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上次在向莫家跟芷蕾一起吃了一頓飯之後,芷蕾似乎對阮朱琪的態度略有好轉。這些天過得風平浪靜,芷蕾卻總是時不時來瞅一眼阮朱琪。有的時候裝模作樣地說一兩句話,有的時候乾脆一個字都不說,看一眼就走。
阮朱琪也沒有多想,反正人在突厥王庭內,一點自由也沒有。可今天已經過了大半的時間了,卻不見芷蕾出現在眼前,阮朱琪竟有些不習慣了。
“什麼時候不被人看着還不習慣了?”阮朱琪自嘲道,“果真是被關傻了!”
“簌”地一聲,帳門被人粗魯地掀開,一襲桃色粉裙、面化妖豔紅妝的柳玥出現在阮朱琪面前。阮朱琪心下一沉,便知來者不善。
“好久不久啊,長公主殿下!”柳玥裝模作樣地對阮朱琪行了了個禮,樣子要多傲慢有多傲慢。
阮朱琪別過臉去,以前看柳玥還是個大家閨秀的典範,就是死板了些。可現在的柳玥,比之青樓的歌妓都要做作地多,讓阮朱琪看都不想多看一眼。
“看來長公主殿下是一點也不想看見我,可是這幾個月,我可是想公主地很呢!”柳玥陰森森的笑聲讓阮朱琪不寒而慄。這個女人變了,如今變得幾近瘋狂,令人恐懼。
柳玥笑了一陣子,便徑直在阮朱琪旁邊坐下,似是自言自語地說道:“你的四叔已經接到了黃憲送去的奏報,可是沒有任何反應,只是把我大哥派過來了。一個手無實權的軍司馬,呵呵!”
柳玥看向阮朱琪,接着說道:“這招真厲害,明明心裡在意要死,卻一點也不表現出來。你們贏了,圖格真的已經相信,你對於阮文邕來說一文不值!”
柳玥說着說着,表情漸漸猙獰起來:“可我知道,這都是假的!他阮文邕的心裡,除了你阮朱琪,什麼也沒有!甚至都不在意這江山!”
這女人恐怕是真的瘋了!阮朱琪有些厭惡地想要離柳玥遠一點,卻被柳玥拉住了。“放手!”阮朱琪怒吼一聲,然自己現在的力氣根本比不過柳玥。
“瞅瞅你這張臉,”柳玥忽然抽出一隻匕首,在阮朱琪的臉上比劃着,“我就不明白了,你這張僅僅只是標緻的臉,怎麼就能吸引那麼多男人!”
阮朱琪一驚,半晌不敢動彈,只得冷冷地與柳玥對視着。
“阮朱琪,我的容貌哪裡比你差了?我的教養也是你永遠都比不上的!可是爲什麼?我辛辛苦苦地經營着我跟阮文邕之間微妙的關係,我一直小心翼翼只想相夫教子守着他一輩子。可他的眼裡,始終都沒有我!”柳玥說着說着,眼角滲出了淚水,聲嘶力竭地衝着阮朱琪吼道,“這一切都是因爲你!他是你叔叔!爲什麼你喪心病狂要勾引你叔叔!”
柳玥激動起來,忽然揚起了手裡的匕首,猙獰地笑道:“我倒要看看,阮文邕看着你的臉被毀了,還會不會這樣寶貝你!”
“公主小心!”匕首即將落在阮朱琪臉上之時,忽的一道紅色的身影閃過來,將阮朱琪一把推開。“啊!”
阮朱琪聽着紅楓的驚呼看過去,驚愕地看到原本應該劃在自己臉上的傷痕,赫然地在紅楓的臉上化作了一道兩寸長的刀口。
“紅楓!”阮朱琪心裡愧疚不已,這樣的傷口,即便有再好的大夫,也難以還原。
紅楓捂着臉勉強笑了笑,道:“公主無事就好。”
爲什麼?爲什麼這麼傻!阮朱琪忍不住落淚了,道:“本宮的臉毀了不要緊,可你還有紫鷹,你怎麼捨得……是本宮對不住你!”
“哈哈哈!這種時候還主僕情深!阮朱琪,你害死的丫鬟還少嗎?”柳玥仰頭大笑,“你們不是主僕情深嗎?我就把你們的臉都毀了,讓你們更加情深吧!哈哈哈!”
紅楓聞言,已緊緊地握住了腰間的佩劍,只等柳玥再有動作,就一招將她斬殺。
“你敢!”帳外傳來一聲女子的怒吼,芷蕾快步跑進來,看到裡面血淋淋的現場,不由得眼中一沉,“月妃,你好生歹毒啊!容貌對於女子來說何等重要,你竟要毀了別人的容貌!本公主倒要看看,你今天打算把她們兩如何!”
柳玥踟躕了,原先對芷蕾恭敬是因爲自己的命是芷蕾救的。可現在才知道,圖格和芷蕾不是一個母親生的,芷蕾、從南和思明纔是一母同胞。從南被送去和親,思明六歲的時候莫名其妙地走失了,這兩件事的始作俑者都被突厥的長老們認爲是圖格。若是惹得長老們不悅,只怕是圖和的王位也不保,是以對於芷蕾和思明兩個人,柳玥都不敢輕易冒犯。
“算你走運!”柳玥冷哼一聲,有些不情願地在芷蕾面前低了低頭,“王此刻怕是在尋我,我先走了!告辭!”
