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見那道異常凌厲的劍光,顧春風終於確定,程風一直在隱藏着自己的實力。
他現在身體處在半空中,無法躲避,所以映雪劍便直接撩天而上。
磅礴的真元從劍尖噴薄而出,化作了一朵朵紅彤彤的雲彩,彷彿天邊的晚霞。
晚雲落!
《燎天劍經》中的第一式——晚雲落!
那些彷彿晚雲般的劍意從高空墜下,將桃神木劍吞噬其中,就連藍黑色的天空都被映成了紅色。
顧春風收劍,劍意繼續下沉,那些熾熱的劍意帶着他的身體高速下墜,宛若星火。
晚雲落的劍意很是灼熱,程風感覺自己的識海里彷彿燃起了一團火焰,就連和桃神木劍的聯繫都好像被灼燒得斷掉了一般。
就在他的識海被這團火焰灼燒得刺痛之時,顧春風的身體已經迎面落下。
顧春風下墜的速度很快,帶着那團熾熱的劍意,就像一顆從天而降的隕石,在身後拖出了一條長長的尾巴。
就在他的身體離程風不到一丈距離時,顧春風再次出手!
那些下沉的劍意陡然上涌,宛如一輪夕陽涌出了雲海。
斜陽掛!
《燎天劍經》第二式——斜陽掛!
從晚雲落到斜陽掛,顧春風所帶出的劍意越來越熾熱,就連程風周身的野草都瞬間被燒成了灰燼。
而程風依然站立在那裡,他身體涌出的真元輕鬆的將斜陽掛的劍意阻隔在外。
那些夾雜着星火的灰燼被劍意帶動着,形成了一條長蛇般的氣流。
下一息鍾,顧春風的劍再次刺出,直指程風眉心。
映雪劍在程風的瞳孔裡不斷放大,直至佔據了他的整個眼瞳,而程風的神情依舊淡然。
“太慢了。”程風看着顧春風道。
這個時候,桃神木劍已經破雲而出,猶如閃電般衝向了映雪劍,勢要將其劍路直接截斷。
對於飛劍來說,顧春風的劍確實太慢了!
慢就意味着失去機會,千辛萬苦近到對方身前,然後看着機會逝去,顧春風怎麼會答應!
彈指間,顧春風將映雪劍換到了左手,而右手則閃電般伸出。
這一切彷彿根本沒有消耗什麼時間,行雲流水與一氣呵成這類詞語都不足以形容這一系列動作的流暢。
這一切只能用早有預謀來形容。
噗的一聲悶響,顧春風的右手手掌被細窄的桃神木劍穿透,帶出了一團殷紅的血霧。
看見這一幕,程風再也無法淡定,因爲經過顧春風的骨肉一阻,桃神木劍的速度也就變緩了很多。
桃神木劍的速度變慢,那顧春風刺出的這一劍便不再是慢,而是快!
映雪劍劍身圍繞着寒冷的凍氣,散發出沁透人心的寒意,直接激得程風全身都起了雞皮疙瘩。
桃神木劍來援已經來不及,所以他只能後退。
程風的身體很瘦,就像一根竹竿,他後退的時候很快,就像一陣風。
顧春風手中的映雪劍只沾到了他的衣面,他的人就已經離開了映雪劍刺殺的範圍。
看着飄走的程風,顧春風沒做任何停留,繼續搶攻。
可就在他再次出手之際,突然感覺一股大力襲來,直接將他虎口震裂開來。
不知什麼時候,桃神木劍擊中了映雪劍的劍柄,顧春風還不及反應,映雪劍便脫手而出,沒入了霜草中。
他敗了!
那柄細小的木劍就懸浮在他和程風之間,像是無言的對白。
這個時候,風起,那滿山坡的荒草便跟着搖擺,就像汪洋的一層層波浪。
唐衣撐着自己的身體,看着山坡上那兩個黑色的身影,一時無言。
程風嘆了口氣,道:“我輸了。”
顧春風的眉頭微微皺起,不明所以。
明明是自己丟劍負傷,連程風的衣角都沒沾到,爲何程風會說自己輸了。
程風繼續道:“我被一個融元境的傢伙逼得退了這麼遠,不是輸是什麼?同境界中,還有哪個能擊敗你?”
顧春風皺眉,道:“所以?”
“所以我輸了,我走。”程風說完,那柄懸浮在半空中的桃神木劍便飛回了袖中。
“你不抓我去見秦王?”顧春風問道。
“我輸了,還抓個屁!”
“如果我說我不是暗月的人,撒謊的是張良,你會相信嗎?”顧春風看着程風,認真問道。
鮮血不斷從右手流下,滴滴答答就像計時漏壺的聲音,染紅了霜草,透了土壤,顧春風卻渾不在意。
程風聳了聳肩,輕鬆道:“全世界都相信張良,但我不是全世界。我只相信自己,我覺得你不是,雖然這並沒有什麼意義。”
聽見這個答案,顧春風發現自己眼眶都溼潤了。
這應該是他和唐衣逃亡路上,第一個願意相信他們的人。
只要有一個人還相信他們,他們就還有希望。
程風道:“不知道你們是否已經知道,現在鉅子、孫武、莊子都死了,這筆賬自然要算到你們身上。我能找到這裡,那些修行者也能找到,如果你們想要逃,最好走水路。”
顧春風一時不知道該如何言語,在微涼的夜風中,他對程風說了一句謝謝。
“那麼......再見。”程風說完,轉身離開。
看着那個漸漸消失在山坡竹竿般的身影,顧春風突然覺得前行路上被點亮了一盞燈。
他曾對唐衣說過:“只要這世上還有一個人相信我們是被冤枉的,我們就有希望。”
現在這第一個人,出現了。
顧春風相信,如果能有更多人和程風一樣,只要張良露出了一丁點破綻,他就能找到機會反擊。
看着自己的熱血不斷滴落在霜草上,顧春風這才覺得疼。
他在自己傷口處撒了些止血散後,用布帶將其紮好,開始在霜草中找劍。
無名銀劍,映雪劍,以及那柄無名灰劍都找到後,顧春風才向破廟走去。
雖然受了傷,傷口還很刺痛,但顧春風的神情卻變得輕鬆起來。
他一邊走着,一邊看着無星無月的夜空,開始唱着起了歌。
“每當我找不到存在的意義,每當我迷失在黑夜裡。
夜空中最亮的星,請指引我前進。
聽見了顧春風奇特韻律的歌聲,唐衣神情也變得輕鬆起來。
他還活着,所以她還活着。
就在程風離去後沒多久,三個騎着赤狼的人便出現在了山的另一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