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煙轉身就走，沈瑜跟在她的後面，拽着她的手。
她要掙開，忽然一輛車停在面前。車窗放下來，顧煙不由的呆住。
張凌芳沒有說話，目光看向沈瑜跟顧煙牽着的手。顧煙的臉漲紅，用力揮開沈瑜。
“沈哥哥，不是說好一起吃飯嗎？”後車座飄來一個清脆溫和的聲音。
顧煙吃了一驚。唐恩？
唐恩冷冷看了顧煙一眼，也不說話，打開車門要沈瑜上車。
顧煙覺得像個戲子般，被張凌芳跟唐恩不動聲的冷眼凝視着。
她對他們欠了欠手，招手叫計程車。
“顧小姐——”不知什麼時候，張凌芳站在她的旁邊，而司機載走沈瑜跟唐恩。
顧煙的臉猶自火辣，就像被人抓住她的缺點一樣。
不等張凌芳出聲，她解釋，“張太太，你不要誤會。”
張凌芳銳利目光瞟顧煙一眼，一隻嘴角牽着不屑，問顧煙，“我誤會什麼？”
顧煙怔住，好像她心虛一般。
她被張凌芳請進附近一家咖啡廳。
她看着菜單，冷冷問顧煙要點什麼，顧煙只好點了一杯咖啡。
“一杯咖啡做午餐？”張凌芳擡頭問。
顧煙啞然，一顆心跳動着。
“女生都喜歡吃蛋糕。”便說招手替顧煙點了一份濃情檸檬蛋糕。
“謝謝。”顧煙低着頭。
服務員端來咖啡，張凌芳緩緩喝着咖啡，氣勢凌人。
顧煙覺得渾身被張凌芳盯着一般，她想走開。
“對不起，我還要工作。”拿起手袋就要站起。
背後冷冷的聲音，“你答應過我。”
顧煙怔住，轉頭茫然看着張凌芳。
“你說過不再纏着沈瑜。”張凌芳說。
顧煙苦笑。“你誤會了。”她說。
她看看她，“我誤會？難道我誤會唐恩也會誤會？”平靜問顧煙，但每一個字都像在打顧煙的耳光。
“唐恩？”顧煙不禁低問問張凌芳。
張凌芳示意她坐下。
她坐回位置，張凌芳緩緩攪着咖啡，半響才說，“沈瑜去跟唐恩父母說明，推掉結婚這件事情，你知道嗎？”
顧煙搖頭，但張凌芳看着她的目光，她覺得張凌芳以爲她是知道的。
半響，她冷笑，“顧小姐，女人出來在社會，不要太心計。”
顧煙呆視她。
她再說一句，“像我們這樣的家庭，都希望娶一個單純的兒媳婦。”
顧煙尷尬坐着，出不了聲。想不到張凌芳還以這副盛氣凌人的語氣訓斥她。
她喝了口咖啡，看着窗外。
張凌芳諷刺地說，“你也知道，沈瑜喜歡的女人不是你。”
顧煙的一顆心撲通像沉在冰雪，她睜大眼晴瞪着張凌芳，她的嘴角微微笑，揚着得意跟鄙夷。“沈瑜不喜歡你。”她又說。
顧煙的臉色蒼白，站起來就走。
腳步幾乎有些踉蹌，原來張凌芳是知道沈瑜，她懂得沈瑜。人人都知道沈瑜不愛她，她成了一個笑話。每個人都知道沈瑜不愛她，就連唐恩也知道。
走到門口，她用手抹抹臉，打起精神走到街，呆站着路喧等公共汽車。
一個冷笑在她耳邊響起，“不要想纏着沈瑜，沈瑜要娶的女人是唐恩。”張凌芳站在她的旁邊。
顧煙不由的反感，她說，“沈瑜跟誰結婚我不知道，但我想告訴你，我跟沈瑜沒有任何關係！”
公車也不等了，直接走過馬路。
看不見張凌芳她才籲一口氣，在路邊便利店買了一杯飲料，倚在那裡喝完才平緩心情。
回到雜誌社埋頭工作，誰也不理。
周靜也不自討沒趣，做完工傍晚下班，跟顧煙打聲招呼就下班。
顧煙仍在加班，咖啡喝了一杯又一杯。
尹陌問她，“不下班？”
