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醒來，他問，“週末一起去划船？”
顧煙愣怔看着他。
在她睡着的時候，尹陌看了她很久。她蹙着眉，說着夢囈。
他不想問她中午去見了誰，他只想討她開心。
顧煙看看他，笑了笑。“我沒有空。”
今天晚上要回去跟沈瑜分手，找時間搬出他的公寓。
而週末正好有時間。
尹陌猶疑地看着她，直直看進她的眼晴。
顧煙別轉臉。
不想被尹陌盯着，怪尷尬。她笑，撫撫臉。“想好雜誌的專題了嗎？”
他問她，“你在想什麼？”
她怔住，轉過話題。她說，“要不要喝下午茶？”
不等他說話，她站起來。
望着她的背影，他皺着眉。
顧煙裝得開心，在茶水間泡了兩杯咖啡過來。
熱咖啡放到他的面前，他看了一眼。他說，“我不喝黑咖啡。”
“哦，對不起。”她急忙說，轉頭要給他換過另一杯。
他指指她的那杯咖啡。“把你的給我。”聳聳肩。
她笑，“我的也是黑咖啡。”
他皺眉，精利銳利上下打量她。
她的臉不自然地紅了，拿走他地杯咖啡轉身走進茶水間。
“給。”不一會，一杯加奶油跟糖的咖啡放到他的面前。
那麼香。他不禁擡眸看着她。他問，“你中午去見了誰？”
她笑，“只是一個朋友。”裝得不在乎。
她的神情那麼寂寥，他不想再問。
他端了咖啡，走到陽臺。
本來他不想追問，但今天不同。他轉過身，看着她。“你中午是去見沈瑜？”他問。
她攪着咖啡，低着頭。半響，擡頭對尹陌微微笑。“學長，你不是說週末要去划船嗎？我答應你。”既然要跟沈瑜分手，週末可以搬完行李，再去見學長。一個人待在房間，會沉悶。
今日的她神情清冷。
他凝視她半響。
顧煙微笑，“學長。”她叫他。
他擡眼，對她聳聳肩，嘴角勾着一個淺淺戲謔淺笑。
“學長，週末我們有空嗎？”她問。
他伏在陽臺，斜斜看她。“我是老闆，我說放假就放假。”
“可是，我們剛開業，不是應該忙着去的採訪嗎？”她笑了笑。
看不得她故意做出開心，他端着咖啡，坐到顧煙的對面。
他問她，“你是想週末也跟我一起上班？”
她偏着頭想了想。
他說，“你是想週末跟我在一起？”眼神越來越銳利。
她笑，“我現在不是跟你在一起嗎？”一起上班，當然是在一起啊。
他逗她。他說，“意思不一樣。”
是怎麼不同的意思，她沒有問，也沒有心情問。
看看手錶，已經傍晚了。
她睡了一個下午。
她不好意思，對尹陌訕笑。“學長，你怎麼不叫我起牀？”
他聳肩，不置可否。
對於學長的好意，讓她多休息，她笑了。
笑意讓她蒼白的臉多了一份甜美。
尹陌只覺得內心被顧煙忽地抓了一下，幾乎就要對她表白。他站起，又走到陽臺。
她不好意思，訕笑。“學長，可以下班了嗎？”她問。
“嗯。”他點頭，不看她。整個身子伏在陽臺，望着街上的人羣。
半響，聽見她的聲音，“學長，我走了。”
“哦。”悶悶地。
顧煙狐疑地看了尹陌一眼，也沒有去體會他忽然沉下的心情。
她還有事情要去做，回去跟沈瑜分手。
她走到樓下，尹陌在陽臺張望。
像感覺有人在看她，她忽然回過頭。
見到學長，她朝他揮手。“學長！”她笑。
這一聲脆甜的聲音抓着尹陌的思緒，心動了動。
噯，喜歡她。
可是，她已經跟沈瑜訂婚。
哪怕跟沈瑜是有名無實的未婚妻，但她還是沈瑜的女人啊。
顧煙沒有回公寓，而是一個人在街上逛。
不知爲什麼，忽然這麼捨不得。
她就要跟沈瑜分手了。
大家急急的爭着過馬路，家裡有一盞溫暖的燈等着他們，而她有什麼？
她走過服裝街，那些櫥窗用衣服佈置得美輪美奐。
店內晶瑩剔透，衣服華美精緻。
想起以前母親總是這樣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
她的眼眶瑩溼。
越發的寂寥，天越來越黑，街上已經亮起街燈。
她找了一個餐廳坐下，要了一杯清酒。
清酒配魚生，味道特別鮮甜。
她跟沈瑜還從來沒有到外面餐廳吃過飯。
要不要回去呢，也許沈瑜現在已經下班。
但仍想在外面多待一會。
一杯酒喝下去，沉悶的心情覺得愜意。
這時，電話響了。
是沈瑜？
她呆看着電話，然後看着屏幕。
是一個不認識的電話號碼。
“喂，我是顧煙。”她說。
“顧煙！”那邊的興奮尖叫震着顧煙耳朵。
