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綢繆備至,一夜歡娛,天交四更,賀琮才起身打算要走。
顧衛卿掩着被子,輕打了個呵欠道:“叫顧尚替你們開門,好歹悄悄的,別驚動了人。”
她就是掩耳盜鈴,可總不能敲鑼打鼓的讓他走,人活一張皮,再衆所周知的事,該遮掩還得遮掩。
賀琮自己着衣,頗有些笨手笨腳,幾次三番想要發作,到底忍了,又聽了顧衛卿的話,便不耐煩的答道:“不用。”
半天不見顧衛卿吭聲,回身望她,見她面露疑惑,眼神中帶了些警醒,遂笑道:“本王自有不驚動人的妙法。”
什麼妙法?不就是做賊麼?
顧衛卿扯了扯脣角,道:“王爺敢是飛來飛去嗎?對草民還真是體貼。”都不待驚動人的。
賀琮總算系完最後一個釦子,也幸虧穿的是夜行衣,腰上沒那麼多零碎,不然他哪耐煩一個一個都系回去。
他走回來俯身親了親顧衛卿,道:“哈哈,你當本王是武林高手呢?還飛來飛去。體貼也就罷了,幾時你對本王也這般體帖就好了。”
顧衛卿哂笑,不無譏嘲的道:“行,左不過就是翻牆撬鎖,下回草民效仿雞鳴狗盜之徒,也乘夜與王爺月下私會。”
一句話說得賀琮大笑不止。
被她說中,賀琮也不惱,將她按到枕上,道:“偷香竊玉麼,這可不是什麼輕省活,還是交給本王吧,本王可捨不得勞動你。好了,你只管睡你的,天色尚早,還能睡個回籠覺,本王自去。”
顧衛卿等他走了,氣得咬牙切齒:“裝得好像頭一回做這種小賊勾當似的。”她也懷疑,這是自己有所察覺,若是察覺不到的時候呢,他是否有偷摸進府的時候?他以王爺之尊,不屑做這種事,那衛剛諸人呢?
一瞬間,顧衛卿有一種被人時時監視的陰冷。
第二天顧衛卿便吩咐顧尚:“打從今晚起,府上多着些人巡羅打更。眼瞅着天干物躁時節,小心別走了水。”
顧尚忙滿口應承。
顧府加派人手,衛剛再行事便諸多不便,賀琮不免有“搬石頭砸自己腳”的遺憾。
這天方源正絮叨:“聽說最近顧公子食慾不大好,小的聽說那姓蘇的跑了街上幾家蜜餞鋪子,到處蒐羅什麼梅子、牛肉乾什麼的呢。”
原本對顧衛卿的情況知之甚詳,如今也只得用“聽說”二字了。再聽聞其中還有蘇朗的事,賀琮更是不悅。
方源又自說自話:“到底是女……咳,女孩子家家的,都喜歡吃些零嘴,看來小的以後還要多備辦些的好,免得回頭顧……顧公子來時,要什麼都沒有,那可就太怠慢了。”
賀琮不禁道:“這點兒小事也要本王吩咐不成?”
方源只能嘿笑,道:“是,奴才這就着人去置辦,回頭就給顧公子送去。”
賀琮卻又道:“做得這麼粗淺、直白,是生怕她不知道本王派人監視她呢?”
方源縮了縮脖子,不好意思的道:“是奴才疏忽,一時想岔了,那就等顧公子來時再獻上?”
賀琮不置可否,又問方源:“上回是幾兒來着?”
方源被問得一怔:“啊?王爺說的是哪回?”
賀琮冷冷的瞥了一回方源,沒打算說第二遍。
方源丈二和尚摸不着頭,難道是問上次顧公子來是初幾?呃,大概是八月初八?
“什麼叫大概?”他這兒一發怔,賀琮臉色就沉了,方源撲通一聲就跪了:“王爺,請您明示。”他實在是不知道王爺這沒頭沒腦問的是什麼。
賀琮咬着牙道:“那我問你,本王同顧衛卿第一回是幾月初幾?他這一個月來了幾回?”
方源懂了,扳着手指頭道:“王爺同顧公子第一回是五月……啊,不對,第一回是在顧家,是六月二十二,這之後顧公子一共來了六、七八……回、啊,不,十多回。”
他說着說着就停下了話頭,有些呆呆的望着賀琮。
賀琮冷笑着望着他:“虧你脖子上還頂着個圓球,你告訴我那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不能用來記東西、想事情,留着它幹嗎?”
他上回心血來潮去顧家,是想問她別的私密事的,結果因爲受了蘇朗刺激,才與她刺青,一時迷亂,倒把這碴忘了。
賀琮這番話說得方源後脖頸直髮涼,眼巴巴的望着賀琮,艱難的辯解:“王爺,小人疏忽,可這種事兒,小人,小人……顧公子她,畢竟,咳……”他雖是府中內務總管,主管着賀琮身邊的大事小情,可這王爺房裡的事,有專人負責,不歸他管啊。
王爺同顧衛卿,除了親近的人,誰不當是王爺寵了個男人?既是寵男人,敬事房的人誰還大費周折的記王爺寵幸她幾回,每回都什麼時辰?
再說,他方源雖去了勢,算不得真男人,但到底不是女人,女人那點兒事,他哪知道?那顧……顧衛卿的私密事,哪怕是衛剛盯得再緊密,也沒有說她去個官房,換不換月事帶都要盯着的道理。
何況他成天都在王爺身邊打轉。
這怎麼能怪到自己頭上?
提到女人的事兒,賀琮再厚的臉皮也不禁發漲,可他這些日子越發疑心,不由的暗自琢磨:少女但凡長成,便每月都有天癸上身,他和顧衛卿交往時日不短了,他就沒碰見過一回,總不能那麼巧,每回都被他避過去了吧?
也說不準,顧竹蓀連個軟糯的女兒都捨得,未嘗不會在她日常飲食中做些手腳,以免她長成之時女子特徵明顯,被人看出端霓。
若果然這樣,她還能算是真正的女子麼?
賀琮沉吟不定,方源卻錯會了意,他抖了一抖,道:“王爺別胡思亂想,不,不會的,有盛嬤嬤的妙手,總不至於……顧姑娘有了身孕卻無人知曉。”
賀琮擡眼瞪他:如果顧衛卿不曾有天癸,她上哪兒懷孕去?他腦子裡成天都胡思亂想些什麼?
可他轉瞬又猶豫了,如果顧衛卿始終不能有孕,於他來說倒是再便宜不過的事。可對她來說,卻是莫大的打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