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真人在天空中連放數道法術,然後以神識傳訊,讓衆位長老首座繼續應對天魔,自己降下身形,回到地面上。
如今天上地下皆是一片混亂,流光真人作爲掌門,自然有責平定混亂的指責,伴隨着異境的消失,同時有好幾位被天魔附身、侵擾神智的玄天宗弟子也一同離開,流光真人隨意點指,幾道束縛身形氣血的法術立刻就將這些弟子定住,然後大喝一聲:
“所有玄天宗弟子,坐下!”
喝聲之中,帶着法力與律令之威,七八百名玄天宗弟子混亂不定的心神,宛如被冰封靜止,下意識地就坐在地上,不敢有絲毫動作,瞬間寂靜下來,只剩下天空中連綿不息的爆鳴聲響。
然而流光真人的喝聲,有意地迴避了祁震,所以衆多弟子坐下之時,只有祁震一人依舊站立,看着那名渾身白熾焰光燃燒的玄天宗弟子,臉色冷然,不發一言。
流光真人走到祁震面前,神色也不禁有一些驚訝,他低聲問道:“祁震,你是如何活下來的?”
以流光真人的修爲,一見面,就能夠看出祁震是一名大活人,而且修爲境界似乎比之前還要有所精進,所以唯一的問題就是祁震如何在馨園變故之中能夠保下性命。
祁震對流光真人行了一禮,然後以法力阻隔了周圍聲音光影,周圍衆人只能看見祁震與流光真人相對而立,然而他們在交談什麼,根本無法知曉。
“不瞞掌門真人,弟子在馨園自毀真氣種子之後,便神智不清,事後便已經察覺身處異境之中,而且腦海內多出了一道神識傳訊,弟子只能窺視內中一二,現下還請掌門真人解惑。”
祁震躬身對流光真人說道,話語之中還伴隨發出一道內容龐雜的神識,流光真人接收之後,一時安靜無言,然而眼神之中流露出一絲震驚。
過了一小會兒,流光真人才微微嘆息,然後對祁震直言道:“我想你也有所察覺了,救你之人,乃是玄天三聖。三聖以大神通將你從馨園之中挪形移影,然後重塑經脈根基,更以玄妙之法,點化你之武魂外相,有如化身行走……箇中機緣,我也一時之間也無法參透明白。”
“原來弟子是被三聖所救!”祁震臉色也不禁一變,心中更是諸多念頭迴轉。
流光真人略一點頭,然後說道:“現在不是談論此事的時候,天魔進攻天元峰,你便在此處,以作後援,剩餘那些被天魔附身的弟子,你要仔細看管,我以施法將其禁錮,萬一另有天魔在天元峰上出現,就由你親手將其殺滅!”
流光真人身爲玄天宗掌門,又經歷過仙魔大戰,可絕對不是心慈手軟的人,一旦有所鬆懈,整個玄天宗的傳承都有可能因此葬送。
祁震點頭應是,流光真人便再度飛上天空,然後對地上衆多玄天宗弟子說道:“天元論會已然結束,爾等優勝之人,本座已然知曉。眼下所見,正是天魔侵略我玄天宗,衆長老正聯手應敵,衆弟子傷患者,彼此照拂救治,地上一切守備,皆由祁震管攝!”
流光真人一席話,就已經將祁震的身份地位拔高到無與倫比的位置,彷彿就是這七八百名玄天宗弟子的統領,而當流光真人飛到高處,繼續應對天上入侵的天魔,這些坐在地上的玄天宗弟子,一個個都將視線集中在祁震身上。
這些視線,包含着各種各樣的感情,有的是欣賞、有的是敬慕、有的是陌生,不一而足、異常複雜。
祁震轉身環顧一週,寂寥無聲,然後大聲喝道:“看什麼?身邊凡是有傷患的,還不趕緊醫治?!”