她搖搖頭，繼續寫稿。
尹陌走過來坐在辦公桌，一隻腳痞痞地放在辦公桌上，低頭打量她。
他問，“見到沈瑜？”看着她。
顧煙的臉色動了動，但沒有出聲。
他的心像被釘了下，冷冷地哼了一聲。“你幹什麼呢？沈瑜喜歡的女人不是你，想要娶的女人也不是你，你用得着爲他這副恍惚模樣？”語氣刻薄。
一陣沉悶的沉默，半響，顧煙擡頭，冷笑說，“沈瑜是誰？不要每個都跟我說沈瑜。”繃着臉，繼續工作。
尹陌伸手拿開她面前的本子，顧煙一怔，不由的生氣。她冷聲說，“做什麼？老闆看不習慣員工加班工作？”捧起咖啡又喝一口。
尹陌笑一笑，“如果你工作是爲我，我當然願意。”聲音戲謔，一臉痞氣神情。
顧煙瞪他，雙手捧着頭。
她覺得頭疼，她的心事尹陌不動聲色就知道，在他面前簡直就是透明。
她忽然嘆氣。“把本子拿過來，明天不交稿可不要怪我。”悶悶地命令尹陌。
尹陌又笑，歪着頭打量她。“如果你想對付沈瑜，可以利用我，我不是隻有這家雜誌，在海外幾年，在那裡也有一兩間公司。”他忽然對她坦誠，告訴她他的能力。
顧煙吃驚擡頭。“我沒有要對付沈瑜。”她無奈地笑說。
笑話，她爲什麼要對付沈瑜，無非是她愛他，而他不愛她。愛情本來就不平等，難道要把沈瑜抓來，喝令他愛她不成？
尹陌的臉色掠過一絲黯淡，他玩味地說，“你這麼喜歡沈瑜。”眼晴不看她，看向窗外。
顧煙覺得好笑。她說，“不要說這種幼稚又肉麻的臺詞可以嗎？這麼喜歡他？這種酸臺詞只適用於電視男女主角。”她聳肩，捧着咖啡走到陽臺。
尹陌臉上的寂寥斂起，站在顧煙旁邊笑出聲。“怎麼辦，可是你就是喜歡沈瑜。”他說。
顧煙冷笑，“你們都說我喜歡沈瑜，可是我並不知道我是不是喜歡他。”
尹陌裝作吃驚，側着頭低睨她。半響，他嗤出笑，搖着頭，“你這種語氣才酸，一副被男人拋棄的模樣。”開她玩笑。
顧煙啞然，只得微笑。
過了一會，她轉頭問尹陌，“我們去酒吧喝一杯？”
他揚眉，跳起來，“你想勾引我？”朝她眨眨眼晴。
顧煙沒好氣地扁扁嘴，覺得尹陌越來越活潑。
她接着他的話說，“如果我勾引你，你會過來？”她問。
說完又覺得像喝了酒般，說這些瘋話。
尹陌沒有出聲，顧煙以爲他走回辦公室，擡頭見尹陌專注地凝視她，那眼神定定的，彷彿要看進她的心裡，她的心跳了起來，別轉臉。
尹陌好氣又覺得好笑。他問她，“你總是不敢跟我眼晴對視。”
她不服，轉過頭盯着他。
他看着她的眼晴那麼認真，正經，沒有了痞氣跟玩笑，顧煙的心微微動了動，臉不由的漲紅。
他對她眨眨眼晴，眼角彎彎。他說，“如果我說我喜歡你——”
她立刻跳起，打斷他，“學長！”
“聽我把話說完，”他看着她，“如果我喜歡你，你會不會爲了我忘記沈瑜？”
想不到尹陌會對她說這些話，顧煙低着頭，不知尹陌是不是在開玩笑。真是可笑，她不懂沈瑜，也不懂尹陌。她連自己也不懂，如果懂得，理智就應該不喜歡沈瑜。可是爲什麼，剛纔大廈見到，心怎麼會跳得那麼激動。
見顧煙沒有出聲，尹陌打圓場。“你可以把這當做一個玩笑。”他把手放在她的肩膀。
她跳起，渾身顫抖，彷彿被什麼觸到一般。
尹陌皺眉，眼底掠過一絲失意。
他感慨，“我就是這樣輸給沈瑜？”雙手放在褲兜，斜斜倚在牆壁盯着她。
