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震沒有想到陸先生的語氣突然變得這麼激烈,雖然表面看上去平穩,但內裡卻是波濤翻涌,而且祁震能夠清楚的感覺得到。【..】
“真的要這麼做嗎?毫不留情?”祁震沒想到仙道宗門魁首的玄天宗,居然要做到這個地步。
陸先生卻露出了前所未有的擔憂之色,說道:“當然!你或許不瞭解,在玄天宗僅有的記載當中,天魔雖然不知道是從何而來,可是先人們卻能推斷出他們必定是來自域外的一處兇險惡劣的之地,導致他們長期處於戰爭之中,這才造成了天魔無比強大和兇狠的破壞力,以及十分狡詐的思想。”
“他們來浩土到底是來幹什麼的?”祁震問道。
陸先生搖頭說道:“這一點不清楚,但是能夠清楚的是,天魔掠世,將浩土之上幾近所有生靈全部吞噬,一切存留在大地上的事物都被摧毀,只剩下一片荒蕪的焦土。若不是當時的玄天宗決意開闢避難之所、先代祖師們運用大神通,隱匿於世,恐怕連這僅存的一點浩土生機也會被湮滅。”
“當年玄天宗是怎麼樣保護住浩土生機的?爲什麼不去與天魔對抗呢?”祁震之前雖然在蘭居洞府首座任龍亭那裡獲得了一些訊息,可是他更想多聽聽這與霸仙老人有些關聯的歷史。
陸先生似乎比任龍亭瞭解得更多、更深,而且也沒有隱瞞地對祁震講述道:“你應該去過外門洞府一代吧,也見過玄天山脈吧?”
“去過,很繁華的地方,比世俗城鎮還要興旺發達的地方。”祁震回答道。
陸先生像是在回憶着什麼,說道:“玄天山脈縱橫百里方圓,本就是一片足可以養育大量人口的福地,圍繞山脈的周邊平原,也是肥沃土地遍佈,據說早在數千年前,玄天山脈附近就已經是有着大量人口定居的地方,所以實際上,先代祖師們只要有足夠的法力、操動玄天山脈深處無盡靈氣,創造出一個與外界近乎隔離的異境,將這周圍一代全部籠罩,徹底於世上隱匿消失,幾乎就是一個小天地……不過這麼強大的神通、足可以籠罩方圓百里的強力,而且是能夠讓幾乎無孔不入的天魔都不能發現的隱世異境,恐怕真的是隻有三聖才能做到了。”
聽聞陸先生這一段話,祁震似乎也在暗自想象那一幅天地內外與之隔絕的絕大神通、爲了保留世上最後的一絲生機傳承,玄天宗的先代祖師不得不選擇放棄外面幾乎滅絕的廢土,孤守於這方圓百里的最後一片淨土。
“果然是……太神奇了,真的只能是當作神話,玄天宗對於浩土,絕對不僅僅是將仙道傳承下來,更是將人道命脈流傳了下來……難怪,天南之地較之浩土中州雖然蠻荒,可是兩處地方的文字語言卻是共同,並沒有受到千山萬水阻隔的影響,至多就是建築風格等等有所變化……莫非當年天魔掠世過去之後,那些被玄天宗大神通所保護的浩土遺民,向浩土各處遷徙過嗎?”祁震猜測道。
陸先生說道:“這應該是的,天魔將浩土地表幾乎摧折得不剩下任何東西之後,慢慢地就消失於浩土的任何一處,似乎他們根本就不在乎這一片地方,也毫無佔據之意。當天魔離開之後,玄天宗這道隔絕天地內外的大神通也逐漸散去,內中所庇護的遺民,也逐漸開始向外繁衍生息,一步步向外擴張。天魔掠世雖然恐怖,可是世間萬物的新生也來得異常之快,關於那段時間的歷史,玄天宗所流傳下來的記載縱然不多,但是也可以窺見當年的繁華初現……無數浩土遺民帶着玄天宗賜下的各種作物的苗種、帶着還沒脫下胎毛的動物幼崽,在荒廢焦土之上行走,逐漸向四面八方遷徙。其中一些具備些許仙道修煉資質的人、在玄天宗的指點下,前往浩土之上更爲遙遠的角落。你家鄉的天南之地,說不定就是由這樣的一支遺民所遷徙過去的,過了三千多年的時間,也足夠天南之地改天換地一番了。”
“那妖獸呢?天南之地也有妖獸,它們是怎麼去到天南之地的?總不可能是由普通人帶過去的吧?”祁震好奇問道。
“哈哈,當然不是。”陸先生笑道:“當年的玄天山脈可要比現在熱鬧得多,三千多年前又沒有什麼洞府傳承,玄天宗應該就只在天元峰上活動,山脈之中活躍的妖獸可一點都不少……而且你別忘了,天魔掠世,摧毀的是地表上幾乎一切事物,可是妖獸所生存的環境千奇百怪,面對如此災劫,妖獸躲避入地底、潛入深淵之中,一點都不奇怪。再加上當初玄天宗的門人可是刻意在浩土各地栽種草木、移植花草,試圖將生機逐漸恢復,同時也將部分玄天山脈的妖獸趕出,讓他們在荒野之中自行生存,比起那些艱苦奮鬥的浩土遺民,妖獸要生存可就簡單多了。”
