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琮不會拿顧衛卿怎麼樣,直把矛頭對準了孫太醫,他點點頭,不陰不陽的道:“本王可沒聽說你擅千金婦科啊?是不是你連接生的活計都會?要不要以後把所有待產的孕產婦都交給你?”
孫太醫汗出如漿。
這日子可真是沒法過了。
他堂堂太醫院的太醫,杏林世家,不敢稱第一國手吧,可在整個大周朝也算得上屈指可數的名醫吧?怎麼也不能搶接生婆的活計?!敢情王爺一句話,他就失業了?
不要啊,王爺。
孫太醫顫抖着聲音忙討饒道:“王,王爺,微臣確實不擅千金、婦科,都是,想當然耳,想當然耳,還請王爺另請高明,好替顧姑,顧公子,詳細的再診診……”
惹不起我躲得起成不?
關鍵他現在也鬧不明白王爺在擺什麼龍門陣,是想讓顧公子母子無恙啊,還是想去子留母亦或是去母流子啊?更不明白這顧公子是什麼地位?到底王爺是照舊寵她如珠如寶啊,還是就當是個玩意,隨時都可丟棄啊?
這怎麼說怎麼都錯,太醫這活計是真沒法幹了。
賀琮看孫正文這牆頭草的模樣就是一聲冷笑。
顧衛卿看他不要臉的威逼人也是一聲哼笑,比賀琮的還要大聲,眼神裡還帶了不屑和鄙薄:王爺又仗勢欺人,勝之不武。
賀琮瞥她一眼,不甘心的收起威脅,對孫正文道:“學而不厭,你多掌握一門技藝也不是壞事,本王並沒別的意思,只是想提前給你一個練手的機會,免得用着你時,你手忙腳亂,黔驢技窮。”
雖然被罵成驢吧,好歹王爺口風變了,這就成了技多不壓身了。孫正文忙附和道:“是,是,是,王爺說得都對,那以後微臣就多琢磨琢磨?”
孫正文總算抹着冷汗退了出去,一擡頭看見了方源,隨手就遞了一張銀票過去。方源一驚,他雖也偷摸着收點好處,但孫太醫身份特殊,一般都是人家求着他,幾時見他求過人?
孫正文與他把臂而行,到了門口僻靜處,小心翼翼的問道:“敢問方總管,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啊?這位顧……公子,是留啊還是……流啊?”
他說得含糊,方源卻聽懂了,他四下看看,放心大膽的把那張銀票裝好,悄聲道:“留,都留。”
孫正文立馬懂了,這回冷汗也不冒了,腿也不軟了,腰也不塌了,他輕籲一口氣,朝着方源一拱手:“多謝方總管。”管顧公子懷的是誰的孩子呢,只要王爺想留,他就拼盡本事,保顧公子母子平安就是,其餘的都和他沒關係。
方源收斂了嘴角的笑,一本正經的還禮:“孫太醫客氣。”
屋裡,賀琮羞惱的瞪着顧衛卿。
顧衛卿一反剛纔的兇惡和兇狠,軟軟的望着他,做出極致的楚楚可憐來:“還是王爺對我好……”
“呵呵呵呵,本王對你可一點兒都不好,連灌你墮胎藥這種沒人性的事都手到擒來,還有什麼好可言?”
顧衛卿一眨眼,啪嗒一聲,眼淚就和斷線珍珠似的淌下來,她兩腮白膩如雪,那珠淚剔透晶瑩,這一哭,連鐵石心腸的人都給哭動了。她跪在榻上,就那麼可憐、委屈、含怨,和個小媳婦兒似的瞅着賀琮:“是我錯怪王爺了,可我是真的害怕……”
“……”
賀琮算是大開眼界,這女人還真是千變萬化啊。
他對她又多了一層認識,這女人不簡單呢,越是當着外人她越做驕縱之態,擺明了是狐假虎威,就爲了在外人跟前造成假象,好像自己多寵他似的,那麼衆人對她多有忌憚,也就不會爲公然難她了,說不定爲了討好自己,還要百般巴結她呢。
孰不知他打的也是這主意,就讓她以爲她算計得逞吧,人都一樣的毛病,捧着捧着,就要得意忘形,久了便會漸漸習慣這種感覺,憑她多高的自制力,到最後都會深陷泥潭,無法自拔,等她再度摔下去,一定慘痛得一輩子都爬不出來。
要不怎麼世人都愛用“捧殺”呢,因爲這招百試不爽,絕對有效。
賀琮忍笑,面上卻裝作大度的道:“罷了,好在你也知道錯了,本王不和你計較。”
顧衛卿噙着眼淚笑,軟語嬌儂:“多謝王爺。”
她聲音沒有那種刻意調,教出來的柔媚,就像渾然天成的璞玉,有金石之音,可聽在賀琮心坎上卻是無比的舒服,他眼神轉黑,放低聲調道:“太醫的話你可都聽見了?”
顧衛卿點頭,一副十分同情的模樣,道:“可是要委屈王爺一陣兒了。”
能委屈他什麼呀?他想要女人,這王府有的是,他若不滿意,青樓裡要什麼嬌媚的孃兒沒有?再不濟,這整個建寧府,尋幾百個身家清白的黃花大姑娘,於他來說也不過就是動動嘴的事兒。
賀琮卻一味搖頭:“卿卿,本王若沒了你,便宛如三月不知肉味,你捨得?你忍心?”
顧衛卿一陣肉麻。說女人會撒嬌放賴,這男人使起這着來一樣信手拈來,且效力只會比女人更好不會更差。
她有什麼捨不得的?她有什麼不忍心的?他愛不愛吃肉,他能不能吃上肉,跟她有什麼關係?
顧衛卿爲難:“兩情若在久長時,又豈在朝朝暮暮?王爺是要成大事的人,自然能動心忍性,增益其所不能。”
他不缺夫子耳提面命好不?顯擺她讀過幾年聖賢書怎麼的?
賀琮耍賴:“本王有卿卿於願足矣,什麼勞什子大事大業,本王不稀罕。”
顧衛卿把他的手扒拉下去,寒毛孔全乍起來了,咬着牙道:“王爺到底要怎樣呢?我這身子,是無論如何也不能再服侍王爺的了,否則怕是有性命之憂。”
賀琮義憤填膺的道:“天下所有的郎中都恨不能把三分病說成十分,所謂盡信書不如無書,若信了他們,還都不活了呢?況且剛纔太醫不也說了,前三月後三月雖是危險,可只要有節制,並無大礙,本王只想寵愛你,又豈會放縱無虞?你放心,本王一定會小心小心再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