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裂日本之後,中國也確定了“聯英抗俄”的外交戰略,李經述在海軍建設方面提出了“中國海權”的戰略,他召集段祺瑞、馮國璋、劉步蟾、鄧世昌、黎元洪等海軍高級將領開會,專題討論中國的海權發展問題。
李經述正色道:“我們中國之所以有今日穩定發展的大環境,全靠原來的北洋水師打造了一支亞洲一流的艦隊,控制了東亞的海權。如果我預料得不錯的話,今後十年,德皇威廉二世會以鉅艦大炮來挑戰英國海權,最終會導致英德巨炮戰列艦競賽,到時候兩萬噸的巨炮艦也會出現,海上大戰不可避免,中國海軍不能落後。”
段祺瑞一直在陸軍,對海權不太瞭解,道:“中國是個內陸國家,自古以來重視陸軍,我們現在也應該大力發展陸軍,現在爭世界海權,我不太理解。”
鄧世昌說:“段總長這話我不同意,中國海洋貿易的興盛,自唐朝就開始了。初唐就設立了專門機構,管理船舶、商人並徵稅。海外諸國,日以通商,船隊從廣州出發,經過南海遠達波斯灣、紅海和東非沿岸,途經三十多個國家和地區,中國指南針的發明,更推動了遠洋航行,不能說中國古代不重視海權,只是當時沒人提出海權的概念,現在總統提出中國海權,乃是中國之幸!”
李經述點點頭,說:“確實,中國古代的海上貿易是很發達的。比如馬可波羅的遊記中就描述過十三世紀的泉州,船舶往來如梭,商人云集,貨物堆積如山。他驚歎泉州爲世界最大良港之一。泉州港口連接東北亞、東南亞、印度西海岸乃至波斯灣的各個港口,歐洲人甚至將這貿易興盛階段命名爲‘泉州時代’。
明朝鄭和還率領一支兩百多艘船、兩萬多人的龐大船隊下西洋,雲帆蔽日,浩浩蕩蕩地出現在印度洋上。明朝艦隊還奪取了從日本到南海的東亞制海權,當時凡航行在東亞地區的船隻,都必須花錢購買明朝的令旗,否則將被攔截,我們現在也不能落後啊。現在制海權對一國力量顯得尤爲重要,必須保障。”
說完,李經述望了一眼海軍總長劉步蟾,說:“子香,你來給大家介紹一下中國海軍現在的家底。”
劉步蟾點點頭,站起來說:“中國海軍現在有一萬五千萬噸的大漢級巨炮艦3艘,另外有3艘一萬二千噸級的巨炮艦年底可以到天津港,萬噸級的戰列艦有4艘,七千噸級別的巡洋艦6艘,五千噸級的穹頂巡洋艦20艘,三千噸級別的戰列艦24艘,也就是說,三千噸級以上的鐵甲戰艦共計60艘戰艦,千噸以及千噸以下級別的軍艦都已經退役,改爲漁政船,交給海關部門。另外,有潛艇18艘。海軍目前一共有三萬多人。”
李經述笑了笑,說:“這麼看來,中國的海軍在世界上能擠進前五,德國刻意去造大批軍艦,可以說是傾盡國力造艦,希望可以打造一支足以抗衡英國海軍的艦隊,這必然會失敗。我們維護中國的海權,不要走德國人的老路,造太多軍艦恐怕也不適合現在中國的國情,畢竟我們還要集中精力發展經濟和民生。”
海軍中將黎元洪也曾到歐美各國考察,他站起來說:“我同意總統的判斷。打造龐大的艦隊確實太費錢。雖然德國在短期內咬牙造了一批戰艦,後續肯定跟不上的。”
李經述對黎元洪說:“宋卿,你說說看,中國要奪取亞洲的海權,可以採取什麼戰略。中國最好不要跟英國、德國搞造軍艦競賽。現在世界各國海權方面,有何最新動態?”
黎元洪回答說:“現在各國海軍主要有兩種模式,一種提倡造潛艇,一種提倡造巡洋艦。法國海軍主要作戰思想是以造價低廉的魚雷快艇作爲核心力量,利用戰列艦火炮普遍射速較慢的弱點,以數量龐大的“魚雷海”淹沒敵艦。美國的海軍戰略學家馬漢教授則提出一個核心觀點:奪取制海權的方法是艦隊決戰和海上封鎖,而要完全奪得制海權,只有通過艦隊決戰。這一觀點除法國外的各國海軍界都頗受推崇。”
李經述點點頭,說:“中國海軍在崛起的過程中,一定要看起來很低調,英德造大軍艦,我們不去搞競賽。但我們中國海軍也要大發展,要有自己的底線。整個亞洲地區,是我們中國的地盤,誰敢侵入中國這個既有勢力範圍的話,中國海軍要毫不猶豫發起戰爭,向世界展示出了我們的利益是誰也不能動的。我們對法國、德國、荷蘭的戰爭,正是出於這樣的意圖。”
劉步蟾說:“大總統的意思,中國維護海權戰略就是堅決保護中國在亞洲固有的利益的信號?”
