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琮輕蔑的道:“本王沒嚇你,這一胎,你務必給本王保住,否則,本王有的是讓你生不如死的招數。”
孫正文:祖宗啊,你幹嗎要生我這個不孝兒孫啊……
有賀琮這個“鬼見愁”逼着,孫正文是連吃奶兒的勁都使出來了,翻了好幾夜的醫書,還不辭辛苦的跑到府外去尋積年的穩婆、郎中,不恥下問,恨不得把所有偏方都尋摸來。
所謂的“古方”不過是蒙人的,不這麼說,他非當場被人輪死不可,可小命暫時保證了,不代表他真能躲過這一劫,沒辦法,只能死馬當活馬醫,將所有的藥方都列出來,他一劑一劑的對。
到底不敢馬虎,確認無誤,這才一一開給顧衛卿喝。
顧衛卿不喝:“這都什麼亂七八糟的玩意?怎麼一天一換?不,是一頓一換?孫太醫你不是太醫院的杏林聖手嗎?能不能有點兒穩當勁?這藥才一劑就能見效?看不出效果來你就敢換?”
這是拿她當試藥的了是怎麼着?有這麼不負責任的醫者嗎?
孫太醫就差給顧衛卿磕頭了:“顧公子,您就趕緊喝吧,都這時候了,您還挑剔什麼啊?別的都甭管,您把藥喝了就是救老朽一命。”
聽說這是王爺的授意,若她這胎不保,孫太醫就死無葬身之地,顧衛卿沒話說了,她嘲弄的笑了笑,道:“孫太醫,你現在是不是後悔救我了?”
“……”孫太醫不敢說真話,只能委婉的勸:“顧公子還年輕呢,現在不管遇到多大的事,等過幾年再看,您也不過是一笑而罷,何必呢?沒有過不去的坎,等再過四五個月,您一舉得男,那不就萬事大吉了?”
顧衛卿只冷呵了一聲,端起碗,將藥一口都喝盡了。
孫太醫親自收了藥碗,對顧衛卿道:“顧公子,老朽勸您一句,識時務者爲俊傑。”
顧衛卿自嘲的道:“您真是多慮了。”
她壓根也沒想着和賀琮對着幹。從前她確實陷入執念,以爲這孩子是她唯一能留得住的,可現在麼,也不過是跳出這個圈子來了而已。他讓她生,她就生唄。
賀琮強行給顧衛卿保胎不說,還聲色俱厲的道:“孩子誕下之前,你休想踏出王府一步。”門外有兩個侍衛夜又繼日的輪換着,院門外也有四個侍衛不休不歇,甚至還差了兩個會拳腳功夫的侍女,進淨房都隔着屏風,睜着大眼不錯眼珠的盯着她,生怕她插翅而逃,幾乎將顧衛卿當成了囚徒,看得個結結實實。
這還不算,他把她那塊仿造的玉牌也給沒收了。
顧衛卿只噙着嘲弄的笑看他折騰,賀琮厚着臉皮道:“等你生完孩子,本王即刻還你。”
顧衛卿把頭一扭:你個食言而肥的主兒,說話就是放屁,吃了吐吐了吃的事可沒少做,誰還信你?
有誰要來看顧衛卿,那得三查六哨,恨不能把衣裳扒了檢查一遍。面都不讓見,有什麼事只能隔着屏風,身邊站一堆侍衛和侍女,說話小了,聽都聽不清。
她不放心茶園的事兒,賀琮大手一揮:“本王替你接管。”他自己不懂,手底下也沒這種能人,乾脆就以勢壓人,強行把顧衛卿的茶園交給了當地最大的茶農盛家。
盛家是以鐵觀音爲主,於茉莉香片不算擅長,但照顧茶葉還是沒問題的。再說王爺發話,誰敢不接?
顧衛卿既不尋死,也不覓活,每日裡便乖巧的吃着各種補藥、補湯,賀琮來見她,她也不耍臉色,簡直要多柔順有多柔順。
氣得賀琮指着顧衛卿罵:個牽着不走,打着倒退的倔驢。
給臉不要,上不得檯面的東西,越對她好她越如臨大敵,拿喬做張,不給她好臉,她反倒上趕着陪笑討好,什麼玩意兒。
顧衛卿對賀琮的話是一個耳朵進,一個耳朵出,壓根也不放在心上。還說她牽着不走,打着倒退,這話難道不是在罵他自己?
就這樣養了一個多月,孫正文替她把完平安脈,微微頷首,對一旁虎視眈眈的賀琮道:“母子俱安,藥可以暫停了。”
也就是說,他這條小命總算是安全無虞了。
這天周萱來瞧顧衛卿。
先時她也來過,可十回有八回被賀琮攔了,有一回還要隔着屏風,他就在一旁瞅着,周萱當着他的面什麼話都不敢說,只例行公事的問兩句話就被催着走。
好容易顧衛卿坐牢要圓滿了,賀琮對她放鬆了些,周萱才逮着機會和顧衛卿說話,她狐假虎威的攆走侍女:“都離得遠些,本郡主要和你家公子說私房話。”
衆人都曉得她身份尊貴,不敢忤逆,再看看顧衛卿,她如今挺着個大肚子,不良於行,這麼多人盯着,怎麼也不至於叫她飛天入地的遁了,也就遠遠的退開。
周萱先鬆口氣,打量着顧衛卿道:“老天,你總算是可以輕鬆輕鬆了,我都替你憋得慌。”
這就跟坐牢一樣,行動哪有一點兒自由?
顧衛卿自若的替她斟茶。
周萱問她:“聽說你跟六哥又鬧了?怎麼樣,是不是又被他欺負了?你告訴我呀,我替你出氣。”
可拉倒吧,背了賀琮,什麼牛皮都敢吹,見了賀琮,和見了貓的老鼠似的。顧衛卿纔不信她,只笑道:“這都幾百年前的事了,我自己都不記得了,出什麼氣?”
周萱嗤笑一聲,道:“行吧,肉爛到鍋裡,總之是你們倆的事,****何事。啊,對了,我跟你說說外頭的事吧,免得你悶得慌。”
外頭的事沒什麼利害相干,顧衛卿樂得當談資,對此毫無意見。
哪知周萱開口就石破天驚:“你可知道蘇朗去了哪兒?”
顧衛卿眉頭微蹙。蘇朗到底做了什麼,周萱是絲毫不知,因此整個建寧府並不知她已經和蘇朗反目。她把蘇朗的身契還他,一則是不想和他再有任何瓜葛,二則是沒有人身自由,他去了哪,她不想知道,也管不着。
顧衛卿淡淡的道:“不知。”
周萱卻賣起了關子:“那你也不知道他玩的那出負荊請罪了?”
顧衛卿這幾個月連外人都見不着,便是顧家,賀琮也讓她寫了親筆信,只說北上游歷去了,顧大太太深信不疑,竟絲毫不曾和她通過音訊,因此顧家的事,顧衛卿毫不知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