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萱一副理直氣壯的模樣,倒把賀琮氣樂了,他道:“你倒有臉說,要不要本王好好教教你,怎麼調,教人啊?”
周萱哼了一聲道:“總之我就是跟你學的。”
賀琮氣的道:“呸吧,畫虎不成反類犬,說得就是你。你光學了個皮毛,就敢自稱出師?沒的丟本王的臉。”
周萱不敢頂嘴,喏喏的說:“大不了,大不了我再着人採買一批,費用我自己擔。”
這可不光是銀子的事,賀琮對她實在是失望,這就是個繡花枕頭一肚子草,有幾個錢也禁不是她這般遭賤,可偏偏她本事不大,自尊心還挺強,說都說不得。
他輕瞥一眼顧衛卿。
都是女子,可差別這麼大。周萱就是個嬌嬌女,說她只知道吃喝享樂都是擡舉她,用“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形容她最合適不過了,反觀顧衛卿,那是個聰慧、心性都不輸男兒的女子。
她甚至比周萱還小着一歲呢。
顧衛卿垂眸不看賀琮,只盯着自己細纖的手指出神。這就是說,她無意插手他的任何事了。賀琮一伸手就把顧衛卿的手握在了手心,小手綿軟無骨,又微涼溫潤,說不出來的愜意。
顧衛卿雖然沒躲,可到底神色和肌肉同時緊繃。
賀琮生怕她不給自己面子,忙將她的小手緊緊攥住,對周萱道:“銀子自是由你來出,以後也一併交與你,是賺還是虧,你自己擔着吧。”
周萱先是歡喜,隨即又愣怔住了:“六哥你不管我啦?”
倒還不傻,知道做生意不是隻有賺沒有虧的。
賀琮嗯一聲,道:“贏虧都是你自己的。”
周萱是氣沖沖走的,就差指着賀琮的鼻子大罵了,饒是一邊走一邊嘀咕:“欺負人,你就會欺負人,哼,天道輪迴,自有因果,早晚你欺負別人的,都會反過來欺負到你自己身上。”
你等着,別落到姑奶奶手裡。
方源小心的跟在後頭:“郡主慎言,別光顧着說話,仔細着腳底下。”
王爺哪是怕報應的人?
周萱恨恨的道:“臭奴才,別以爲你假好心本郡主就領你的情,你還不是聽你家主子的?”
方源心道:我不跟我家主子一條藤,還跟您一條船是怎麼的?那不是找死麼?自己沒本事那講不了說不起,可抱大腿總得認準人吧。
周萱走了,顧衛卿立時露出疲憊的神色,連敷衍他都不願意,只道:“王爺,草民想歇息了。”
她臉色蒼白,不用裝也看的人心疼。賀琮不甘心就走,可每回來她都不給自己好臉,他實在是拉不下面子來。
他眼睛一掃,看見桌上的藥,忙端過來,先嚐了一口,都涼了,眼神沉痛而嚴厲,問顧衛卿:“怎麼又不喝藥?”
什麼叫“又”?
顧衛卿也不辯駁,伸手接過來,端起就要喝。
賀琮臉色十分難看,攥住她手腕道:“別喝了。”
顧衛卿無辜的望着他,好笑的道:“王爺到底是什麼意思?”一會喝兒,一會兒不喝,她到底該怎麼做纔對?
賀琮奪了她的藥碗,道:“都涼了,叫人熱熱。”
顧衛卿垂眸道:“不必了。”
什麼叫不必了?她就是還不想喝藥唄?賀琮心裡的火騰一下就點頭了。
顧衛卿解釋道:“非是草民不願意喝,只是剛纔郡主在,光顧着說話,一時忘記了。藥也不算冷,熱一回就失了藥性,草民沒那麼嬌氣。”到底奪過藥碗,捏着鼻子,一飲而盡。
這藥是真苦,苦得顧衛卿打從心裡往外的泛着噁心。
賀琮將呈着果脯的小碟遞過來,顧衛卿卻連看都不看,只自己揉着心口,懶洋洋的躺下。她不敢做得太過,到底是躺了一會兒才背過身去。
賀琮上榻,合衣臥在她身側,手伸出來,緩緩的放到她腰上。
兩人沉默着誰也不說話。
賀琮探頭望了望,見顧衛卿闔着眼,怕她裝着裝着就真睡着了,忙沒話找話:“周萱和你,倒還談得來。”
顧衛卿眯着眼道:“她是郡主。”自己一介草民,能不努力奉承嗎?
這個話題選得實在不好,賀琮便訕訕的道:“本王是怕你病中寂寞,要是嫌她聒噪,下回不許她來就是。”
顧衛卿無可無不可,道:“王爺隨意。”
賀琮努力的想另外一個話題。談周萱沒什麼可談的,顧衛卿對她無感,也沒什麼興致,那就談她感興趣的生意吧。
“你應該聽說了鄭風館的事吧?本王礙於情面,她又慣會撒嬌賣癡,不得已只好交給她,可她卻只知道可着自己的小性兒來,如今鄭風館弄得是烏煙瘴氣,要不,你替她搭把手?”
賀琮想要探聽各處消息,再沒有比煙花之地消息更靈通的了,可週萱非要沾他的光,還振振有詞的說什麼建寧府不缺花樓,倒是缺個男風館,她自告奮勇的要擔起這個重任。
賀琮沒法兒,只好交給她。想也知道她辦不成什麼事,果不其然。
顧衛卿連眼皮都不擡,只清冷的道:“逼良爲娼的事,草民做不來。”
這話說得真噎人。
賀琮真想跳起來把顧衛卿揍一頓。誰是良,誰是娼?她麼?那他成什麼了?老鴇子?她做不來,他就很擅長了唄?
到現在她還恨着他呢是不是?甭管良緣孽緣,那不都是緣嗎?沒有緣,他和她怎麼會遇見,又怎麼會在一起?
是怎麼開始的有什麼關係?過程是否曲折也沒什麼要緊,只要結果是皆大歡喜的不就成了?真是個女人家,總糾結這些無所謂的、沒意義的東西。
賀琮隔着被子,將顧衛卿的腰緊緊箍住,泄恨似的道:“別胡說八道。”
顧衛卿扯了扯脣,道:“草民不會說話,王爺勿怪。”緊抿着脣,竟是不欲再開口的意思。
賀琮忍不住發脾氣道:“你到底還要跟本王生分多久?只要你身體情況允許,本王不攔着你走……”你還想怎麼樣?
顧衛卿不說話。
賀琮恨不能把她拖起來,逼着她開口。可顧衛卿的性子有多倔,他是領教過的,她如今身子虛弱,他怎麼忍心嗆着她來?
深吸了好幾口氣,他才漸漸平靜下來,道:“這回多虧得你救了本王一命,本王心裡很承你的情,只要你開口,不管是什麼條件,本王都答應你。”
顧衛卿呵笑一聲,表示不信。
賀琮腦門上的青筋直蹦,道:“當然,放你走這話,你提都不要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