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聲未落,賀琮已經把顧衛卿壓了下去,伸手去扯他的汗巾。
這是要公然在車上狎褻他呢?不說馬車壁板薄,這車前車後都是人,弄出點兒動靜來,顧衛卿可就真沒法做人了。
誰知顧衛卿神情不變,卻拿手抵在他的下巴上,嬌聲嬌氣的道:“王爺,奴家醉了。”
賀琮一瞪眼:“醉了又如何?”見顧衛卿要說話,他又揚聲喝道:“好好說話。”媽的,他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他確實喜歡爲難人,可沒變態到非得逼着男人喬裝成女人的模樣,有那費事的哪兒如去找個真正的絕世尤物來。
顧衛卿面露悻悻之色,卻不敢反抗,只老老實實恢復常態,正正經經的道:“草民醉了,可王爺沒醉。”
賀琮不解:“這有什麼關係?”他醉他的,出力的又不是他。
顧衛卿錙銖必較的道:“不公平啊。”
賀琮是真覺得顧衛卿有病,還病得不輕,居然敢跟自己講公平,他以爲他是誰?賀琮嗤笑一聲,道:“這個容易,拿酒來,本王接着喝。”
顧衛卿還是搖頭:“醉後行房,最是傷身。”他一副“王爺,草民是替您考慮”的模樣。
賀琮:“……你就是不打算讓老子碰你唄?老子偏碰。”他說着就扣住顧衛卿的腰要把他翻下去。
顧衛卿身子輕盈,賀琮又雙臂有力,和舉個嬰孩兒似的,輕而易舉就得了手,顧衛卿雖然心中羞惱,倒也不硬抗,只歪了頭嗤笑:“王爺既要問草民話,又不許草民說話,這是什麼道理?”
什麼道理?他說的話就是道理。
賀琮看不得他這樣媚態妖嬈,那處情不自禁的便蠢蠢欲動,可越是這樣他越是警醒,道:“那你想好了再答,若本王不滿意,即刻就叫人拔了你的舌頭。”
顧衛卿還是不懼,只懶洋洋的道:“草民所說俱是實話,若王爺想要個聽話的傀儡,想來隨手一抓就是一把,何必遷就草民呢?既然王爺相中了草民,自然是草民有可取之處……草民自認不是自作多情之人,而是自信草民能給王爺提供您想要的東西。所以,王爺不能不顧草民的意願,一意孤行。都說涸澤而魚,難道王爺也要犯這樣低級的錯誤麼?”
他繞得賀琮頭暈:這是繞口令呢?
但不這妨礙他聽懂了顧衛卿的意思,毫不客氣的啐顧衛卿一口,道:“呸吧,本王遷就你?你好大臉。你有什麼可取之處,值得本王青眼?”
顧衛卿翻了個身,又懶懶的閉上眼,道:“無論如何,王爺身上有草民想要的東西就是。”
賀琮哪裡瞧不出他的把戲來?裝得沒有一點瑕疵,可手掌下的肌肉都是僵的,分明還是怕,卻故意逗弄着自己說話,無聲無息的見縫插針,到底把個身子躲得離他遠了些。
賀琮假裝沒瞧出來,故意做出有興趣的模樣,問:“你有什麼想要的?”
顧衛卿轉過臉,眼睛亮晶晶的,卻不急不緩的道:“草民既非聖人,也非神仙,既然活着,就不知道有多少想要的,不過草民知道,想和王爺討個恩典,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倒還是個真真實實的俗人,他要是再擺出一副神聖不可侵犯的模樣,他非把他打出原型來不可。
賀琮似笑非笑,道:“你又知道了?本王就是不明白了,你原來竟是這麼乖順、懂事的人?”可他又打心眼裡膩味,如果顧衛卿真是這樣的人,降服了也沒什麼意思。拿錢買他?
顧衛卿倒是不得意,只輕淡的道:“不過是以己推人罷了,草民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商人,凡事都講求公平交換,最起碼也得以物易物。至於旁的,草民不懂也不會。”
“總之你的意思是你想要什麼,還得本王求着你不成?”他賤啊?上趕着倒貼?顧衛卿腦子裡裝的什麼?會有這樣不切實際的想法?
顧衛卿展顏一笑:“王爺真會說笑,草民是希望王爺遵守草民的規則,或者王爺給草民立個規則,這樣大家都省事,也免去了徒費脣舌之苦。”
“哦,本王懂了,你這是想要明碼標價,和本王討價還價了?”賀琮點頭,心裡卻滿是冷嘲:“也成,你不是說要等價交換麼,昨兒本王送了你一份大禮,你拿什麼來還?哦,別跟本王說你那一罈子竹葉青。”
一提那幅畫,顧衛卿臉色就白了一白,當真是哪疼賀琮往哪兒扎。他雖從小是個正人君子,可野史奇談之類的書也沒少讀,那“熙陵幸小周後圖”可是野史上留了名的。
宋太宗弒兄篡位,奪了親兄的江山,就手接了南唐後主的小周後。
宋人王銍《默記》中說:“(小周後)隨命婦入宮,每一入輒數日,而出必大泣,罵後主,聲聞於外。後主多婉轉避之。”
太宗召見衆命婦進宮朝覲,假皇后口諭強留小周後在宮中。從元宵佳節入宮,至正月將盡才被放出,在這期間,太祖一直糾纏着小周後,行則並肩,寢則疊股,常人不堪忍睹。
不僅哪此,他還常常當衆調戲小周後,還找來宮廷畫師,將“臨幸”小周後的場景臨摹下來,後來被題爲《熙陵幸小周後圖》。
賀琮強逼顧衛卿做了男寵,與這位太宗也算同道中人,拿此圖賞賜顧衛卿,含義不言而喻,既有凌辱之意,也有恐嚇之嫌,現下又拿來說嘴打臉,便是再老實的兔子也要跳腳咬人了。
顧衛卿卻只能閉着眼攥緊拳頭,打落牙齒和血吞進肚子裡。
賀琮很有耐心的等着。懷裡的人繃得像弓箭上的弦,彷彿稍微用力就會射出憤怒的復仇之箭。他竟有幾分期待。
可顧衛卿繃着繃着,又放鬆下來,他睜開眼,眸光沉寂,神情溫軟,道:“衛源走得急,我還沒來得及備禮,我原想着橫豎明兒就要見到王爺,到時再給王爺也不遲,免得中間人搗了手,萬一有了疏漏,可不就白搭了我的一片心意麼?王爺現下就要,卻不湊巧,我沒帶在身上。”
賀琮倒不想他還真有回禮,一方面心驚於他年紀不大倒好忍性,一方面好奇他會如何回饋自己,大手一揮道:“這容易,叫人回去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