“是的。”李經述點點頭,說:“一方面,中國要升級軍艦,未來再添置三到五艘萬噸級以上的重炮戰艦。另外,大力發展潛艇部隊,在未來十年,我希望中國潛艇能達到一百艘以上,而且中國潛艇要是世界上最先進的。中國的造船業要有質的飛躍,能自己造出兩萬噸級的軍艦,以備不時之需。中國要控制亞洲的海權,這也是出於中國海上國際貿易的需要。”
李經述提出的中國海權戰略很快在國內得到了貫徹,中國在亞洲的地位日益牢固。這時,在國內大政方針上,國會議員們就“農業立國”和“工商立國”之爭,展開了一場聲勢浩大的激烈爭論。當時國會議員的八百羅漢中,有一半是儒家的士坤,有三分之一已經是商人,商人中也有一部分人是儒商。
主張“農業立國”代表是北京大學的大儒辜鴻銘教授,他是近代精通西洋科學、語言兼及東方華學的中國第一人,他一生推崇中國文明,到什麼地步呢,舉個例子,辜鴻銘喜歡他老婆淑姑的小腳,每當無聊時,就讓她脫掉鞋子,然後低下頭,如聞花香,而寫作需要靈感時,他就會將淑姑叫進書房,讓她把小腳放到事先準備好的凳子上,時捏時掐,自得其樂,一時文思泉涌,妙筆生輝。他提出:男人好比茶壺,女人好比茶杯,一把茶壺可以配幾個茶杯,所以男人納妾天經地義;每個茶杯卻只能配一把茶壺,所以女人應該從一而終!他甚至獨到地指出:“要懂得真正的中國人和中國文明,那個人必須是深沉的、博大的和純樸的”,因爲“中國人的性格和中國文明的三大特徵,正是深沉、博大和純樸”,中國人給人留下的總體印象是“溫良”。在中國人溫良的形象背後,隱藏着他們“純真的赤子之心”和“成年人的智慧”,中國人“過着孩子般的生活——一種心靈的生活”。所以,辜鴻銘極力主張保持中華文明,還提出“自古以來,農業乃中國立國之本。”
而主張“工商立國”的,乃是農工總長張謇,以及席家爲首的“洞庭山幫”,支持者衆多!此時的洞庭山幫,已經在發展成爲江浙財團,席家整合了江浙商幫並且一步步帶到全國之頂端,其中以浙江湖州南潯鎮的富商最爲有名,這個鎮在太湖南岸,是接軌上海的東大門,水陸交通便捷,因爲南潯盛產絲綢,號稱湖絲,質量領先,所以出口也很有競爭力,當地出了很多富豪,有“四象八牛七十二金狗”之稱。“象”指擁有財產百萬兩白銀以上的富豪,五十萬至百萬兩白銀家產者稱爲“牛”,三十萬至五十萬兩白銀家產者稱爲“狗”。李經述上臺後,盛宣懷的內閣政府大力鼓勵發展工商業,這一時期,南潯“四象八牛”經營領域大爲拓展,除土絲業外,他們向繅絲等近代工業、金融業以及鹽業、航運業、房地產等領域廣泛投資。如顧家的顧敬齋在繼續經營顧豐盛絲行同時,1896年盤進了上海乾康絲廠,在20世紀初成爲上海最大的絲廠,1902年顧敬齋又參與創辦了上海最早的麪粉廠之一華興麪粉公司。
辜鴻銘和張謇等人在國會吵得不可開交,誰也說服不了誰,“農業立國”和“工商立國”之爭又很重要,全國的報紙都加入了討論,最後容閎不得不請李經述出面,李經述親自進到了國會議事廳,咳嗽一聲,堂中頓時靜寂下來,七百多名到會的議員都等着李經述的發言。
李經述深思熟慮之後,說:“太史公曾說過:天下熙熙,皆爲利來;天下攘攘,皆爲利往。你們這些士紳議員,都喜歡做君子,羞於言利,說什麼君子喻於義,小人喻於利。如果放在太平盛世,也就罷了,不言利、不爭利也無妨,頂多國家窮一點。可眼下什麼世道?泰西列強橫行,貧弱之國淪爲富強之國的殖民地,弱肉強食。在這等世道中,咱們能不言利?咱們能不爭利嗎?而這工商之利大於農耕之利是有目共睹的。早在三十年前,家父李鴻章就已意識到,從農耕文明向工商文明轉型,乃國人救亡的必然路徑,他曾說過,‘國人不諳世事,默守陳法,藏身於文字之間而卑視工商。豈知世界文明,工商業較重於文字。窺東西各國之強盛,無獨不然。’容閎議長在美利堅多年,他應該知道,18世紀90年代,美國第一屆政府財政總長漢密爾頓與國務卿傑斐遜就‘工商立國’與‘農業立國’就爭論過,結果諸位看看今日奉行工商立國之美利堅,哪個國家還敢欺負?恐怕將來,連英吉利都會不如美利堅。”
辜鴻銘並不是省油的燈,他說:“提倡工商立國,怕就怕官府和姦商沆瀣一氣,欺壓百姓,歷朝歷代,莫不如此。而官商勾結必然會禍國殃民!眼下的中國,凡是能把事業做大的商人,誰和官府沒有勾結?誰沒有花錢買過官?”
