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顧煙思慮沈瑜跟周音的將來,張凌芳打電話來找顧煙。
是女傭曉虹接的電話。
“小姐,夫人找你。”
把電話聽筒遞給顧煙。
顧煙一怔,清咳了聲,把電話聽筒按在胸口,暖了暖,再放到耳邊。“您好,我是顧煙。”
“顧小姐,我們出來喝杯茶,司機等會就去接你。”
冷冷的聲音,說完張凌芳掛上電話。
顧煙簡單化個裝,拿着手提袋出門。
爲什麼要去喝茶?張凌芳不說,顧煙也不問。
這個時候,她不想跟張凌芳正面衝突——
周音回來了,她要尋一個後臺。
不然,沈瑜休了她,誰會幫她?
最有力的背景,當然是張凌芳出面!
司機沒有載她到沈宅,而是在一家幽雅的茶餐廳停下。
然後,恭敬地地給她打開車門。
“謝謝。”連日來,對她最好的應屬這位司機。
司機憨笑。“這是應該的。”
什麼是應該?
她困惑,她跟沈瑜沒有愛,不應該訂婚,怎麼兩個就成了戲子了呢?
各自在臺上演戲,誰也不想猜對方的心事。
司機領着顧煙走到餐廳的包廂。
包廂裝修大方高貴,氣質很襯張凌厲。
只是怎麼看,也不見得張凌芳大方。
她呷一口茶,斜睨看着顧煙走進。
“顧小姐,坐——”
這回,她倒是有些陌生的客氣。
她是不會被叫回沈宅喝茶,喝茶當然是在外面,顧煙當然明白。她沒有這個資格。
直到現在,她的未婚妻身份還不被他們認可。
“顧小姐,要什麼條件你才能離開沈瑜?”張凌厲掃了顧煙兩眼,直接進入話題。
顧煙一怔,笑。“媽媽,我跟沈瑜在一起不是因爲他的條件。”
“是嗎?”凌厲眼眉瞥她一眼,停了停說道,“我打聽到,你答應跟沈瑜訂婚,是因爲沈瑜不用你償還那兩千萬,而且你們還訂了一個合約。”
顧煙心下訥罕。
這樣私密的事情張凌芳也知道?
是了,會不會是程媽告訴她?
程媽是公寓的管家,要進進沈瑜的房間很容易。
顧煙忽然索然無味,張凌芳打算讓程媽一直監視她?
“那兩千萬,我替你填補ah集團的虧損,希望你儘快離開沈瑜。”張凌芳不理顧煙沉默,直接命令顧煙。
原來,她是來找她談判?
顧煙笑。“是否跟沈瑜分手,這個請你去問沈瑜。”低頭緩緩捧着茶,抿了一口,“茶真香。”
冷笑,“你當初跟沈瑜一起無非就是爲了利益。”
是的,爲了償還那兩千萬。
然而現在不同,她愛他。
而且,周音回來了。
周音一回來,她就跟沈瑜分手,豈不是擺明她完全輸給周音?
十分疲倦。
愛情不是這樣百般心折地算計,可是,怎麼會有種行走在薄冰的感覺。防沈瑜,防張凌芳,最大的敵人,周音!
“顧小姐——”張凌芳冷着臉沉聲道。
顧煙忽然不耐,她打斷她,“媽媽,何必這麼生疏客氣,稱呼我的名字就可以。”
張凌芳眉眼不動地笑道,“如果你想嫁進沈家,那你可是想錯了,未婚妻跟妻子還有着距離。”不動聲色提醒她。
顧煙點頭。“是,”她聳肩,也冷笑了,“但只要沈瑜肯娶我,未婚妻跟妻子其實是等同的身份,距離可以成爲沒有距離。”
張凌芳忽然大怒,用力放下茶杯。清綠的茶在杯盞裡搖晃,動盪,彷彿經過一場勾心廝殺,有的狼狽濺到桌上。
“顧小姐,我不是來尋問你意見。”
“那是因爲什麼?”假裝糊塗。
“我是來告訴你,不管你同不同意,你定要與沈瑜分手。”
“呵。”她輕笑。
“如果你同意,兩千萬不用你還,如果你不同意,兩千萬的債務我會讓你奈得找不到人求饒!這裡沒有你跟我講話的餘地,不管你同不同意,勢必都要離開沈瑜!”