祁震的喝聲雖然不像流光真人那般,帶着律令之威,卻也讓衆多玄天宗弟子動作起來。
異境之中不禁爭鬥,雖然被約束了法力,但是也有一些玄天宗弟子因爲爭鬥而受傷,甚至還有一些被天魔附身之人所重傷。
幸好的是,除了被祁震親手殺死的三人之外,並無其他玄天宗弟子死亡,但是祁震的舉動,還是引來了一些畏懼和憤怒的眼光。
祁震當然沒有理會那些人,而是徑直走向人羣,將那幾個被流光真人禁錮形神的玄天宗弟子找出來,然後帶到遠處。
被流光真人發現、已經是天魔完全控制了心智的,總共有七人,這七名玄天宗弟子,除了一人是內門弟子,其餘六人都是外門弟子。
這七名玄天宗弟子大多是滿身血污,身上雖然沒有明顯傷口,可是沸騰的氣血,讓他們身體各處皮膚滲出絲絲血液、慘不忍睹。
祁震臉色發冷,沒有說話,但是內心十分清楚,即便玄天宗有能力使得他們心智之中潛伏的天魔離開或者消失,但是這幾名弟子此生就與仙道無緣,而且日後壽命可能連普通人都不如,只剩下幾年臥牀殘喘的生機了。
流光真人的法術十分神妙,這七位玄天宗弟子形神絲毫不動,臉上的表情也是各種的猙獰,但只要祁震以神識探入他們的身體,卻能夠發現氣血運轉十分正常,只不過比一般人要虛弱。
祁震看了他們幾眼,然後回到人羣之中,將宗林剛的屍體和剛纔那名持劍弟子已經焦黑殘缺的屍身,都拖出人羣,一路承受着他人或憤怒、或怨恨的目光。
祁震在異境之中,恢復自身神智的最初,曾經擊殺了另外一名被天魔附身的玄天宗弟子,然而祁震當時渾身真氣蓬勃,出手毫無餘地,那名身穿灰袍的弟子,竟是被武鬥真氣一寸一寸地碾磨殆盡,早已化作飛灰。
做完這兩件事,玄天宗弟子之中傷患者,大多已經救治地差不多了,但是由於掌門命令,衆人大多還是坐在原地沒有移動,看着天上璀璨的法術神通各色變幻,暗自驚歎。
祁震緩步走回人羣之中,走到剛纔被持劍弟子刺傷的那名內門弟子附近,看見祁震走進,好幾名內門弟子立刻站起身來,雙眼通紅、額頭上青筋浮現,若不是有掌門的命令,他們恐怕就要撲上來將祁震撕碎。
然而祁震就好像事不關己一樣,神情冷漠,然後問道:“剛纔持劍傷人的弟子,叫什麼名字?”
“祁震!你還有臉問嗎?”一名內門弟子咬牙切齒地問道。
祁震看了此人一眼,然後語氣平淡地說道:“掌門真人命我管攝衆人,我自然有自責做好。傷人者乃是被天魔附身控制心智,我將他們身份弄清楚,那事後也不用掌門長老他們麻煩……”
“什麼天魔?!什麼附身?!祁震你這樣算是什麼東西?你爲什麼不死在馨園?!”那名內門弟子怒吼道。
周圍衆人雖然也是憤怒,可是看着叫罵之人快要動手,紛紛上前阻攔,然後有人在一旁說道:“那名持劍的弟子名喚守衡,是三華洞府的弟子,這位是守衡的親大哥,名叫守塵,還請祁震師兄不要怪罪於他……”
祁震微微點頭,然後對着又怒又悲的守塵說道:“天魔之事,此後你們的師長自然會對你們解釋,然而被天魔附身之人,幾無逆轉之機,你兄弟之死,是我親手爲之,你若有恨,我不怪罪,若想復仇,隨時恭候。”
說完,祁震依舊是那副冷然面容,然後在人羣之中四處打聽,將那七名被流光真人禁錮形神的弟子身份打聽清楚,同時詢問一名身穿灰袍的弟子。
最後,祁震從一名弟子那裡借來紙筆,在上面書寫道
天元論會之中,被天魔附身、侵擾神智共有十人:
長門渡波長老弟子,宗林剛;
三華洞府弟子,守衡;
紅蓮洞府弟子,楊浩;
蕩嶽道場外門弟子,白二方;
縱天道場外門弟子,龐豐、錢英、朱由檢三人;
橫海道場外門弟子,步成、戚威二人;
追光道場外門弟子,童玄之;
其中宗林剛、守衡、白二方三人,因傷及門人,被祁震所殺,白二方屍首不存。
寫完之後,祁震看着上面的一個個人名,連他自己都有些驚訝,自己竟然這麼冷靜,不帶一絲感情,去把這件事情做完。
將這些弟子身份整理完善,並不是一件難事,大不了事後掌門真人一句令下,也能夠整理出一份比祁震手裡更加完整的名單來。
然而祁震親手去做,卻無異要承受着來自各方的排斥針對。
雖然大多數玄天宗門人都聽說過天魔劫數的風聲,然而絕大多數玄天宗弟子出生於和平安定的歲月,又是在玄天宗門下庇護,慢慢修煉、漸漸成長,莫說是天魔,他們對於劫數二字的認識,都非常的淺薄模糊。
而那些一同修煉成長的同門師兄弟,也是在這段歲月之中,積累了無法割裂的情誼,卻在這一次天元論會之中,因爲天魔侵擾神智,有所變化。
加之祁震突然出現,甚至出手殺滅、不留餘地,就使得祁震一下子成爲了幾乎所有目睹此事的玄天宗弟子的公敵。
這七八百名玄天宗弟子,都是玄天宗未來的棟樑,他們是各自師長日後傳承的重要人選,雖然彼此有所爭鬥,可是此刻卻好似無比團結一般,將祁震視作是比天魔還要兇殘、還要邪惡無數倍的妖邪。
任紅衣與關毅,或許是這人羣之中,少數能夠理解祁震的人,而當任紅衣試圖與祁震交談安慰的時候,卻被祁震射來的寒冷眼神,被迫留在原地不動。
天元峰石坪上保持着詭異的安靜,然而伴隨着天上風雷變幻愈加激烈,企圖再結陣勢的天魔,終於被第三十六道天雷劈成焦炭,紛紛墜落山間。
祁震擡頭觀望,一絲光芒突破了厚厚雲層,照射到大地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