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麗和菲絲回家了,現在赫夫帕夫的學院裡學生少了大半,很多學生都被趕來霍格沃茲的父母接了回去。
那些離開的赫夫帕夫學生十分同情我們這些還沒有離開的人,他們把送了很多禮物給我們。我就收到了超過五個的護身符,從水晶項鍊到魚化石應有盡有。
愛麗和菲絲在離開前都抱着我大哭,似乎像生離死別。
想到我將要做的事和那危險的計劃,我很難微笑着送她們離開。愛麗曾經提議說她可以讓父母將我送回家去,她對我說:“貝比,我們可以等到學校變得安全之後再回來上學,你說呢?”
我只能拒絕她的好意,我說可能不會那麼巧,但知道僵硬的說出這句話的我根本沒有絲毫的說服力。
送走愛麗和菲絲之後,赫夫帕夫的部分學生跟她們一樣離開了霍格沃茲。在學院的陡然變少之後,氣氛變得更加險惡,休息室裡再也看不到寫作業或打牌聊天的人,大家下課後就躲在寢室中。
而現在我們三人的寢室歸我一個人了,對於我練習咒語甚至製造魔藥變得方便很多。
我每天都在期待着,真正遇上波特的那一天——
我抱着書包遊蕩在寂靜的校園裡,現在已經是四月了,英國的四月陰雨霏霏,空氣潮溼,令人不快。
我現在常常無目的的遊蕩在空寂無人的城堡中,這是我所能想得出的最有可能跟波特碰巧相遇的辦法。
那就是真的碰巧相遇。我已經堅持一個半月了,似乎運氣一直不怎麼好。這也是因爲我根本不記得波特的DA的集會到底在哪裡舉辦,那個有求必應屋在哪裡,或者格蘭芬多塔樓在哪裡,我統統不知道。
我只能把希望寄託在碰巧上。這讓我一天比一天更焦躁,雖然除了上課,我回到寢室就毫不放鬆的練習咒語,現在某幾個咒語我已經可以做到無聲咒,而鄧不利多曾經在我面前使用過的混淆咒也已經十分熟練。我甚至還製作了幾劑可能會用得上的魔藥,我只希望我的準備足夠充分。
現在萬事俱備,只欠東風——
我轉過拐角,不提防與另一個人撞了個滿懷,那個人是跑過來的,我根本沒有注意到他。
結果兩人分別後退一步後,纔看清對方是誰。
“波特?”我驚訝的說,問:“你在這裡幹什麼?”
他已經舉起了魔杖,氣喘吁吁的看着我,好像剛剛反應過來似的:“是你?貝比?”他鬆了口氣。
看着他收起魔杖,我想着要怎麼打開話題,問:“你這麼着急幹什麼?”
他似乎不知道怎麼回答,慌張的說:“那個……沒什麼,我有事,我、以後再說,再見,貝比。”話音未落,他就跑了。
我根本來不及再多說兩句,只能懊惱的咬牙。波特是唯一的機會,本來我就打算通過格蘭傑或韋斯理接近波特,然後通過波特找到合適的目標,但這明顯有些難。
或許我需要變換一下渠道,我一邊想一邊向前走,這會輪到我不看路了,結果就是再次撞上一個人。
“赫夫帕夫扣五分!”馬爾福氣急敗壞的說。
一看到他,我的視線立刻瞄上他的下巴,不過隨即想起已經過去快兩個月了,就算當時有傷痕也早就消失了,真遺憾,我當時可是痛了一個星期。
我好奇的問他:“你在這裡幹什麼?你怎麼可以扣分?”
他憤怒的看着我,似乎我全身上下有什麼地方不對頭。
“我可以扣光你的學院那可憐的分數,小老鼠!”
我嘆氣,故意說:“其實我一直想告訴你,我的星座是射手,再說我也沒聽過老鼠星,難道巫師界有古怪的老鼠星座嗎?”
他似乎被我的話噎住了,但立刻反應過來,氣得臉陣紅陣白,舉起魔杖抵着我的下巴嘶聲說:“你居然敢耍我!!赫夫帕夫!!你給我等着。”
我一時口快:“我已經等了你兩個月了,可是你什麼也沒做啊!”
他一怔,奸|笑起來:“差點忘了,我倒是從來不知道。你上一次做了什麼,你還記得嗎?”
他像個浪蕩子那樣盯着我,慢慢逼近,我饒有興趣的慢慢後退,直到背後貼上牆壁。
我倒想看看他想拿我怎麼樣。
他故意湊近我,做出想親吻過來的假像,我剋制着笑意看着他幼稚不成熟的舉動,幾乎能猜到他的腦袋裡在想着什麼。
他擡起我的下巴,眯細了眼睛慢悠悠的說:“讓我猜猜,一個麻瓜,居然異想天開,愛上了我。”
我連忙忍住將要衝出口的笑,看着他繼續作戲。
他的臉色突然一變,從含情脈脈的情聖變成一臉輕蔑,鄙視的的看着我說:“省省吧!像你這種愚蠢沒腦子的赫夫帕夫的傻瓜,這輩子也別想進入巫師的貴族社會!想我看上你?最好去照照鏡子!!”
