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尚跑進來道:“公子有什麼吩咐?”
顧衛卿要說話,蘇朗攔在前頭道:“沒事,你忙你的去。”來得倒快,怎麼那麼礙眼呢。
顧尚不解,只看顧衛卿。
顧衛卿朝蘇朗揚眉:“諾,你看,做好人是需要代價的,所以我不樂意做好人,我救了你,沒指望你感恩,可也不能替你收拾羅爛吧?”
蘇朗沒奈何,只好低聲下氣的道:“是我錯了。”
顧衛卿這才朝着顧尚擺手:“有事我再吩咐你。”
蘇朗神色悻悻,不大敢和顧衛卿對視,可到底不服不甘,問她:“王爺,救我,肯定提什麼過分要求了吧?”
顧衛卿不以爲然的道:“他什麼都不缺,能圖我什麼?”
蘇朗暗罵:你個笨蛋,他是男人,你是女人,男人能圖女人什麼?他瞪大眼睛問:“你,你和他……他都知道了?”
顧衛卿好笑的道:“想當然,不然呢?你以爲我能有什麼本事在他跟前弄鬼?”
蘇朗心如刀割,最讓他疼的是顧衛卿這毫不在意的態度,他不由的道:“你,你怎麼能?”她是他的女人了,已經,怎麼還能和賀琮?
顧衛卿微沉了眼眸,沉默的望着蘇朗:“你想說什麼?”論先來後到,也是賀琮先,她先是他的男寵,才養蘇朗爲寵。論強權威勢,蘇朗根本不是賀琮的對手。他這是想死麼?想死也行,別拖她下水啊。
蘇朗在顧衛卿的眼眸中看到了卑微和猥瑣的自己,他忽然就自慚形穢起來。自己一個什麼都沒有的乞丐,居然還想娶如花美眷?他臉怎麼那麼大呢?
再說,他哪敢同賀琮搶人?別說顧衛卿不是自己什麼人,就是自己三媒六聘、名媒正娶的妻子,賀琮強行擄人,自己又能怎麼樣?
自己有幸染指了她,那已經是萬幸中的萬幸,他有什麼資格吃醋?
蘇朗止住翻騰的情緒,面色赤紅的道:“沒說什麼,就是,就是爲了我這麼個微不足道的玩意,讓你摧眉折腰的去求人,我這心裡不舒服。”
他認錯,他認輸,是他癡心妄想,是他任性衝動,是他高攀,他以爲自己能……
呵呵,顧衛卿可比自己這個大男人灑脫得多。
顧衛卿神色稍霽,道:“竟說這種廢話,你是不是男人?好歹結義一場,難不成叫我眼睜睜的看着你死我跟前?求也求了,你能把命揀回來就是大幸,管旁的做什麼?”
蘇朗呵呵一笑:“是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他誠懇道歉:“我不該衝你發脾氣。”
顧衛卿呵笑一聲,擡手在他肩上拍了拍,道:“客氣不是?你我什麼關係,這點小事,不過舉手之勞,哪當得你這麼鄭重道謝。再說,換成是我無緣無故的被人捅一刀,差點沒一命嗚呼,我心情也不會好,我們是好兄弟,你不跟我發脾氣跟誰發呀。你放心,你做了什麼我都不會往心裡去……”
她如此寬厚、大度,蘇朗只覺得胸口上的傷更疼了,卻還是假笑着道:“也是,你我是什麼關係……”
就是她這種自己無論做了什麼她都不往心裡去的態度才讓人恨啊。
顧衛卿眼波流轉,在蘇朗臉上打了個轉,問他:“我正要問你,前兒晚上到底是怎麼回事?”
蘇朗如今是萬念俱灰,也沒心思報仇,只含糊的道:“我喝醉了,從蔡老大那回來就遇上兩個蒙面黑衣人,一言不合便動了手,然後,我就什麼都不知道了。”
顧衛卿問:“你平時仇家挺多?”
蘇朗笑了一聲,扯動傷口,忙又忍了,道:“跟着蔡老大,不說打家劫舍吧,也沒幹什麼好事,得罪的人能少?不過要是這都算仇家,那我還真是防不勝防,多少條命也敵不過仇家尋仇。算了,以後我會注意的。”
賀琮不屑幹,蔡老大也不會,那到底是誰非要置蘇朗於死地呢?不過他自己都不在意,顧衛卿也不是官府破案高手,只能作罷。
顧衛卿點頭,他仇家多就好,將來他再次被人誤傷,估計也沒人會想到自己頭上。
想是這麼想,她還是關切的道:“以後你出門務必小心。這回是你命大,又恰好遇着孫太醫,若是再有二回,誰敢說還能把你從鬼門關撈回來?”
蘇朗只顧盯着顧衛卿細緻的五官看,她僞裝得太好,從臉部到頸部,都是淺淡的蜜色,甚至連男人的喉結都有,也不曾有耳孔,更不曾有女人的一絲脂粉香。
不怪自己眼瞎。
他盯得這樣慎人,顧衛卿絲毫不爲所動,迎着他的視線沒有一點羞赧,瞪大澄清的眼眸問蘇朗:“兄弟我說得對吧?”
蘇朗沒答,只緩聲道:“對不起。”
顧衛卿嗤笑一聲:“你對不起我什麼?命是你自己的,你若死了,對不起的是你爹孃。”
蘇朗有意,總想舊話重提,可顧衛卿無心,四兩撥千斤,始終不接蘇朗的話碴,以至於蘇朗想要挑破她的身份,都無從下手。
他似乎才意識到,顧衛卿不是他以爲的尋常女子,不會一夜失貞就會慘痛呼號,要死要活,更不會因爲失身於誰,便認定他是她一生的良人,於她來說,他不過是無足輕重的過客。
蘇朗從沒如此深刻的意識到,顧衛卿對他是骨子裡的不屑。
說什麼對不起?他太自作多情了,顧衛卿壓根不在乎,說不定在她看來,她不過是嫖了一回自己罷了。
蘇朗沉痛的垂下眼眸,一徑往下說:“不管救我的人是孫太醫還是逍遙王,在我看來,這條賤命就是你救的,我自知此生難報,但也不想再繼續做你的拖累,我明日就走。”
顧衛卿有點煩躁。
蘇朗的眼神她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她原也沒想着能瞞他一輩子,可當天就被他拆穿,還是讓她有點惱火。拆穿就拆穿吧,彼此心知肚明也就是了,誰想他還糾纏個不休起來。
是不是男人啊?他也沒吃虧,怎麼就和個怨婦似的,委裡委屈,一死二鬧三上吊的。還讓自己給他個名份怎麼的?他也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