“那可真是一段艱苦的歲月,簡直讓人不敢想象……對了,那到底爲什麼玄天宗不去抵抗天魔呢?難不成天魔真的這麼強悍?連三聖都無法抗衡?”祁震試圖將問題迴歸。
陸先生的神情變得好像有些難辦,他說道:“關於這一點……玄天宗的記載太少了,當然,玄天宗也不是完全沒有抵抗,據說當年玄天宗之內是有一支分化而出的宗脈,與天魔對抗過,但是這支宗脈最後的結果如何,便不得而知了,想必應該也是消逝不存了吧。”
“那除了玄天宗,當時的浩土之上,還有沒有其他仙道修士對抗天魔呢?”祁震想在陸先生的回答之中找到一絲霸仙老人的身影。
陸先生聳了聳肩膀,說道:“當時浩土之上的仙道宗門就只有玄天宗一家,更何況當年的典章制度跟如今截然不同,至於有沒有別的仙道修士對抗天魔,恐怕沒有,據我所知,當時天下仙道修士都躲到玄天宗來了,至少他們都不想對抗天魔,不僅沒有能力,也沒有這個膽量。”
“哦,這樣啊……”祁震有些遺憾,關於霸仙老人,陸先生似乎也是一無所知,關於霸仙老人的線索,依舊在歷史當中處於空白和未知之處,於是祁震只好問道:“那這些修士,便是如今仙道七宗以及其他宗門傳承的來歷嗎?”
陸先生臉色奇怪,反問道:“你怎麼會這麼想?”
“難道我說錯了?”祁震有些尷尬。
陸先生認真說道:“就算是其他仙道六宗的掌門,也從來不會否認玄天宗與他們創派祖師的關係,其實當年那些在玄天宗之內避難的修士,不排除有一些是將自身傳承流傳到現今,但大多數不是什麼厲害的傳承,不得不說,旁門散修雖然混雜,可是他們的生命力和歷史簡直就跟玄天宗一樣場,經歷過天魔掠世、經歷過仙魔大戰,依舊頑強地存留了下來,我有時候也不得不佩服他們。”
“那仙道六宗跟玄天宗又是什麼關聯呢?”祁震問道。
陸先生回答道:“三千年前的玄天宗、以及仙道,可不像現在這樣,修煉功法不過十餘種、各類法術彙總也僅僅數百,一名修士一生很有可能只修習了一兩種簡單法術便知足了,絕不是如今這樣功法種類龐雜、法術如海難以計算數目,又或者功法與法術彼此滲透。”
“那個時候,有《玄心鑑》嗎?”祁震突發奇想地問道。
陸先生意味深長地看了祁震一眼,然後回答道:“有!這也是爲什麼仙道能夠發展得如此昌盛。伴隨着人道生機的逐漸勃發、浩土大地漸漸恢復,膜拜玄天宗、想拜入玄天宗的人自然也就越來越多,可是仙道修煉不容易,那個時候玄天宗人數也不像如今這般冗雜,根本沒有能力收攬這麼多的門徒,所以玄天宗內一些地位較高的門人,選擇對部分心向仙道的人加以點化,讓他們自行去摸索仙道,這也是一些古老的仙道宗門出現的原因,至於其能否流傳下來,就各聽天命了,在最早的一千多年裡,玄天宗對這些宗門、以及天下仙道都是採取放任自然的態度,所以當時的仙道還是比較複雜混亂的,但是好在伴隨着這些混亂,仙道也愈加蓬勃,當真焉知非福。”
聽到古老宗門,祁震突然想起之前在關毅那裡聽到的傳說,於是問道:“這些被點化而慢慢出現的古老宗門,其中包括天狐宗嗎?”
陸先生的眼神突然變得古怪起來,瞳孔之中慢慢散去光彩,過了好一會兒纔回答道:“這個……我還真不知道,奇怪……爲什麼我從來都不知道這件事呢?天狐宗的名字我是聽說過的,關於這個宗門的傳說我也知道,其實天狐宗在天魔掠世之後,可以算得上是最早出現的那一批古老宗門,可是天狐宗也消失得異常快,這一點……對了,跟那支脫離玄天宗、對抗天魔的宗脈很是相像。”
祁震忍不住地倒吸一口涼氣,但是他死死地控制住自己的心緒,陸先生一句無心之言,引動了祁震許許多多刻意壓抑心底的猜想。
不錯,天狐宗在世上傳承的斷絕和消失,與霸仙老人相似,都是毫無徵兆地突然消失,唯一的不同是,天狐宗還留下了一段讓後人作爲長久談資的寶藏,但是實際上,霸仙老人的傳承與之相同,只不過,這一道被後人遺忘的傳承,如今落在了祁震身上。
然而那道天狐宗可能流傳下來的傳承,祁震如今幾乎能夠斷定,與自己姨母玉心緣真的有幾分關聯,至於祁震的判斷從何而來,祁震也不太清楚,只是來自一種莫名的直覺。祁震覺得,自己已經陷入了一個由霸仙老人、天狐宗、玄天宗以及天魔的混沌泥沼之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