她對她一番喝止,拿起牌子手袋走了。
顧煙咬牙忍着。
這麼名貴的茶,不喝,浪費,喝了,像一口一口喝下那羞辱。
沈瑜羞辱她還不夠,現在他的母親也來罵她。
沈瑜看不起她,他的母親不喜歡她。
她真是夠可笑,纔想着要嫁給沈瑜。
不如退場,滿足所有人的意,然而,心又不甘。
心思紛亂,那杯茶喝得苦澀。
籌備開雜誌社事宜,跟尹陌忙得天昏地暗。
她越來越晚回公寓,只因不想面對沈瑜,不想從他的神情裡找出他跟周音的痕跡。
她回國了呀,帶着丈夫跟孩子。
多麼風光。
當初,她是怎麼出國,失意,狼狽,等着沈瑜來挽留她。沈瑜卻遲遲不來。
那時候的她,心事也很青澀,只是一心一意去機場留下她,想讓她跟沈瑜結婚。
然而時光一轉,人心波動——
周音嫁了人,她卻跟沈瑜訂了婚。
她笑,更是忙,定要揮走這滑稽回憶。
額上滾下豆大的汗珠,她擡頭就着襯衫袖子就擦。
這麼邋遢。尹陌笑她,“喂,你這樣沒半點淑女,會讓男人對你避而遠之!”
只是玩笑,卻勾起她的心絃。
她呆怔,隨即笑。“我已經訂婚,已經有男人,用不着再去打扮得花枝招展輕聲細語勾引別的男人。”
“啐,”他沒好氣瞥她,“不是說要勾引我嗎?”眯眸瞪她,也不知是幾分生氣,幾分逗她。
連他,也漸漸分不清對她的心意。
在他這麼狼狽的時候,像個垃圾一般,她卻嫣然笑說要勾引他,又這麼盡心跟他籌備雜誌社。他定了定神,拍拍神,“走,去吃午餐。”
伸手痞氣地搭在她的肩上,不知不覺,隨着籌備雜誌社,他們漸漸稱兄道弟般。
她笑,也不推開他,儼然真的把他當成了兄弟。“我有帶午餐過來。”
她指指她的揹包。“想吃什麼,有咕嚕肉,紅燒肉,還有蜜汁醬肉。”
“噯,把我當男朋友養呢,菜做得這麼豐盛。”他笑,長腿邁到對面,不客氣拿起她的揹包。
手指一勾,拎起揹包掂了掂。
有點重,揹包塞得鼓鼓的。
他眯了眯眸,嘴角溢着一抹輕淺甜笑。轉頭問她,“你想把我養成豬啊,哪吃得了這麼多?”
她好笑地扯過他手上的揹包,動作熟練地打開揹包拿出飯盒。
每個盒子都裝着不同的菜餚。
不一會,就幾乎要擺滿那桌凌亂的桌。
尹陌大咧咧抓過一張椅子,轉過椅背坐下,下巴抵在椅背上。
她笑,斜眉瞪他,“你能坐得人模人樣嗎?”
非得連坐在椅子上都這麼吊兒郎當。
“什麼叫人模人樣?”他好興致地問,眼角瞅她。
“坐好,吃飯。”她白他一眼,也抓過一張椅子坐下,對他指指自己。這樣端正地坐着,才叫人模人樣!
他纔不管咧,反正他莫名的好心情。抓過飯盒就要扒飯。
她伸手拍開他,拿走他手上的飯盒。
“去洗手。”她說。
他揚脣笑得戲謔,玩味地看她。“你可不要對我這麼好,小心我愛上你!”又像調笑又像認真。
可顧煙卻沒有心緒去理會他意味深長的眼神,只是催着他。見他不動,她無奈了,從揹包裡拿出溼紙巾,“給,抹抹手!”
他的目光停了一停,看着那隻遞到她面前的手。
心像風吹過,漣漪飄蕩。
她真的,不應該對他的關心這麼自然,這麼想也不想就對他好。
太久太久,沒有人這樣待他。
如果他自制力太弱,心太軟,她不害怕他真的會喜歡上她?
他站起。“我去買酒。”
“喂,等會還要幹活,喝什麼酒!”
走出門口的他,聽着她的羅嗦,嘴角飄着一抹笑,任由那股飄忽情緒晃悠悠遊盪到心底,停在心上。
他用手捂着胸口,感覺從未有的慰貼,暖。
顧煙瞥着站在門口的他。
他又在做什麼?
不是說要去買酒嗎?站在那裡發什麼呆?
“喂!我要一包泡麪!”想了想,她揚聲。
“不準!吃泡麪沒有營養。”他轉頭,眼晴對她促俠地閃了閃,笑得狡詐,戲謔地拋給她一個媚眼。
莫名其妙!她沒好氣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