂層內,雲笙長老依舊端坐其中,屈指掐算,臉上微現笑容,隨即施展法術,一道霞光直射窗外,像是一股勁風,將周圍層層紗簾吹開。
“天南之地,註定今後不在平靜了。”雲笙長老像是一句平淡無奇的描述,又像是一句敲定的審判一般,決定了天南之地的未來。
***
離開了仙居塔,祁震就發現有人在等着自己。
“祁震先生,久候了。”站在仙居塔外的就是當初帶領自己進入天威谷的張軍。
祁震一點頭,繼續聽張軍說話:“家主在兵器庫外等着,我們這就前去好嗎?”
“請帶路。”祁震心中明瞭,雲笙長老已經爲自己佈置好了一切,現在自己也不需要多作其他行動了。
跟着張軍一路前行,來到了之前曾經見過的兵器庫門前,張廣野老人依舊精神奕奕,迎上前來,說道:
“祁震先生,怎樣,沒有讓你失望吧。”
聽張廣野此言,祁震就知道了,對方是誤認爲自己對雲笙長老的神機妙算十分佩服,只可惜箇中內情更爲複雜難辨,何況祁震已經答應保密,自然也不會對張廣野老人透露,於是便點點頭,佩服地說道:
“仙師神機妙算,祁震今日算是大開眼界了。”
張廣野老人摸了摸自己的鬍子,說道:“那仙師應該也跟你說了,半個月後的比武大會,由你代表天威谷出戰。”
“什麼?”祁震聞言,差點大喊一聲,原本以爲雲笙長老真的打算讓自己慢慢選擇,沒想到在別處另外有手段。
張廣野老人何等犀利,一眼就看出祁震不知道此事,然後臉上閃過一絲狡猾,說道:“這件事我跟仙師已經談好了,我們張家的子弟們原本打算出戰的,都給我壓下來了,我這個做家主的,也是要承受不少壓力的。”
祁震固然聰明,也明白張廣野老人這是在拿家族施壓,以表現能在這次比武大會出風頭,是很不容易的事情,可事到如今,祁震自己不答應也不行了,自己在赤心石一事上,深受張家恩惠。
祁震勉強地點點頭,張廣野老人隨之哈哈大笑,用力拍着祁震的後背,讓祁震也感到幾分疼痛。
“開門!”張廣野老人大喝一聲,緊接着兩名壯漢扳着兵器庫的大門,像是推着千斤重物,緩緩推開。
這時候祁震才明白,當初第一次看見張廣野老人,原來對方就是憑着自身真氣推開此門,足見老人實力,看來自己還是有所欠缺。
張家的兵器庫,內中收藏了無數神兵利器,大門甫一推開,縱然還在夏季,祁震就明顯感覺到一股森寒之氣慢慢流出,幾乎要沁入自己骨骼之中。
簡直就像夏日炎炎的三伏天,頓時來到冰封九尺之地!