“誰？”她皺眉。
“小姨！顧煙，我是小姨。”女聲哈哈笑。
“小姨？”酒讓顧煙的思緒跟不上節拍。
“我在機場，你現在過來接我。”
不等顧煙說話，電話已經掛了。
小姨不是在國外嗎？
不過小姨不羈的風格，飄走在世界各地，就像一朵雲一樣。
現在說小姨回到國內，顧煙也沒有懷疑。
她的臉上飄上紅暈，興奮讓她的眼晴發亮。
她立刻付賬，然後跑到街上截停一輛計程車，直開到機場。
程雅一身牛仔的不羈打扮站在機場門外張望，臉上戴着幾乎要把整個臉遮住的墨鏡。
“小姨！”顧煙跳下計程車，就撲向程雅。
程雅拿下墨鏡，上下打量顧煙。
程雅一向在國外，上次回國是因爲顧煙母親跳樓自殺，她回國想把顧煙帶走，但顧煙不肯。
“小姨，你怎麼回來了？”顧煙興奮牽着程雅的手。
程雅聳聳肩，不羈地說道，“我被男人甩了。”
“你也該成家了。”顧煙笑。
“誰要結婚，戀愛才好玩。”程雅又戴上墨鏡。
顧煙撇嘴，苦澀地笑了笑，“戀愛有什麼好玩？”
“那是因爲你是輸者，所以你看不起愛情。”程雅說得刻薄。
“小姨！”顧煙開始撒嬌。
坐進計程車，程雅凝視顧煙。顧煙被盯得不好意思，又想撲到程雅身上撒嬌。程雅忽然問她，“你真的跟沈瑜訂婚了？”
顧煙呆住。
“我看了報紙。”
顧煙不出聲。
程雅說，“看到新聞我就立刻回來找你。”
“小姨——”鼻子微酸。
“先吃飯再說。”下車，程雅帶顧煙到了一家星級餐廳。
等顧煙看完菜單，程雅已經自作主張點了一桌的菜。
“吃得完嗎？”顧煙驚訝。
程雅看她，冷聲道，“吃完飯我再審問你。”
又說，“多吃點，怕你等下沒力氣回答我的話。”
顧煙訕笑，低下頭。
一頓飯，顧煙吃得忐忑。
程雅有意無意瞟向她，不出聲。
顧煙一直訕訕的低着頭。
半響，程雅放下筷子，冷聲問她，“你跟沈瑜是怎麼回事？”
“就像你在報紙上看到的那樣。”顧煙解釋。
程雅十分驚訝。她問，“你跟沈瑜真的訂婚了？”
“嗯。”顧煙點頭。
“爲什麼？”她問，“你愛他？”
不響。
她又問，“或者，他愛你？”
又不出聲。
啪！
程雅把水杯用力放到桌上，顧煙擡眼。
程雅問，“你跟沈瑜到底是怎麼回事！”
“小姨——”聲音哽咽。
程雅打量她。“不打算告訴我？”
顧煙胡亂找個藉口，“兩個人想訂婚，就是這樣。”
氣氛很冷。
程雅冷靜下來。她問，“你跟沈瑜訂婚，那周音怎麼辦？”
顧煙怔住。“你認識周音？”
程雅聳肩。“你不管我怎麼認識周音，你是不是做了第三者，插手沈瑜跟周音的事情，不然他們兩個怎麼可能會分手？”
看來程雅小姨認識沈瑜跟周音。
顧煙一直喝酒，三文魚味道鮮甜，她招手又叫了同樣的一道菜。
程雅眯眸，盯着她。
顧煙訕笑，“小姨，我是會做狐狸精的女人嗎？”
“不知道，”程雅皺眉，“女人外表跟內心世界，別人看不懂。”
顧煙不想再提這件事，程雅不放過。
她回來就是爲顧煙。
“你說，你爲什麼跟沈瑜訂婚？”程雅不放心看着顧煙，她一直吃，神色蒼白。看來跟沈瑜的生活過得並不幸福。
顧煙被小姨看得內心一陣酸澀。她苦笑，“阿姨，不要再問了好嗎？”
“爲什麼？”她冷眼看他。
“因爲今天晚上我就會跟沈瑜分手。”顧煙的聲音平靜下來，雙手撫着臉。
程雅錯愕地睜大眼晴，一雙利眸精精盯着顧煙。
顧煙大口的吃魚，喝酒。
程雅的聲音忽然溫和，她關切地問，“你沒事吧？”
“嗯。”顧煙笑。
她輕聲說，“當初我應該把你帶到國外。”
顧煙感激的看看小姨，如果她去國外，就不會遇見沈瑜。
程雅牽牽嘴角，無奈的聳肩。“想不到把你一個人留在這裡，你居然連男人都不懂得選擇，胡亂找一個就訂了婚。”
顧煙仍然苦笑，她沒有懂得挑選男人的眼光。
“分手也好，收拾行李，明天我帶你離開這裡。”程雅沉下的神情，忽然恢復爽朗。她笑，“去了國外，男人隨意你挑選。”
“去國外？”顧煙怔住。
“嗯。”程雅說，“我就像你的母親，我不能留你一個人在這裡。”
顧煙不出聲。
沉默了很久很久，她又叫了一份三文魚。
她已經就着三文魚，喝了很多酒。
忽然發覺，她這一頓飯跟剛纔她自己一個人吃的飯一樣，菜幾乎相近，心情也相近。酒微酸清甜，適合就着心事喝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