柳玥的身影剛剛消失在帳篷裡,立刻有一道熟悉的身影閃了進來。“絮兒!”千傲立刻將阮朱琪扶了起來,焦急地查看着阮朱琪是否有受傷。
“長……阿肅,我沒事,只是紅楓她……”阮朱琪痛心地低下頭,兩行清淚落下,哽咽不能語,“紅楓,我……”
紅楓擦了擦臉上的血跡,目光微微暗淡了一些,強裝作無所謂地說道:“屬下就是一個暗衛,身上的疤痕多了去了,不在乎多這麼一道。”
血淋淋的刀口,赫然從右眼的眼角下方半寸的地方開始,順延到耳垂,將紅楓美豔的臉變得有些駭人。不在意?怎麼會不在意?阮朱琪知道紅楓是故意這麼說的,低泣着語不成句:“紅楓……紫鷹……”
“不解風情之人,有什麼干係?公主現在難道還會爲公子注重自己的容貌嗎?”紅楓忽然反問道。這些年人人都說她和紫鷹是天造地設的一隊,可是究竟有對般配只有紅楓自己知道。紫鷹冷漠着從來不表達自己的心意,紅楓旁敲側擊也得不到什麼答覆。一直到現在,她和紫鷹都緊緊只是被其他人認爲是一對。
“絮兒,我帶你走!”千傲將阮朱琪背到身上,欲離去之時,被芷蕾攔住了。“你不能帶她走!”芷蕾焦急起來,“你說你只見她一面的,她若是在我手上丟了,王兄是不會放過我的!”
“不走?等着她被人折磨嗎?”千傲冷冷地看向芷蕾,“我要帶走的人,你覺得你攔得住嗎?”
芷蕾被這話驚得後退了一步,紅楓也立刻跟在了千傲身邊。紅楓拔出了佩刀,道:“王爺,別管她!我們帶長公主走就是了!”
“放我下去,阿肅,放我下去!”阮朱琪不想芷蕾爲難,便阻止了千傲,“我中了柳玥的毒,走了就只有死路一條,還白白讓你們爲我流血。我想,有芷蕾公主在,柳玥是不會再把我怎麼樣的。”
千傲不肯就這樣放開阮朱琪,便道:“不過是解藥,等我們平了突厥,一定會讓他們交出來的!絮兒不要擔心,我一定不會讓你有事的!”
“阿肅!你既答應了芷蕾公主,只見我一面,便要守信用!”阮朱琪掙扎着從千傲身上滑下地。
“絮兒!”千傲焦急不已,可看着阮朱琪的表情便知阮朱琪是斷然不會跟他走的。
“阿肅,你走吧!”阮朱琪看了一眼千傲和紅楓,道,“麻煩給紅楓請一個好大夫!”
“我不走!我在這裡守着公主!”紅楓立刻從千傲身邊閃退,跑到阮朱琪旁邊。阮朱琪愧疚地看向紅楓,對上的卻是紅楓堅毅的眼神,心知是趕不走紅楓的,只得對千傲說道:“阿肅,走吧!一定還會有別的辦法救我的。”
千傲緊皺眉頭,猶豫了很久,才咬牙切齒地說道:“你要好好的等着我,我不會讓你等太久的!”
阮朱琪淡淡地笑了笑,道:“我知道,你一定會遵守承諾的。芷蕾公主,麻煩你送他去安全的地方!”
芷蕾帶着千傲離開了帳篷,阮朱琪走近紅楓身邊,取出乾淨的帕子輕輕地擦了擦紅楓臉上的血跡。“叫紫鷹看到,定是會心疼的。本宮不值得,不值得你這樣不愛惜自己。”淚水再次不爭氣地流了出來,眼前這個暗衛,明明就不是自己培養起來的、明明就是跟自己沒什麼深交的,卻保護了自己一次又一次。
紅楓取出自帶的傷藥抹在傷口上,道:“公主想知道我跟紫鷹之間的事情嗎?”阮朱琪愕然,聽紅楓接着說道:“他比我晚一年來公子的身邊,那時候我們四個裡只有我是女子,而也唯有紫鷹跟我年紀相仿。其實我跟他什麼都沒有,只是因爲大家都覺得我們經常一起執行任務,年紀又差不多才會有這些謠傳的。”
“你何必這樣騙我?終究是本宮害了你們,本宮欠了你們。”阮朱琪有些心疼紅楓這幅模樣。
“公主,我爲什麼要騙你呢?紫鷹他,從來都沒有說喜歡我。就算我跟他之間有什麼,也只是單純的,我曾經喜歡過他。”紅楓熟練地抹完了傷藥,取出了一塊紅色的絲帕將臉遮住,只留下眼睛可以看得見,“公主能放下公子,爲何我不能放下根本不曾擁有過的東西?”
“紅楓……”阮朱琪心下一痛,不想竟是這樣的結局。
“公主就當,世間有情的男子太少。而紅楓和公主,都沒有福氣遇到自己喜歡又喜歡自己的人吧!”處理完了一切,紅楓投以阮朱琪一個自信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