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道修煉之中,煉體境達巔峰之人,身體強健活至百歲不成問題,若有養生秘法,再延壽二十載也是可以的。
煉氣境共分九階,其中第四階的御物境界乃是仙凡界限,修爲若是達到煉氣境三階,普遍能有三甲子也正是一百八十年的壽命。其後修爲越高,壽命也自然慢慢延長,雖然各門各派修煉方式略有不同,但不達到煉神境,壽命極限基本在八百年上下,如若好勇鬥勝、真氣衰竭加快,很有可能壽不及五百載。
而當修爲境界突破到了煉神境,則萬事玄妙許多,各宗門修煉自此差異逐漸明顯。如神農谷那般講究養生延壽、餌藥服食,壽數綿延數千載不是難題,至今仙道七宗之內,各個宗門都有一些自傳承開闢至今尚未仙遊的修士,只是大多不管世事、一心潛修。
正是因爲壽命長久得幾乎看不見盡頭,所以大多數煉神境高人決心不理俗世,可一旦念頭起了,參與進世事變動之中,煉神境高人也有修爲倒退、壽命減少的危機,更不乏當年仙魔大戰時隕落的許多煉神境高人。
譬如流光真人眼前這位駝背的林師叔,也曾經與魔道妖人交手過,一度受傷頗重,花費了百年時間依舊沉痾難愈,到了最近幾年,肉身爐鼎漸漸不支,已經開始變得像個世俗老人一般,體衰力竭了。
法力神識雖然有所倒退,可是修爲心境仍在,這位年邁的林師叔早就不在意生死之事了,不過流光真人每次來到,都會先來給這位前輩請安問好。
兩人寒暄了幾句,流光真人不再打擾林師叔閱讀,行了個禮,然後向內中更深處走去。
道統樓從外面看起來不過是隻有兩三層樓高低,但內中卻是以宗門陣法開闢洞天結界,雖然不如混元洞天那樣廣漠無垠的異境洞天,卻也空間廣大,足以收納玄天宗立世以來的所有功法典籍、歷史文獻。
而這次流光真人前來,正是需要尋覓一本塵封已久的古籍。
走至幽深的角落,周圍氣氛已然變化,此處周圍典籍,每一本都需要施加仙法來維持其形態不毀,畢竟歷經無數歲月,當年的書籍早就變得脆弱不堪了。
流光真人以神識一掃,便找到自己需要的那一本古籍了,從一個低矮角落中小心抽出,直接上面以奇怪複雜的文字篆寫着,但筆鋒剛勁有力,彷彿力透紙背。
上古文字與現今有着極大差異,但終究還是能判斷出一二,只聽見流光真人低聲呢喃着:
“霸、霸仙……霸仙錄……”
青松鬱郁、翠柏森森,一片霞光雲霧籠罩,背靠青山石坡、下臨碧溪白練。仙風鼓盪、氣走恬淡,人心仿接天地。
祁震第一次來到溯光真人的霞風洞府時,震驚得表情僵硬、目瞪口呆。
兩天之前,祁震與祁霏霏在天威谷告別,在安排了一些雜事之後,祁震先讓祁霏霏與隨從先回歸紅石城祁家,然後又寫了幾封信,分別給麓景山譚家家主譚宗耀,以及商旅聯盟的林贊,提及自己要前往浩土中州修習仙道之時。
雖然說自離開紅石城之後,祁震一路風波不斷,但還算得上是平安解決,而且還結交了不少人物,自從聽張廣野家主說道自己日後還需要回到天南之地,那還是有必要把自己成長的地方好好打理一番。
把這些俗事雜物都統統處理完之後,祁震便找上了溯光真人。
天威谷與玄天宗山門足有萬里之遙,依靠雙足或者車馬,真不知要花費多少時日才能到達,更別提天南之地與浩土中州有着崇山峻嶺的阻隔,所以祁震只能依靠溯光真人施法飛行,才能到達玄天宗。
這次跟隨溯光真人前來的玄天宗弟子,另外有三人,其中一名是祁震已經認識的雷進,另外兩名則是內門弟子,但這三人都不是溯光真人的親傳門人。
不過除了祁震,玄天宗四人皆是可以御風而行的,只是溯光真人法力修爲更加深厚,自然還是讓真人帶着祁震飛了一路。
溯光真人根基深厚,無需護身法器,僅憑自身法力破開天上罡風,帶着祁震一天便飛了六七千裡,但因爲另外三名弟子修爲淺薄,不如真人這般源源不絕的法力,所以三人只好在中途先休息了一晚。
那也是祁震第一次看見浩土中州的風土人情,雖然只是一處平凡的人間城鎮,但人口之稠密、商貿之繁華,皆是讓祁震大開眼界,更有許多美食佳餚是祁震在天南之地不曾見過的。
也幸好祁震不是那種會放縱心神去遊樂之人,更明白自己此行目的是去玄天宗修習仙道,第二天一早,趁雷進等三名弟子真氣漸復,便再度啓程前往玄天宗。
一路上,溯光真人也給祁震講述了不少關於玄天宗的事蹟
