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地一聲,阮朱琪和宣十度同時拍案。北溟嚇了一大跳,這纔想起來自己方纔已經得罪宣十度了,這下又惹惱了阮朱琪。宣十度的眼神陰沉沉的,瞅得北溟的小心臟都快從嗓子眼跳出來了。宣十度冷冷地說道:“把你剛纔的話在說一遍。”
北溟狂搖頭,連忙辯解道:“柳小姐是對的,是小的錯了,小的這就去重做!”說着,北溟抱着盤子落荒而逃。“咱們不跟他一般見識。”宣十度轉過臉來對阮朱琪說道,忽然發現阮朱琪滿臉蒼白,直冒冷汗。
“絮,你怎麼了?”宣十度連忙上前扶住阮朱琪,只覺得阮朱琪的身體在輕微地發抖。阮朱琪的雙手緊緊捂在右下腹,牙關咬得緊緊的,忽地抽搐了兩下,暈厥了過去。“絮!”宣十度驚呼一聲,連忙抱起阮朱琪往樓下跑去。
“北溟……回宮!宣太醫!”宣十度邊跑便吼道。
宣十度跑着一個女子跑回阮宸宮的消息,在後宮炸開了鍋。穆雪琳在玉露殿已經鬧開了,馮小憐的金泉宮沒有動靜,但一些小宮女的竊竊私語也是免不了的。斛律嵐坐鎮的含光殿最是安靜,但迫於輿論,斛律嵐還是決定親自去阮宸宮走一趟。儘管她明白這不過是個過場,只不過是主動去給宣十度帶回來的這個女人一個封號罷了。
斛律嵐一路上思索着措辭,也考慮過這個女子的身份。但當她看到阮朱琪躺在阮宸宮的龍牀上時,心裡還是驚訝了一番。“臣妾見過陛下!”斛律嵐款款行禮,可宣十度的眼神只看着滿臉蒼白的阮朱琪,並沒有注意到斛律嵐的到來。
斛律嵐等了一會兒,自己便起身了,走到宣十度身後,靜候着正在爲阮朱琪切脈的乙弗太醫的診斷結果。乙弗太醫冥神切了一會兒脈,睜眼將阮朱琪的手放回被子裡蓋好,道:“柳小姐這病,乃是飲酒引起的。”
“酒?她今天沒有喝酒。”宣十度皺眉,有些質疑乙弗太醫的醫術。乙弗太醫緩緩道:“微臣推測,柳小姐前段時間飲過酒,且有些微醉。加上柳小姐素來不喜素食,是以肝膽勞累過甚。加上飲酒傷肝,今日受了點風寒,便引發了此症。”
“太醫還是直接說,姐姐這病該如何治吧!”斛律嵐也很是焦急,乙弗太醫說了這麼多,一點關鍵性的東西都沒有。乙弗太醫立刻回答道:“微臣去開一劑方藥,每天三次便好。另外,柳小姐以後要忌酒,最好少吃肉食,以素食爲主,慢慢調養過來。”
“朕知道了,快去煎藥!”
斛律嵐站了一會兒,打量了一會兒宣十度的表情,忖度了一下,小心地問道:“敢問陛下,是否要通知右相府的人來接姐姐?”宣十度聞言,臉色稍有不悅。斛律嵐一眼便明瞭,說道:“想來外面的大夫是比不上宮裡的御醫的,臣妾斗膽,向陛下請求,讓姐姐暫居臣妾那裡,在宮裡養好了病再回去。不知陛下可否準了臣妾的心意?”
“便按你說的做吧!”宣十度毫不猶豫地答應了,過了一會兒又補充道,“你平日裡事忙,恐怕照顧不來。這樣吧,這段時間宮裡的事情就交給……交給……”宣十度想了想,不能交給穆雪琳,可宮裡還有些什麼妃子卻想不起來了。
“交給馮妃吧!臣妾看馮妃做事也聽妥當的。”斛律嵐不動聲色地提醒道。“哦,馮妃,嗯,就她吧!”宣十度淡淡地應着。
金泉宮裡,馮小憐目光定定地看着疊放得整整齊齊的龍袍,伸手細細地撫摸着。這件龍袍,一直“忘了”還給宣十度。馮小憐親手洗乾淨了,每天擺在眼前看了一遍又一遍。“娘娘若是想陛下,去阮宸宮找陛下不就好了?”服侍馮小憐的宮女明月,天天看着自家主子這幅模樣,心裡也是萬分着急。
馮小憐搖搖頭,從懷裡掏出一塊一角繡着柳條的絲帕,這是龍袍裡掉出來的,她也不打算還回去了。宣十度的心裡沒有她,她明白。他救了她,她很感激了,這就夠了。馮小憐又將絲帕放回懷裡,捧着龍袍,對明月吩咐道:“去含光殿。”
這是早朝的時間,宣十度纔剛剛從含光殿離開去上朝。阮朱琪夜裡迷迷糊糊醒了一次,宣十度親自餵了藥,又哄她睡下了。斛律嵐聽聞馮小憐來訪,刻意囑咐了素瑾看着,莫要讓人吵醒了阮朱琪,然後來到偏殿接見等候多時的馮小憐。
“讓馮妹妹久等了!”斛律嵐客氣地致歉。馮小憐微微一笑,這宮裡的主子,恐怕只有斛律嵐承認她這個“馮妃”了:“皇后娘娘太客氣了,我也是剛來而已。”馮小憐雙手捧出龍袍,雙膝跪地奉在斛律嵐跟前,說道:“這是前幾日陛下借給小憐的龍袍,還請皇后娘娘將它還給陛下。”