就知道他最後肯定是說也這種話來,如果是個真的喜歡上他的女孩,只怕信心會被打擊的一滴不剩吧。
其實我當時會親上去,一半是爲了捉弄他,另一半的理由我現在還沒想到。但是,以前對他的懼怕多數是來自於他的家族,那個著名的食死徒的家族,而非他本身。
我從善如流的點頭,順着他的話說:“當然,馬爾福先生,我從來沒有奢望過能夠得到你的垂青。”
結果他更憤怒了,看着我就好像我是他的殺父仇人。果然過於平靜是對他最大的打擊,他大概是希望能看到我痛哭着跑開吧?只可惜他的段數太低,無法打擊我。
這一個多月以來的焦躁和不安在跟他一起度過的時候通通都不見了,似乎每次看到他跳腳或憤怒都令我感到愉快。這種感覺還是最近出現的,之前對他的懼怕似乎煙消雲散了。我甚至想不起來當時爲什麼對他退避三舍,除了害怕他的家族之外,是否還有其他的原因。
反正我現在是一個都想不起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突然態度嚴肅的問:“你剛纔有沒有看到什麼人經過這裡?”
哈利·波特。原來他是追着他過來的。
我忽略他的問題,問他:“你在追誰?有什麼事嗎?”
他嚴厲的瞪我,說:“回答我的問題!否則我就把你帶去見烏姆裡奇教授!!”
我打岔:“爲什麼是見烏姆裡奇教授?難道不應該是見斯內普教授嗎?”
他接二連三的被我打斷話,而且答非所問,臉都已經氣白了,捉住我的手說:“閉嘴!!你到底有沒有見過!?”
我看着他慢慢搖頭,一字一頓清清楚楚的回答他:“沒看見。”
然後我就看到他的表情展現出量變到質變的過程。
正在我興致勃勃的等着他接下來會拿我怎麼辦的時候,麥格教授出現打斷了我們。
她嚴厲而謹慎的看着我們,特別多看了兩眼馬爾福緊緊捉住的我的手,以及他另一隻手指着我的魔杖。
“你們在做什麼?克林頓小姐,你爲什麼會在這裡?難道現在不是午餐時間嗎?你應該立刻到餐廳去。”她說。
在麥格教授出現的時候,馬爾福甩開我的手,但他的表情仍然因爲憤怒而不穩。
我感到些微的歉意,本來只屬於我們二人之間的遊戲現在被其他人看到,感覺就完全不同了。我雖然喜歡惹他生氣,特別是在心情不好的時候,可是卻不願意讓他的這種表情露在別人的面前。感覺好像這時的他的弱點不應該被其他人看到。
我迎上麥格教授,希望可以吸引住她的注意力,我結結巴巴的說似乎在發呆的時候不知不覺就走到這裡來了。
她嚴厲的看了我一眼,要求我立刻去吃午餐。於是我只好看了仍然站在原地的馬爾福一眼離開,不知道在我離開後,他會不會被教授訓斥。剛纔我們兩人的樣子很像是他在欺負我。
走進餐廳時,我下意識的找了找波特是不是已經回來了,然後就看到他跟格蘭傑坐在一起竊竊私語,而韋斯理不見蹤影。
坐到餐桌上我還在想,既然馬爾福開始這樣明目張膽的追蹤波特,這是不是說現在學校裡的情況已經越來越緊張了?
我擡頭看向教授席,烏姆裡奇教授志得意滿的坐在那裡,裝模作樣的吃着她面前的午餐,而坐在她旁邊的其他教授個個都像得了消化不良一樣臉色不好。斯內普教授的動作就好像擺在他面前的不是一份午餐而是一份毒藥。
想起毒藥,我記得馬爾福曾經告訴過我,越是狠毒的毒藥,它的味道越是甘美。
我擡起頭向斯萊特林的餐桌望去,可是到底離得太遠,我看不到他是不是已經回來了,嘆口氣,我總覺得我對馬爾福從一個極端走進了另一個極端。難道是以前壓抑的太厲害?所以現在欺負起他來才越來越欲罷不能嗎?
我不由得想起以前被他壓制的無話可說,只能不停躲閃的時候。在那時,我對他只有敷衍,只有應付,期待着有一天他會將我忘到腦後,會繼續投入的跟波特作對。我就像是路過他們身旁的一個陌生人一樣。
到底是從哪裡開始改變的?