可是再深入感應,就明白這並非真正意義上的寒冷。一方面爲了保存兵器本身的質地完善與金鐵之物的特性,兵器庫本來就是一個相對陰涼之處;其次,就不得不誇獎天威谷張家之中的匠師們,手段實在太高超,每一柄兵刃自出爐開刃之後,其森寒鋒芒盡顯,竟然由形入神,讓感知極爲敏銳的祁震,頓時被森寒鋒芒攝住心神,如同落入冰窖之中。
而且張家的兵器庫佔地頗廣,這麼多鑄煉優良的兵刃聚在一起,自然更顯其鋒芒。
“我小時候第一次來到這裡,也是跟你一樣,幾乎要冷得打顫。”張廣野老人語氣中充滿了崇敬,一改之前狂放姿態。
當兩人邁入兵器庫時,張廣野老人作揖一拜,祁震也趕緊跟着行禮。
張廣野老人笑道:“祁震先生沒有必要多禮,只是這內中之物,不乏我家先輩們的作品,我行禮,只是以此寄託對前人的敬意。”
而祁震認真說道:“世間凡是將任何一門技藝發展到巔峰之人,都值得尊敬,在下來到此地,只覺得威嚴肅穆,不自覺的由心敬佩。”
張廣野老人欣慰笑道:“天南之地,無數練武之人都向往天威谷,他們絕大多數人,都只是衝着我們鑄煉的兵器罷了,真的能對兵器本身、以及鑄煉之人表示敬意的,不多,祁震先生能有此態度,也不枉神兵配身了。”
“謬讚了。”祁震雖然熱衷神兵利器,可是還是十分謙虛的,面對鑄煉行家,保持敬意並無不對。
跟着張廣野老人的步伐,兩人經過如同樹林一般,層層聳立的刀劍槍戟,祁震看見各色兵刃,眼中都閃爍這精光,狠不得撲上去仔細觀瞧。
直到走到庫房中央的一片空地,四柄長劍,連同劍鞘倒插在地。
張廣野老人輕輕撫摸着這幾柄長劍,像是對待親人一樣,然後提起其中一柄,劍鞘、劍柄都是黑色,有幾道金色的鑲邊雕飾,只見老人緩緩將劍拔出鞘,一道凌冽寒芒、如同千尺深淵一般,要將視線連同心神吸入其中。
“好特別的長劍!”祁震低聲呢喃道。
待到長劍全部抽出,祁震才發現,劍身之上散發着一陣幽光,像煙像霧,又像是緩慢流動的溪水,在劍身之上,竟然宛若一幅正在活動的圖畫。
“此劍名爲‘淥水’,通體由‘沉淵寒鐵’打造,劍身成形之刻,寒氣幾乎將爐火徹底撲滅,不用淬火,自感成型。若被此劍所傷,寒氣會沿着經脈侵襲入五臟六腑,除非有溫熱良藥,否則性命難保。”張廣野老人語氣沉重,也十分謹慎地對待這把劍。
說完,然後緩緩將劍插回入劍鞘,看着混黑的劍鞘,說道:“劍鞘與劍柄同樣是由冰藤木所制,能將‘淥水’寒氣封印其中。”
張廣野老人似乎對這柄“淥水”也有幾分忌憚,小心放回遠處,接着又拿起旁邊的一把,這把明顯重量更輕,老人拿在手上跟拿着牙籤似的。
“這是……”祁震微微感應了一下張廣野手中之劍,只覺得這並劍有股異常玄妙氣息。
張廣野老人擡眼看了一下祁震,微笑道:“這柄‘問桃春’,是我一名遠房堂弟所鑄煉。”
說着,一把將劍出鞘,一股清香味撲鼻而來。
祁震十分驚訝,一柄劍竟然還能有香味?這到底是何等神奇之物?
只聽張廣野老人緩緩說道:“此劍並非金鐵所制,而是由深埋於地底、已然腐朽不堪的桃木,經過仙法點化,重現生機,取之鑄煉兵刃。”
“朽木也能成兵?”祁震非常好奇地問道,畢竟這是自己過去從來不曾瞭解的世界。
張廣野老人笑道:“那塊桃木出土之時,內中摻雜了大量石質,本身質地非木非石、亦木亦石,再由玄天宗高人施法,重現千萬年前桃木生機,所以就有了劍身通體的清香味。”
“這……已經是煉器之道了。”祁震驚訝的說道,這種手法,早就不是尋常的鑄煉兵器,而是非常神奇的煉器之道了。
張廣野老人不置可否,繼續說道:“我那堂弟認爲此劍示意枯木逢春,則命名‘問桃春’,此後他修爲也因此有所突破,可謂雙喜臨門。”
老人再仔細觀察了一下劍身紋理,似乎十分賞識這柄“問桃春”,最後插回劍鞘,又提起另外一柄。
“這是老夫年輕時打造的第一柄兵刃,名喚‘初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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