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琮早就把自己的大氅脫了拿在手裡,一等顧衛卿靠岸,便兜頭把她從上到下裹了個嚴實,衆人也只來得及驚鴻一瞥,顧衛卿人就已經到了賀琮懷裡。
諸人都呆呆的看着他——懷中的顧衛卿,呆呆的想要說些什麼,可惜只看見一件衣裳,其餘的全都看不到。
賀琮挑眉,望向他們道:“怎麼?幾位皇兄有意見?要早知道玉卿救人是這個結果,本王就不發善心了,果然是好人難做。”
他們各個跟狼盯着肉的眼神是幾個意思?雖說他就是故意的,可在座諸人哪個沒有幾個美豔的侍妾,至於見了顧衛卿就挪不開眼麼?
周稗最先面色通紅,他喃喃道:“不,微臣謝王爺還來不及呢。”
他這會兒才後知後覺的明白,爲什麼剛纔妹妹對這位顧公……不,是顧姑娘如此推崇了,她可是女子,貨真價實的女子。那麼她和六王爺之間,也壓根不是什麼斷袖龍陽?而是……
以前只當這顧衛卿生得娘氣,如今細想,才知道那是生得當真精緻、美豔,萱萱也生得好,可與她完全是截然不同的氣質。
女子,女扮男裝,六王爺,萱萱,男寵……
到底誰是誰的男寵?周稗轉瞬間就從慌亂中抽絲剝繭,察覺出不同尋常的意味來,他不禁又看向顧衛卿。
周稗是正人君子,從來沒這麼肆無忌憚的打量過衣衫不整的女子,可對於此時的顧衛卿,他實在是好奇的緊,不敢看又不捨得不看,迎着賀琮略帶譴責和嘲弄的眼視,他和做了虧心事一樣忙挪開了眼,面紅耳赤的先把周萱弄上來,也學賀琮,用自己的大氅把她包裹住,命侍女將她送到寢殿裡。
賀瑁很快回神,他嘴快的道:“怪不得六哥對這位顧姑娘如此情深意重,果然是位人間絕色。”
賀琮哼一聲道:“哪來的顧姑娘?三哥莫不是眼花了?”就你長了一張嘴是吧?不說話大家能當你是啞巴?
賀瑁被噎得張口結舌:“我……”我沒眼花啊?怎麼,你都親自把秘密公之於衆了,還不讓人說啊?
賀琮一副桀驁不馴的模樣:我就是掩耳盜鈴了,你能怎麼的?
賀瑁惹不起,躲得起,他從來不與人結怨,見賀琮眼神不善,知道顧衛卿的身份不宜宣之於衆,忙道:“是,是顧公子,我,我,呵呵……我昨兒的酒還沒醒,一時看花了,這男生女相,是大富大貴之命啊。”
說着退到了人羣后頭。
賀玦等人絕倒,這三弟也算有急智,這都能把話題轉開?
賀璋也收起那副驚訝、驚豔的神情,對賀琮道:“六弟還是先帶顧公子去梳洗沐浴,喝碗薑湯,若是還不放心,孤這就命太醫過去。這隆冬之季,天寒地凍的,可別凍出什麼毛病來。”
男女有別,這待遇也立刻天差地別,賀琮正中下懷,告了罪,徑直抱着顧衛卿揚長而去。
賀玦始終處於震驚狀態,一直盯着賀琮和顧衛卿的背影走遠了,還在摸着下巴,不無遺憾的道:“可惜了,可惜了……”
怎麼就是個女人呢?
顧衛卿一路連着打了兩個噴嚏,賀琮的臉色十分難看,不由的蹙眉道:“你身子也太弱了些吧?本王就說你不該那麼早出門,月子裡養不好,你這後半輩子且有罪受呢。”
只怕這一路也沒少受折騰,就衛剛、衛猱、顧尚幾個男人,能細緻到哪兒去?越想賀琮越生氣。
顧衛卿蜷在他懷裡嘟囔道:“草民一向都很康健,不過是打兩個噴嚏,沒什麼大礙。”
賀琮沒好氣的道:“本王可沒覺得,你自己掐手指頭數數,自從遇見本王以來,太醫就沒消停過,湯藥也沒斷過,這叫哪門子康健?”
顧衛卿輕聲道:“原來王爺也知道啊。”可不就打遇上他,她就沒被命運眷顧過麼。
賀琮悻悻:“……哼!”
顧衛卿因一句無心之失就遭到了賀琮的報復,太醫本來說沒事,打兩個噴嚏也只是通氣,未必就代表染了風寒,可賀琮卻逼着他開藥方,命人下去熬藥,原本說要回城的,也不走了,竟大有住下去,直到顧衛卿痊癒的架勢。
藥里加了黃連,還沒喝,光聞着就苦得讓人作嘔。
顧衛卿捏着鼻子,可憐兮兮的望着賀琮:“王爺,這藥,草民能不能不喝啊?”
賀琮:“不能。”
顧衛卿撫着胸口乾嘔。
賀琮挑眉問:“怎麼着?你這是又有了?”
有,有什麼?
賀琮抱肩,一副“別跟本王裝傻”的架勢。
顧衛卿嚇了一跳:“怎麼可能?”
她跟他分開都一年多了,她有什麼有?就是昨兒纔在一起,也不可能這麼快就懷上?他這是又誤會她了?
賀琮冷笑道:“天知道。”
顧衛卿舉手發誓:“草民這一路都潔身自好,從未和任何男人有過不該有的瓜葛,王爺不信可以問衛剛和衛猱。”
賀琮道:“是啊,潔身自好,從未有過不該有的瓜葛,那你跟本王說說,和別的陌生男子同榻抵足而眠算怎麼一回事?”
顧衛卿厚着臉皮笑道:“王爺也是男人,自然知道男人要逢場作戲,總有身不由己的時候。”她可敢發誓說自己從未沾花惹草,可他敢發誓麼?
賀琮啪一拍桌子:“什麼叫本王也是男人?你是男人嗎?別人不知道,你自己不知道?”
顧衛卿也怒了:“王爺不說,誰不當草民是男人?就是今兒也是王爺有意要暴露草民身份,王爺問過草民麼?您可答應過草民說要替草民保全身世秘密的,王爺又說話不算數。”
賀琮避重就輕的吼:“當你是你就是?”
顧衛卿無奈:“難道不是?草民一邊裝男人,一邊時刻不忘自己是女人,那成什麼了?二椅子?”
賀琮都給氣樂了,他不得不承認顧衛卿的話是對的,她女扮男裝,最大的難關不是像與不像的問題,而是她得克服自己的心理關,只有她當自己是男人,忘記自己是女子,才能讓世人都相信她是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