我回想起來,似乎是在不知不覺間,我見識到魔法的強大,見識到巫師的來無影去無蹤,見識到普通人在面對他們的時候的無可奈何。
我在恐懼着家人會受到他們傷害的同時,也在被魔法影響,在潛移默化之中,我漸漸傾向魔法世界。
“貝比?你怎麼了?”同座的同學突然拉住我,我才發現我剛剛居然站了起來。這下半條餐桌的赫夫帕夫都看了過來,但這仍然比不上我剛纔想到的事。
我震驚的說不出話來,嘴巴像金魚一樣開開合合。
“我、我吃完了。我先走了。我想睡一下。”我也不知道自己說了什麼,抱起書包就向外跑,連後面的同學說要不要給我帶點東西回去的話都來不及回答他。
我茫然驚慌的跑回赫夫帕夫的休息室,無視途中看到我驚慌模樣的其他人,無視休息室裡坐着的其他赫夫帕夫,我直奔回寢室,打開門,衝進去,重重關上門。
心在狂跳,我不知所措。
我癱坐在地板上,這間三人寢室中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其他兩張牀空蕩蕩的。
康提路看到我進來,喵了一聲然後繼續睡覺。
我剛纔想到了什麼。
我抓住那突然出現在腦海中一閃即逝的一絲清明,在這一個多月裡面,我每天在想就是要找到哈利·波特,然後通過他的引見接觸到其他的人,然後得到更大的力量來保護我的家人。
我搖晃着頭,把這個想法搖出腦袋,重新回到我在餐桌前的那個思路上去,剛纔腦袋裡突然一陣清醒,像是撥開所有迷霧看見藍天。我從來沒有那麼清醒過。
我冷靜下來,先從我進入這所學校的初衷想起,我是想來學習控制魔力的,而從一開始我抱定的觀念就是不要去招惹任何的危險。
在這個想法之下,前半個學期,在聖誕節假期之前,我都作的很好,對波特或馬爾福,我都作到了理性的交往。不管是對波特的漠不關心,還是對馬爾福的敷衍。
聖誕節假期回來之後,一開始也還好。問題是出在我知道了大腦封閉術之後,我開始非常想學會這個魔法技能,在這時我就開始失去了理智,居然去問斯內普教授。
我呻吟着抱着頭,現在回頭看,當時真是太愚蠢了。我不應該迷信那個咒語的功能。而在學習它失敗後,我沒有絲毫的反省,卻開始想方設法從別的渠道學習其他咒語。
從這一刻開始,我的所作所爲已經偏離了我的初衷,可是我當時根本沒有想到這一點。
再然後,我學習咒語仍然覺得不夠,就算被馬爾福發現,被斯內普教授發現,甚至連烏姆裡奇都發現了,我卻沾沾自喜憑着小聰明從鄧不利多校長那裡逃過一劫。
我仍然沒有反省。接下來,咒語已經不能滿足我,我開始想找到波特,甚至爲此定下詳細的計劃,學習固定的咒語。
如果不是剛纔我偶然明白過來,真不知道還要在這場獨角戲中扮演多久的傻瓜。
星期四的時候,我再次來到魔藥課辦公室。
我沒有錯過他在看到我的時候那一瞬間的怔愣。
在沉默之中我問他:“教授,有沒有人會被魔法迷惑?會沉浸在其中而迷失自己?”
他似乎如釋重負,又似乎只是我的錯覺。
他的聲音像要化在空氣裡,我第一次聽到他不帶絲毫嘲諷的聲音。
他說:“是的。不管是從來沒有接觸過魔法的麻瓜,還是巫師,哪怕是已經成名的巫師,都會在鬆懈的時候被魔法迷惑,而忘記自己。有時直到他們被自己的和野心毀滅也無法清醒過來,而有的人雖然清醒過來了,但悲劇已經造成,無法回頭,從此後悔痛苦一生。”
他看着我,說:“所以有時人不能忘記自己最初的目標和想法,不然就會行差踏錯。”
我微笑着大力點頭,像最初見到他的時候那樣坦然看着他的眼睛。
過了一會兒,他問我:“你今天沒有問題嗎?”
我平靜的搖頭,我不會再提任何問題了,任何不應該由現在的我學會的咒語和力量,我不會再想要得到了。
他低下頭開始批改作業,不再看我,卻狀如不經意的說:“那你就去把裡面的那些魔藥材料整理一下吧。”
恍如隔世,我已經想不起來他上一回讓我整理魔藥材料是什麼時候的事了。我真的錯過太多東西了。
我放下書包,走進隔壁的房間,在坩鍋旁邊的桌子上擺放着整齊的未經整理的魔藥材料,我似乎已經很久沒有用這種期待的心情來整理魔藥了,一直以來我想的都是拼命的製造出有用的魔藥,而非沉浸在製作本身的樂趣裡。想想看以前我是多麼喜歡把這些魔藥材料切片磨粉取汁,那種看着它們在自己手中變化的得到的滿足。
我淨手,剛剛站在桌前時,頓時覺得手變生了,連忙看旁邊標示出的步驟,簡潔流暢的筆觸下是隱含的關心。
察覺自己又要得意忘形,連忙提醒自己可能只是又一次的錯覺。收斂心神開始動手。不一會就聽到那個熟悉的聲音再次飽含着嘲諷響在耳邊。
我會心微笑,十分慶幸自己沒有迷失得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