顧煙不敢看他的臉，轉地農貸看着街道。
她沒話找話，“雜誌的銷售怎麼樣？”她問。
他戲謔地笑，嘴角牽了牽反問她，“你在乎？”
顧煙被他嗆住，又一陣沉默。
“你想要什麼？”過一會，他問她。
她擡頭，臉色茫然。
他聳肩，斜着眉冷眼看她，笑了笑，“你想要什麼？工作，還是男人？”
“工作，有獨立的人格。”顧煙說得認真。
他笑，搖搖頭，“不，你不需要工作。”仍是笑。
顧煙氣結，她瞪他，“誰說我不在認真工作？”手指着辦公桌上那一堆凌亂稿件，“這是什麼？如果不是工作，我用得着抓頭髮在這裡寫稿？”
“顧煙，”他走上前，手按着她的肩膀，眼晴逼近她，“我是你的學長，也是你的朋友，我知道你想要什麼——”
顧煙口乾舌燥，不想被尹陌莫名認真又帶着熱情光芒的目光注視，她跳起來說，“我要下班了。”轉身就走。
她知道尹陌要說什麼，可是她不想聽尹陌告訴她。
她自嘲地扁扁嘴，收拾桌上的凌亂。
見尹陌走過來，她立刻拿起揹包就走向門外。
尹陌苦笑，看着她關上門。
辦公室恢復寂靜，他倚着牆壁抽了一支菸。
周音喜歡沈瑜，顧煙喜歡沈瑜。
哈，他看上的女人怎麼都對沈瑜心動，熱情又傻乎乎地把心給沈瑜。
他的眼角染着陰沉，手丟到地上，用腳踩滅按熄。
望着那扇關着的門，他的嘴角牽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隨即拿着丟在椅子的外套走出去。
顧煙走進電梯，正在關上電梯，一隻手忽然把電梯的門打開。
尹陌一副喘着氣，擡頭對顧煙戲謔地一笑。“不是說去喝酒嗎？”他玩世不恭地朝她揚起眉。
顧煙笑，又猶豫着。尹陌剛纔那些話讓她吃驚，她不想跟尹陌走近。
想了想，她對尹陌說，“學長，你喜歡的女人不是周音嗎？”
“嗯。”他點頭，見她緊張，只好笑得戲謔，“你以爲我喜歡你？”偏着頭看她。
顧煙又覺得尷尬，在這狹小電梯被一個男人這麼深情注視。有那麼一刻，她覺得尹陌喜歡她。可她是誰？說不上漂亮，工作也不出色，尹陌會喜歡她？她不由得苦笑，拍着自己腦袋。
“在想什麼？”他眯着眼晴看她。
她勉強笑了一笑，“沒有。”
“在想沈瑜？”語氣苦澀。
她瞪他，“學長！”被人看穿心事般，急忙呼喝打斷他。
他偏着頭，用下巴看他，嘴角戲謔的弧度彎了彎，加深那抹嘲諷，也像自嘲。
沉默一會，氣氛越來越詭譎。
顧煙雙手握着揹包，尹陌倚着牆壁看電梯的數字。
叮，電梯終於到了樓下。
顧煙急忙走出去，籲出一口氣。
“爲什麼喜歡沈瑜，而不是我？”背後傳來暗啞的聲音。
顧煙後背一怔，沒有回頭。
他問，“爲什麼是沈瑜？”看着她僵着的背影，眼底飄着燦爛的戲謔，嘲笑自己。
顧煙呆了一會，往前面走。
怎麼回答？愛是什麼？她至今也模糊。起初是對沈瑜的冷漠不服氣，不甘心，對他鄙夷，然而怎麼知道連鄙夷也是一種情感。他喜歡周音，多少也會被他對周音的那份專注打動。他說愛她，有過一次。他的母親責問他，他把在做傭人的她抓來，隨手指着說愛她。只是一個玩笑，一個氣話，但她被打動。
他這句話就把她打動，很幼稚。如果是現在清醒的自己，她不會聽見一兩句甜言蜜語就喜歡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