李經述大笑,說:“辜議員你應該知道,大英帝國的議會裡面,除了貴族議員就是商人或是代表商人利益的政客,幾乎沒有誰替勞動人民說話的——勞動人民也沒有選舉權和被選舉權,因爲他們不納稅或是納稅太少,因而在議會裡面沒有代表!中國的國會,好歹還有你們這些以齊家治國平天下爲己任的大儒爲老百姓說說話。我倒認爲,官商勾結不是問題,問題是得有個規則,怎麼勾結,怎麼鬥法,就在這個國會裡,在臺面上,正大光明地代表各方利益爭鬥!”
辜鴻銘說,那我今天就代表勞苦大衆,來和這些奸商們說說理!”說完,辜鴻銘把一份材料讓人遞交給李經述。
李經述一看,是一份調查報告,裡面是一些生絲廠的工人罷工的案例。經過七八年的高速發展,農民大量涌入城市,隨着農業佔用勞動力的減少,農民們大量涌入城市。所以資本家們的底牌非常硬,因爲他們不愁招不到工人,工人們的工作和生活條件很差,一天工作十四五個小時。結果有些工人在別人的煽動下,進行暴力罷工,打砸工廠,有的還以工廠主是“吸血鬼”爲由,搶奪他們的財產,而被當地巡警依法拘留。
辜鴻銘說:“生絲廠的工人們的要求絕對是合理的,他們無外乎希望得到每週一天的休息日,得到稍微潔淨一點的飲食,不再和老鼠、蜈蚣們生活在同樣潮溼、陰暗、擁擠的房間裡。於是出現罷工,但這些奸商們,小部分略微讓步,大部分工廠因爲利潤不夠而關閉。”
李經述想了想,說:“關閉生絲廠,絕對是一種“雙輸”的結果!我並不瞭解生絲廠廠主所能獲取的真實利潤,但是我讀過一點經濟學方面的書,在商品社會下,任何資產價格都不會長期扭曲。如果開生絲廠的利潤遠高於其他行業,那麼或許一年之間就有許多新的生絲廠,有了生絲廠,工人們就不怕沒有加薪的機會。我會將這個報告交給盛宣懷總理的內閣政府,責成生絲行業協會盡快拿出一個在保障工廠合理利潤的基礎上,儘可能增加員工福利的方案。”
會場上雷鳴般的掌聲經久不息,江浙財團的議員們也感到十分欣慰,他們真擔心李經述遷怒於他們,全盤答應工人的暴動,將他們的利益置於不顧。
李經述最後表態,“辜議員提的貧苦勞工的問題,我十分同情。但是,在工人、商人和社會利益之間找到一個三方均可接受切合點是最爲重要的,可以通過工會和行業協會去解決這個問題。我絕對不會允許工人去打砸搶所謂工廠主的財產。我們是法治社會,沒有錢就去搶,這時絕對不允許的!我們依法保障每個公民的私產!”
會場上又響起一陣熱烈的掌聲。李經述說:“我們每個人,今後都不要看不起商人,商人逐利,是他們的本性,這也是正常的人性,只要不是強買強賣,就沒有問題。你不喜歡,可以不購買他們的服務。我們要相信市場,只要能自由交換,對每個人來說,就是最大的公平!我們中華民族,今後要工商立國,恢復商人應有的名譽!不能看不起商人,否則老百姓,就只能都受窮!”
最後,國會高票通過了“工商立國”的決議,國內工商業的氛圍更加濃厚,商人越來越多,特別是江浙沿海一帶,幾乎家家從商做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