斛律嵐微微一愣,問道:“這種難得的面聖的機會,馮妹妹爲什麼不自己去歸還呢?”馮小憐尷尬一笑,說道:“我只是個下人,湊巧被陛下封了妃。我也知道陛下並不喜歡我,也沒有正眼看過我。現在小憐也知道了,陛下對皇后娘娘纔是打心底的喜歡。就連對娘娘的姐姐,也是聖恩有加。”馮小憐越說,眼裡的尷尬與落寞越是明顯。
“本宮明白了。”斛律嵐目光裡透露着些許讚許的意味,在這深宮裡,不想法設法爭奪聖恩的女子是在是太少了,雖然她並不是真的明白宣十度的心意,“你回去吧,我會跟陛下說的。另外,陛下昨天的旨意你也接到了,這段時間就麻煩你幫本宮處理宮務吧。”
“娘娘,不行啊!”馮小憐慌張起來,原以爲那道聖旨不過是說得玩玩的,居然連斛律嵐都當真了,“小憐是個粗鄙之人,怎麼能幫娘娘搭理宮務呢!娘娘還是快收回旨意吧!”斛律嵐伸手示意馮小憐稍安勿躁,緩緩說道:“這是陛下的旨意,馮妃當明白君無戲言的道理。你不要擔心,本宮身邊的宮女素瑾對宮務甚是熟悉,就讓她幫你吧。”
“可是娘娘……”馮小憐很是擔心,自己根本連字都不認識幾個,打理宮務實在是太爲難她了。斛律嵐打斷了馮小憐的擔憂,道:“不過是幫本宮搭理十來天,素瑾會告訴你該怎麼做,你只消在文書上蓋上你的印璽便好。”斛律嵐微笑着示意馮小憐不要太擔憂,一番慰藉之後派人送馮小憐回了金泉宮。
馮小憐剛走,素瑾便來通報,說阮朱琪已經醒了。斛律嵐腳步匆忙地來到寢殿,進門便看見阮朱琪鼓着嘴跟送湯藥的宮女較着勁。斛律嵐笑着揮退了宮人,親手端起藥碗,走到牀邊,說道:“連芙蕖都不怕苦,怎麼反倒是姐姐怕了?”
“誰說我怕苦了!”阮朱琪不服氣地爭辯着,眼角瞥到斛律嵐手裡的湯藥時又頓時泄了氣,有些帶求饒地說道:“我又沒病,爲什麼要吃藥呢?正所謂是藥三分毒,你總不能毒死你姐姐我吧!”
“我說不過姐姐!”斛律嵐無奈地搖搖頭,從牀頭的小櫃子裡翻出一罈蜜餞,道,“喏,昨晚連夜叫人出宮去找的,喝了藥就給姐姐吃,保證不苦。”阮朱琪瞅了兩眼湯藥,又瞥了兩眼斛律嵐,知道這下是躲不過去的,只得硬着頭皮,將湯藥往嘴裡灌。
藥的苦味太濃,阮朱琪咽不下去,猛地一下全都吐了出來。藥汁濺了斛律嵐一身,斛律嵐沒有在意,連忙掏出手帕正欲給阮朱琪擦嘴。手帕還沒碰到阮朱琪的臉,斛律嵐就被人一把推開,踉蹌了兩下,險些跌倒。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是怎麼照顧她的!”宣十度怒吼了一聲,將阮朱琪攬在自己懷裡,用袖子擦去阮朱琪嘴角的藥汁。斛律嵐扶着牀沿站穩了,還沒開口辯解,宣十度又氣沖沖地吼道:“還愣着幹嘛?沒看見她身上都溼了嗎?快去找一身乾淨的衣裳!”
阮朱琪乾嘔了一會兒,緩過神來,一把推開宣十度,替斛律嵐抱不平道:“幹什麼對小嵐這麼兇!她又不是你的傭人!再說了,這是我自己的失誤,跟小嵐沒有關係!”宣十度愣愣地看着阮朱琪怒瞪他的眼神,一時間不知道該說什麼。
斛律嵐連忙打圓場道:“姐姐莫要說陛下了,陛下這也是關心姐姐。是我失誤了,忘記了姐姐怕苦,該在藥裡放些糖的。姐姐稍等一會兒,我去給姐姐取衣裳。”斛律嵐說着就要往外走,被阮朱琪叫住了:“站住!找衣裳這種活讓下人去做就好了,你是皇后,哪能事事都親力親爲!”
宣十度的眼神閃爍了一下,語氣淡淡的說道:“她說的對,讓下人去做就好了。你們姐妹好久沒見了,你過來陪陪她。”斛律嵐應聲走到牀邊,阮朱琪卻不依不饒地說道:“你還知道我跟小嵐許久沒見面啦?自從你娶了我們小嵐,都沒有讓她歸寧過。哪有這樣的,嫁到你們高家之後就跟孃家人老死不相往來了嗎?”
看着阮朱琪較真的表情,宣十度不由得覺得好笑,道:“聽絮的語氣,倒像是埋怨朕很久了。是朕疏忽了,日後你若是想她了,派人來說一聲,朕讓她回去陪陪你便好。”阮朱琪伸手點了一下宣十度的腦門,笑道:“褥子可教也,這個妹夫還是挺不錯的。好啦,現在我要跟小嵐說私房話,妹夫你可以避一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