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衛卿無辜的道:“什麼叫錢串子?王爺形容的忒以的難聽。再說草民並非無緣無故跟王爺伸手要錢,這不是閒談無事,隨便和王爺聊聊……人生嗎?這生計艱難,草民比王爺體會得深。當然,這衣裳若王爺肯賠,草民自是感激不盡,若王爺不賠,草民也無怨言。”
“……”賀琮心道,你是沒明着要,可這和明着要有什麼差別?倒像是本王養不起一個女人似的,難不成還處處都讓你一個女人自己花費?
賀琮道:“你說得也有道理,本王總不能看你一個人爲生計如此殫精竭慮。不如這樣,你擇日就搬進本王府邸,以後一應吃穿用度,都由本王供給,也免得你爲此日夜懸心,看得本王實是不忍。”
給她錢,那是甭想,但養着她是沒問題的。
賀琮想想又有些心驚。
難道說她要錢不是目的,搬進王府和是她的目的?這個結論還真是讓賀琮意外。
她又圖謀什麼呢?
誰想顧衛卿臉上毫無驚喜,反倒只有猶豫和爲難:“這,這怎麼成?”
賀琮這個氣:“你不願意?”
她一點兒都不可愛,整天一副“除了銀子,我什麼都不愛”的模樣,他還真不知道她到底愛什麼。
就算她再想要,也總能擺出一副“貧賤不移、富貴不淫”的面孔來,讓他頗爲無處下手。
顧衛卿搖頭:“非是草民不願,實在是草民有不得已的苦衷。”
賀琮待要喝斥一句“什麼狗屁苦衷,本王說什麼就得是什麼”,但一想到從拒親,到承歡,她都有“不得已的苦衷”,偏偏自己不信邪,白白繞了一大截彎路,當此時說不得只好捺着性子聽她說:“什麼苦衷?”
顧衛卿道:“草民家裡的情況,想必王爺稍稍打聽就知道。”
賀琮當然知道,兩人都揣着明白裝糊塗,他淡淡一點頭。
“顧家就不用說了,草民母子兩個,上上下下也有幾十口子人呢,這還不算草民二叔一家、三叔一家,還有草民的舅家,也時常需要草民貼補。若草民不事生產,只怕一大家子人都要喝西北風了,草民於心何忍?”
這倒屬實,顧家也好,顏家也罷,都是不中用的,全指望着顧衛卿這一根蒿子呢。
賀琮站在他的角度,自然對顧竹蓀的做法頗多微詞,但站在顧竹蓀的角度,何嘗不是十分艱難卻又不得不的決定?
若無顧衛卿,顧家窮困潦倒,一大家子人都要食不裹腹,哪有今日之衣食富足?
賀琮道:“這個倒也容易。你從前如何,以後還如何,本王又不會拴住你的手腳,不許你出入王府。”她要做生意只管做,只要她自己不嫌辛苦。
顧衛卿苦着臉道:“王爺說得容易,草民在自己家裡,忙起來時十天半月都不得着家,若是在王府,一個不慎就有可能泄露身份,到時草民該如何自處?”
說來說去,還是不願意搬進來,並且對他隨召隨到婉轉的表達了她的不滿。
賀琮蹙眉,道:“你那點兒生意,不做也罷,本王既能養你一個,就能養你全家。”
他還真不怕她貪心。
顧衛卿推辭:“我一個人在王爺這,已經吃穿俱行都要叨擾王爺了,這要是一大家子人都要勞煩王爺,草民只怕是更要寢食不安了。無功不受祿,草民怎麼忍心?”
賀琮是恨透了顧衛卿的給臉不要臉,他本就沒什麼好性兒,到這會兒終是翻臉道:“這也不成,那也不行,你說該當如何?”
顧衛卿笑得十分不好意思,道:“非是草民不識時務,只是草民實在是不忍讓王爺破費。”
“呵,難不成你的家人整天都燕窩鮑魚,山珍海味不成?你怕本王供給不起?”
顧衛卿忙道:“草民怎麼會這麼想,王爺位高權重,財勢豐厚,不過是養小民一家,那還不是易事?既如此,那草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瞅着顧衛卿嘴角含笑,賀琮心裡一下子就敲響了警鐘。這小狐狸,滿腦子都是算計,你都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麼,也不知道她什麼時候是真的,什麼時候是假的,也許有意說出來的話全是虛的,她挖的坑也是假的,等你自以爲跳到安全地界了,卻正好落進她的如意圈套。
敢情她這裝節操、裝骨氣,合着到最後還是讓自己心甘情願的掏銀子養她一大家子唄?
賀琮磨牙:等她搬進來着,看他怎麼收拾她。
他作勢叫人:“那就擇日不如撞日,本王這就叫人替你搬家。”
顧衛卿巧笑倩兮的道:“王爺真是太好了。”竟是沒有一點兒爲難的情緒。
賀琮意味不明的道:“哼。”
她剛知道他好?放心,他再好也沒她的份,就讓她暫時自作多情一會兒吧。
他閒適的問:“搬家容易,只是令堂那兒,是本王叫人出面,還是你親自去解釋?”
顧衛卿道:“橫豎草民在王爺這兒已經不是秘密,且等草民得閒親自和家母稟報。”
她自己都不在乎,他又何必管。
賀琮點頭:“好。”
他吩咐人,當真要替顧衛卿搬家,顧衛卿卻又攔住道:“王爺,搬家倒是不急,草民是個安貧樂道的人,王爺給什麼,草民便用什麼,便是換洗衣裳都不需幾身。倒是有些話,還得人提前說清楚纔是。不知王府誰管帳目?草民抽空和他報下帳。”
他是急性子,說讓她搬就搬,那她也就儘快和他把銀子交割了吧。
賀琮是不知柴米油鹽那撥的,他平日也沒什麼太大的花銷,雖說年收入不豐吧,可有人打理,他花起來綽綽有餘,從沒有捉襟見肘的時候。
聽顧衛卿答應的這麼痛快,又笑得這麼明媚,心裡就越發的不是滋味。他怎麼有一種自己是肉,被顧衛卿盯住,要狠狠宰一回的不寒而慄呢?
他嘲笑顧衛卿:“你就這麼急?本王還能少了你一文錢不成?是不是這銀銀交割不成,你便以此要挾本王,就不搬了呀?”
顧衛卿道:“王爺自是不會食言而肥,草民就更不會,可王爺不當家不知柴米貴,草民家每日裡要花銷,若王爺手頭方便,不如先給草民一年的花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