玄天宗立世之長久已近無可考究,只知道宗門之內三位煉虛境高人維持傳承數千年不斷,自古被稱之爲“玄天三聖”,只是這三聖極少現世,就連溯光真人都不曾見過他們,只聽說仙魔大戰時三聖一度出手,將勝利徹底奠定。
玄天宗山門在浩土中州的中央腹地,一片綿延百里的山脈之中,這座山脈橫亙東西、劃分南北,也因玄天宗而聞名,被稱之爲玄天山脈。
至於玄天宗山門根本中樞道場,在於山脈主峰天元峰,也是玄天宗長門所在,一直掌握着掌門之位的傳承。但是由於玄天宗勢力太大,僅僅天元峰難以承載這麼龐大的弟子數量,所以自千餘年前,便讓修煉有成的宗門長老自行在山脈各處開闢洞府、創建支脈。
“那如今玄天宗總共有多少弟子門人呢?”祁震曾經這樣向溯光真人問道。
溯光真人思考了一會兒纔回答道:“若是算上外門弟子,有二十萬左右吧。”
“二、二十萬?!”祁震不禁乍舌,沒想到一個仙道宗門竟然能容納這麼龐大的人數。
但溯光真人卻剖析道:“其實這數字也就是看上去比較大罷了,外門弟子能否晉升成內門弟子,考覈頻頻,無論是資質、心性、品德、毅力等,都需要各方面極爲優秀的素質,而且外門弟子還需要爲宗門承擔各種義務和勞動,否則玄天宗勢力再大,也養不起這幾十萬人啊。”
“那內門弟子呢?”祁震繼續問道。
“內門弟子是一個比較寬泛的概念,若深究起來,爲師也屬於內門。”溯光真人解釋道:“內門弟子總共算起來,不超過三千人,這還是要算上千百年來,在宗門之內積壓下來的一些前輩長老。實際上,凡內門之人,所收的弟子不過三五個,除去中途夭亡、或者修爲無進展之人,內門人數基本維持變化不大。主要就是仙魔大戰期間,內門中人傷亡頗多,所以現在如爲師這般輩分的長老,都會積極收徒。”
“嗯……”祁震深思許久,按照玄天宗的規矩來說,祁震目前還只是外門弟子,也就是那二十萬人其中之一,但是憑藉着雲笙長老的手段,祁震卻能在溯光真人身邊學習修煉,不亞於一名親傳的內門弟子。
不過當祁震看見霞風洞府的那一刻,卻是將這些思考統統拋在腦後了。
溯光真人在來到玄天山脈之中不久之後,就與雷進等三位弟子辭別,然後帶着祁震飛至自己的霞風洞府,降落在一片青石平臺上。
在祁震眼前,是一塊足有數十丈長寬的青石平臺,通體一塊的巨型山石,表面平滑光整,彷彿是被一把巨劍平削而過。山石朝外、也就是祁震的背後,就是山崖,從這塊山石下方,有着幾道水流傾瀉而出,往下形成一道細長的瀑布,宛若白練。
青石平臺向內,是幾座簡約的樓堂,中間一座稍微略具規模,上面匾額書寫着“靜篤堂”三字。
而當祁震與溯光真人降落後不久,從靜篤堂旁邊的小屋之內就走出了一名矮胖男子,一路小跑地過來,看見溯光真人就說道:
“弟子拜見師父!”
矮胖男子滿臉堆笑,紅光滿面,憨態可掬,身穿的青灰色道袍被他撐得宛若氣球一般,只見溯光真人眼神嚴肅,問道:
“東平,你是不是又惹了什麼禍了!”
而這個被叫做東平的胖子卻連忙搖頭,一雙肉乎乎的耳朵不停甩動,讓祁震懷疑這耳朵會不會被甩掉。
“師父,弟子哪裡敢惹什麼禍啊,就、就是……”
東平分明有話要說,但卻又有幾分畏懼,溯光真人對待弟子門人嚴慈皆有,此刻更是語氣嚴厲,喝道:“到底發生何事了?西正和北霜呢?”
東平突然哭喪了臉,帶着哭腔說道:“師父您一離山外出,旁邊碧波洞府的人就找上門來,說是要借淨水石,弟子們知道這是師父您千辛萬苦才找到的寶物,您不在,我們哪裡敢隨意外借,就對他們說等師父您回來才商討此事。卻不料碧波洞府的傢伙們仗着法器厲害,非要硬闖借走不可,你也知道西正師弟的脾氣,一言不合就非要分個生死,卻不料碧波洞府的人羣起而上,北霜師弟也坐不住,讓我回去守好淨水石,他們兩個……就這樣被抓走了,還好淨水石有師父您力鎮住,碧波洞府的人才拿不走……師父呀!嗚嗚嗚……”
說着說着,東平就大聲哭了起來,眼淚鼻涕一起涌出,抱着溯光真人的大腿就是一頓嚎哭。
溯光真人一陣皺眉,面色如霜,然後甩袖將東平震開,說道:“這是爲師新收的徒弟祁震,你先爲他安排住處,西正和北霜的事情爲師來處理,你安心守好淨水石就好了!”
說罷,溯光真人渾身法力激盪,一陣暴風炸起,祁震不禁遮掩面目,再擡頭,溯光真人被法光環繞,已經飛至遠方,只剩一個小黑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