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太醫一邊診脈一邊琢磨,也不知道王爺對女公子到底是個什麼意思,要是就圖她的美貌,現在也差不多了,顧衛卿確實先天條件得天獨厚,可這跟着王爺也五年多了,雖說聚少離多,王爺可能還有點兒新鮮勁,可風月不饒人,好說這位女公子也不是十七八歲的青蔥少女,都是兩個孩子的媽了,保養得再好,那也少了少女的天真和鮮研,縱然有幾分少婦的風情,可王爺未必好這一口啊。
最關鍵的是,這兩個孩子,雖說王爺願意承認是他的兒女,但這畢竟拿不出真憑實據,光憑顧衛卿一面之詞,毫無可信力。
要是王爺存了同顧衛卿算總帳的心思,自己費勁巴力的給她治有什麼用?別回頭王爺氣怒難消,再遷怒於自己,那自己不就成了倒黴催的了麼?
他這一沉吟,賀琮急了,屋裡也沒外人,他一把攥住孫太醫的衣領子,道:“本王看你這幾年養尊處優,把醫術懈怠得都還給你爹你祖父了吧?還剩多少?要是沒本事趁量說,本王給你挑一個好死的方式。”
孫太醫嚇得臉色蒼白:“王爺饒命。”
“敢情還真不中用,來人——”
孫太醫一把抱住賀琮大腿:“微臣醫術尚在,從不敢有一日的懈怠。”
賀琮有些嫌棄的一抖腿:他以爲他是誰,自己的腿也是他能抱的?可孫太醫怕死,說什麼也不撒手。賀琮也只得由他,只不大相信的看他:“真的?”
孫太醫小雞啄米似的點頭:“真,真,真!”
不信他能信誰?
賀琮輕輕一搡:“那你就別給本王裝腔作勢,說,脈相如何?”
孫太醫踉蹌着站穩了,抹抹臉上的汗,道:“女公子的身體,不大好……”
不用他說,賀琮心裡也有譜,可聽他說顧衛卿氣虧血虧體虛營養不良……讓他說得渾身上下,從裡到外都沒好地方了,氣得咯吱咯吱直咬牙。
顧衛卿縮在榻裡裝死,一聲不吭,急得孫太醫恨不能身份對調,自己先暈過去再說,只能使盡渾身解數,竭力保證一定在三個月內把顧衛卿的身體,由內到外,調養得健健康康。就差拍着胸脯賭咒發誓了。
賀琮這才朝他冷森森一笑,道:“好,本王記下你的軍令狀了,若三月期限已到,卿卿的身體卻沒達到你所說的情形,哼哼,本王一刀一刀活剮了你。”
孫太醫腦子懵了一懵:我,我沒立軍令狀啊,就是順嘴說得興起,一吐魯,這都算軍令狀?萬一,他雖對自己的醫術自信,但架不住顧衛卿不配合,萬一沒能達成效果,這頸子上的頭就不歸自己管了?
孫太醫嘴脣蠕動,想要辯解,偷眼看賀琮的臉色,立刻閉嘴。他打着哆嗦陪笑道:“王爺放心,微臣一定辦得到,不過,您可千萬別嚇唬微臣,否則微臣腦子萬一犯了糊塗,於用藥上稍有差錯……”
“呵呵,你敢?要不要拿你一族的人做你的擔保啊?”
算他狠,自己一個小小的太醫,哪裡玩得過他?
孫太醫笑得比哭都難看:“不不不,不用了,微臣有數,有數。”
他一邊開藥方,手一邊發抖,咬着筆桿發愁:自己回去就遞辭呈,不知道來不來得及?
顧衛卿不在的時間裡,他混了小半輩子的好日子,府里名貴藥材有的是,都歸他一個人揮霍,想研究個藥方,研製個新藥,不要太輕鬆太容易好吧?不知道糟蹋了多少藥材,王爺一聲都沒吭過。
就是王爺自己受傷生病,偶爾有點小疏忽,他也不會怪罪,再就是這幾年只負責小郡主的身體,除了日常的頭疼腦熱拉肚子小兒等各種尋常症狀,基本沒疑難雜症,他得的賞賜比受到的懲罰多多了,就是顧衛卿一回來,自己這根神經繃這麼緊還是捱不過這出,好日子到頭了?
看他眼珠子亂轉,賀琮就猜着他沒琢磨好主意,猛一踢桌腿,嚇得孫太醫一激靈,筆都掉桌上了,剛寫好的藥方也污了。
但他不敢指責賀琮,更不敢吭聲替自己報屈,只能窩里窩囊的重新換了張紙,譽好了藥方。這待遇,連個小學徒都比不上,都沒個給他磨墨鋪紙的,這位爺顯然是沒這眼力見的,另外一個,金貴得很,他也不敢使喚啊。
孫太醫遮掩着道:“非是微臣神遊天外,實是有些話,不知道該不該說。”
賀琮眉峰一動,輕瞥一眼顧衛卿,朝孫太醫一勾手:“去本王的書房去說。”
顧衛卿翻身坐起來:什麼話不能當她面說?這不欲蓋彌彰嗎?看診看診,到最後還要揹着自己,指定是自己的身體有什麼大問題。
賀琮狠瞪一眼孫太醫:你好歹也是個太醫,是尋常街上搖鈴的郎中嗎?怎麼連眉高眼低都瞧不出來?也是在宮幃中混過的,怎麼就沒一點兒心機?不知道有些話能說有些話不能說嗎?幾時見過敢當着病人這麼直接說話的?舌頭嫌沒用,要不要給他拔了啊?
孫太醫一縮脖子:嘿,光顧着爲自己脫罪,把顧衛卿到底是女子這碴給忽略了,是女子都多疑,聽風就是雨,草木皆兵,風聲鶴唳……
得,當自己活該吧。
賀琮安撫顧衛卿:“你甭聽他信口開河,能有什麼事?肯定是他貪生怕死,找藉口爲他自己脫罪呢。
孫太醫心怦的一跳:呵呵,王爺您要不要這麼明察秋毫啊?只能竭力做出憨厚老實誠懇的面目來,眼觀鼻鼻問心,一副“我最實誠我最可信”的模樣。
賀琮生怕顧衛卿不信,又道:“長言她們姐倆也該收拾差不多了,你先陪她們姐倆說說話,等我回來咱們就用膳。”
一提孩子,顧衛卿就沒話說了,她剛回來,和小長言也就打了個照面,連話都不曾細說,再有還有許多禮物還沒收拾出來呢。
安頓好顧衛卿,賀琮將孫太醫帶進自己的書房,道:“有話快說。”
孫太醫陪笑,道:“微臣確有一事……”一看賀琮的黑臉,立刻長話短說:“呃,就是女公子月子裡沒養好,怕是短期內不宜再……懷孕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