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卿確實是無意,她萬萬沒想到這一腳踢到賀琮命根子上了。
他如此吃痛,顧衛卿的困勁也嚇沒了,她呆呆的看着面露痛楚的賀琮,腦子就是一懵,暗暗唾棄自己:果然是這些日子把她慣得沒邊沒沿,她膽子大了,怎麼敢踢他來着?
她知道自己犯了大忌諱,魂都嚇沒了,哪還有睡意,腆着臉撲過來,不由分說,探手替賀琮揉着要緊之處,僵着臉陪笑道:“王爺,草民死罪,是草民睡魔怔了,一時失腳,不,不是有意的,王爺可傷着了沒有?您可千萬別有事,不然草民可要……心疼死了。”
賀琮喘息半晌,有心要揍她一頓,可看她臉色發白,眼神都脆弱了,又不能和她置氣,只氣得道:“你最好祈禱本王沒事,不然本王活剝了你的皮。”也幸虧她下手還算輕柔,否則那是痛上加痛。
顧衛卿臉白了白,忙道:“不會的,王爺有神功護體,草民不過凡夫俗子,哪能這麼容易就傷着王爺了?”
她嘴上哄,手底下揉,老半天,賀琮那處雖疼到底也支愣了起來。
兩人都有點兒怔。
賀琮想的是:好在老子沒事,雄風猶在,萬幸。
顧衛卿想的卻是:都這樣了心思還這麼齷齪,可見禍害遺千年這話是沒錯的,怎麼沒一腳把他給踢萎了呢。
可回頭一想,算了,真踢萎了,自己還能有個囫圇屍首是怎麼的?
兩人對視一眼,都別過了視線。
顧衛卿鬆了一口氣,仰頭躺倒,道:“老天保佑,王爺無虞。”她又沒事人似的睡了。
賀琮這個氣啊,哼哼了兩聲,不甘心的又把她抱起來,這回不敢再過分的動手動腳,只點着她小巧挺闊的鼻子,道:“你可是還揣着一個呢,整天累死累活的,不要命了?”
顧衛卿偷眼看他,見他沒生氣,這才哼唧了一聲道:“草民不也是替王爺賣命呢嗎?”
賀琮噎了一會兒,道:“這麼說還是本王錯了,既如此,以後這些事你別操心了吧。”他可以給她權利,自然也能收回她的權利,個蠢蛋,不知道只有把他侍奉好了,她纔能有一切嗎?
顧衛卿笑笑道:“王爺纔不屑做這種前後矛盾、食言而肥的事吧?”
賀琮也沒想到自己會搬石頭砸了自己的腳,惡狠狠的咬了下顧衛卿的鼻子,道:“精不死你。”
顧衛卿在他懷裡拱了拱,找了個舒服的姿勢,環着他的腰道:“也就忙這一陣兒,等把事情理順,就沒草民什麼事了。”
“呵,敢情你是穩坐軍中帳的大無帥,有運籌帷幄,決勝千里之才啊?”
顧衛卿扯了扯脣角:“草民只有一個人,再能幹又如何?若當真事事親力親爲,就是累死也做不完。”
她還知道分權。
賀琮嘆了口氣,點着顧衛卿的額頭,咬着牙道:“罷了,今兒先饒了你,本王再給你一,不,再給你半個月的時間,若還理不順,你就乖乖給本王回來。”
顧衛卿總算徹底放了心。賀琮就是個難纏的,她不把自己忙起來,逮着機會他就把她往榻上撲,一折騰起來就沒完沒了,哪還記着他承諾過“輕點兒”之類的話。
胎兒還沒過三個月內,他一孟浪起來不管不顧,回頭傷了孩子,她上哪兒哭去?
賀琮對她什麼樣,確實有目共睹,可難道不是她自己力爭的結果嗎?他對她確實寵得天上有、地下無,可背後裡他對她的殘忍、凌虐,又有誰知道?今日好,明日呢?他的性子是註定了的,不會因爲誰而有所變化,顧衛卿可不認爲自己對他有多大的影響力。
能把一頭狼扭轉了性子,打從現在起不吃肉,改吃素了,誰信?誰信誰是大傻子。愛誰是誰是,總之她顧衛卿不是,也不信。
別跟她說什麼一日夫妻百日恩,她和賀琮永遠做不成夫妻,在他那自私、自負、自傲的心裡,也沒什麼恩情可言。她永遠只是他的玩物,招之即來,揮之即去,永遠也不可能得他一分兩分的尊重。
便是將來他娶了門當戶對的名門貴女做正兒八經的王妃,你信他的態度能好得了多少?
她現在不過是對他有用而已,不然你且瞧瞧他對她是什麼態度?
黑甜一覺醒來,已經是旭日東昇,顧衛卿難得的精神不錯,自己着好衣裳,叫曹珠進來。曹珠陪笑道:“公子醒了?今兒您想吃什麼?”
顧衛卿摸摸肚子,別說,還真餓了,她點了幾樣自己想吃的,曹珠轉身吩咐下去,再回來時便道:“蘇公子求見。”
顧衛卿徑直道:“叫他進來,略等一等。”
蘇朗沒能進顧衛卿的院子。
如今顧衛卿在王府中理事,誰個不知,誰個不曉?王爺發話,特地給她收拾出來的議事廳,自有人把蘇朗領過來。
他在這兒坐下,瞧見桌案上一撂帳冊,眸光就沉了沉。顧衛卿最近有多忙,他是知道的,今日親見,便知道她有多賣命了。
他不過稍坐,侍女奉上茶還不曾退出去呢,就見顧衛卿大步而來。晨光中,她雪膚黑髮,眼眸晶亮,一襲青竹色錦袍,宛如一根翠竹,清逸絕倫不說,偏又孤傲出塵,讓人爲之折服之餘,難免生出自慚形穢之感,縱然她一步步朝自己走近,蘇朗也不敢上前,只想退避。
顧衛卿朝他一笑:“你來了?”
這一笑燦若朝陽,令人神迷,蘇朗忽然就有了勇氣,就算預見到自己是撲火蛾的命運,也什麼都不顧得了。
顧衛卿見他只顧呆站着,不由的不悅的白了他一眼。
蘇朗咳一聲,回神道:“我有要緊事,不能擅專,只好來請你的示下。”
原來是顧衛卿被委以重任的消息不知怎麼就泄露了出去,賀琮是此地的藩王,有多少人恨不得巴着他大腿套近乎呢?只是他從無此意,苦無門路,衆人是撓破了頭也沒辦法。
如今逮着了顧衛卿,便蜂涌上門,投遞名貼的,送禮的,可以說是客似雲來。
這禮可都貴重着呢,有古玩字畫,也有真金白銀,到底收是不收啊?
顧衛卿一拍桌子,瞪眼怒視蘇朗:“你沒收?”
蘇朗一怔:“這……無功受祿,我哪敢做主。”
顧衛卿嗤笑一聲,用手指虛點了點他,不無失望的道:“收,爲什麼不收。”
蘇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