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玦見賀琮真要走,忙攔他:“老六,你怠慢我不要緊,你連父皇的聖旨也要怠慢不成?”
賀琮道:“你回去跟父皇回,就說聖旨我接了,但我要出門,估計一兩年之內回不來,爲了不耽誤人家姑娘,這親事還是算了吧。”
“哎,你還真去啊?”
賀琮挑挑眉:“什麼真什麼假,你當我是爲了躲你?”隨即輕蔑的哼了一聲,意思是你也配我躲嗎?
賀玦怔了怔,這會兒功夫他已經牽着小長言出門了。賀玦忙拔腳跟上來:“那我也去。”
賀琮停下步子,伸手道:“去當然成,先交錢。”
賀玦打掉他的手,詫異的道:“交什麼錢?”
賀琮反問,道:“造船不需要錢?請工人不要錢?遇到風浪,船有損壞維修不要錢?我準備食物淡水不要錢?我總不能白搭着你,就爲了讓你貪新鮮看風景。”
賀玦看他來真的,只好賠笑道:“成,我交還不成嗎?多少銀子?”
賀琮道:“一人一萬兩。”
“……”賀玦不可能一個人孤身上船,至少要帶兩個侍衛,他又不耐寂寞,還要帶兩個清俊的男子,加上他就是五個人,出手就要五萬兩?
賀玦道:“這也太多了吧……要不,優惠點兒?”
賀琮把手放下,轉身道:“不講價。”
“哎,你,我也沒說不交,你怎麼說走就走?”
賀琮揚聲道:“我改主意了,這船不搭你。”
賀玦一直跟到大門口,見賀琮鄭重無比,指揮得井井有條,不像是戲弄糊弄他的意思,他是真急了:“老六,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要只是去海上玩玩還行,這出海太危險了,你總不能爲了個女人,連命都不要了。”
賀琮淡淡的道:“四哥言重了,我不是爲了誰。”
賀玦道:“顧衛卿一走就是三年,誰知道她是生是死?也許她早就葬身魚腹了。”
賀琮擡眼,眼神十分冰冷的道:“四哥,我叫你一聲四哥,那是念在兄弟情份上,如果你還當我是兄弟,這話就別再說了。”
“忠言逆耳,我是爲了你好。”
賀琮低頭看一眼長言,那清澈的眸子裡滿是憂惶和焦慮,他沒好氣的道:“我謝謝你,可我不需要。再有什麼話,等我回來再說。”
他是真疼這閨女,恐怕也是真恨顧衛卿,在孩子跟前,連提都不願意提顧衛卿一聲兒,賀玦看他就有些同情,說起來他也確實挺可憐,他終是忍不住道:“也許她是在那邊安身立足了呢?難道顧衛卿一輩子不回,你就一輩子都這麼昏昏噩噩的活着?”
這句話算是戳到了賀琮的肺管子,他胸脯起伏,眼底就泛起了煞氣,他鬆開小長言的手,道:“先去找方源,爹一會兒就來。”
小長言咬着脣,要哭不哭的道:“我不要,爹,娘到底還回不回來?”
賀琮抱起她,輕撫她的後背,堅定的道:“回,一定會回來。”他在小長言的耳邊道:“閉眼。”說時遲那是快,當胸一拳,直接揍在賀玦的鼻樑上。
賀玦都沒反應過來已經捱了這一拳,眼前一花,鼻子一酸,拿手一摸,一手的血。他慌亂的用袖子一抹,眼前哪裡還有賀琮的人影。
賀琮一出門,顧壹等人便圍上來,端正行禮:“王爺,郡主。”
望一眼這十個顧家兒郎,賀琮微微點頭,問:“都準備好了麼?走吧。”
顧壹帶頭道:“是。”
小長言眼裡閃着淚花,顧壹便伸手道:“長言?”
長言伸手要他抱,賀琮也就鬆了手,顧壹牽着他的手道:“長言,怎麼哭了?你不是一直想坐大船嗎?”
長言揉着眼眶委屈的道:“他,他說,說娘不回來了。”
顧壹不知道她所說的“他”是誰,但想必就是剛纔進去的那男子。
凡是說孃親壞話的人都是壞人,何況他還惹哭了小長言。顧壹長眉挑了挑,掩飾了眼中的微冷,笑笑道:“誰說的?他又不認得娘,這種沒根沒據的話你也信?娘一向說話算話,我就沒見過再比她說話算話的人了,她臨走前特意囑咐我,叫我們兄弟十個好好照顧你,她回來會給我們帶新奇玩意兒。”
長言還是比較信他的,他沒少說孃的事兒,一提起孃的時候眼睛都會發亮,語氣也十分篤定,當下便點點頭,可又遲疑的道:“可,可娘去了這麼久,萬一……”
顧而插話道:“沒有萬一,娘吉人天相,一定會平安歸來的。”
等到小長言上馬車時,已經被哄好了,乖巧的偎着賀琮,由着方源服侍她吃東西,等到她吃飽喝足,便偎在賀琮懷裡,眨了眨眼睛,安然的睡去。
方源小聲道:“王爺,咱們真要……”
賀琮點頭:“嗯。”
“可,咱們也不知道,女公子究竟去了哪兒?這海上這麼大,萬一走岔了可怎麼好?”
賀琮不吭聲。
方源知道他也沒什麼方向,但就是一,門心思的想要去找,找不找得着都是其次,關鍵是王爺已經不想這麼無望的等下去了。
女公子確實狠心,連個招呼都不打,說走就走,而且一走就這麼久,連個音訊都無。也難爲王爺忍了三年,也幸虧有小郡主,不然王爺得多憋屈?他看着王爺都害怕,他在人前裝得還算正常,可無人時,臉上閃現出來的那種絕望,他都不忍多看。
難爲王爺忍了三年,三年,說不長,可也長,每日每夜,對於王爺來說,時時刻刻都是煎熬和凌遲。
想到這,方源不由得嘆了口氣。
賀琮輕撫着小長言明淨的臉龐,低聲道:“我已經,忍無可忍,再這麼空茫的等下去,我不知道會做出什麼事來。”
方源也就不勸了,打迭起精神,陪出笑臉道:“出去走走也好,王爺散散心,小郡主也跟着長長見識,還有,說不定女公子已經在回來的途中,沒準還能遇上呢。”
賀琮沒說話,眼神裡已經沒有任何浪花能掀起了。他在心裡不知想了多少次,好的,壞的,甚至也慶幸沒有消息說不定就是好消息,可一直這樣沒消息,他便是鐵石心腸也難禁打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