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樂軍首戰大捷的消息傳到了大昌小樂兩營中。
萎靡的大昌軍一覺醒來,只覺喜從天降。
暫代主事的何遠卻沉着臉。
“鬼蘇要是這般容易被打敗,我們何必糾纏這麼許久?”
“是啊,很蹊蹺,兄長,你快去告知季國主,讓他們務必謹慎……”何杉擔憂道。
“……好!我這就去說。”何遠應聲出門,卻在外面溜達一圈便回了營。
小樂軍營,將士們士氣大漲。
“看來那蠻子鬼蘇也並非傳言那般厲害!”
“莫不是這幾年大昌軍吃多了民脂民膏,腿腳不利索了,才被人家追打了這麼久?”
“哈哈哈……”
這天剛過午時,探子便來報:查日蘇重新整頓軍隊,有意圖來襲之勢。
“看來他們坐不住了,這是全殲鬼蘇的大好時機!” 商選激動道。
季灃卻讓那探子繼續盯着:有任何風吹草動,要速速來報!
“國主有所顧慮?”商選問。
“……還是小心爲上!”季灃遲疑道。
他擔心的是對方營中那個白衣書生,派出去的人也沒查到對方底細。
至傍晚時分,探子又來報,查日蘇果然率軍向縣城方向來!
“機會難得,咱們可得早做打算。”商選忍不住又催促道。
季灃想了想,帶商選等人趕去大昌營商議。
何遠一改先前傲慢,恭敬問道:“季國主您怎麼看?”
季灃道:“若我們能好好利用時機,極有可能將他們一網打盡!”
“象鼻山至縣城的官道已被咱們堵死,查日蘇想要來襲,只有兩條路可選,一是翻山,此一來怕是十天半個月也到不了,二是有一條捷徑——這山中間有條東西向的裂縫,叫做印木道,走此道通縣城,三日可到……關鍵是,此道狹窄宜設伏!”商選解釋戰術。
何遠面露欣喜激動:“能將賊人一網打盡,真是大快人心!不知有什麼需要我們做的?”
雙方一商議,最後一致決定,由商選率兵打頭陣,提前埋伏在印木道截殺,季灃帶人在五六裡之外接應。
爲防有詐,何遠帶殘餘的五萬大昌軍在季灃之後又五里處,以備不時之需……
一切準備就緒。
第三日清晨,商選就帶人埋伏在山腰樹叢,等至午時烈日漸盛,衆將士被曬得躁熱難耐時,印木道終於有了動靜!
衆人打起精神來,等到鬼蘇軍走過一大半,商選向打了個手勢,霎時巨石滾落,慘叫四起,商選等人神兵天降般衝了下去!
鬼蘇軍簡直不堪一擊,商選手起刀落,轉瞬周圍空下一片,定睛看去,他驚詫地發現,來的這些鬼蘇士兵,竟都是些老弱殘軍……
疑惑間,一枚箭“譁”地就釘在了腳邊,箭身花紋樣式,並不是他們小樂軍該有的……
容不得商選想明白,緊接着大批的流矢自山上蜂一樣射下來,竟不部分敵我,一律殺之!
商選駭然擡頭看去,山上還哪裡有自己人的影子?那密密麻麻放箭的,不是鬼蘇軍又是誰?
商選道聲不好,大喊撤退並遣人前去向季灃報信。
但爲時已晚……
信使剛跑出印木道,就被趕上來的鬼蘇軍射殺。
即刻,數萬鬼蘇軍從山頂風馳電掣般向季灃接應的地方駛去,步兵奔馳起來,竟像騎了馬一樣,不消三刻鐘的功夫,就和季灃遇上了……
季灃一看來人,兩眼一陣發黑,心道商選怕是凶多吉少了……
鬼蘇軍聲勢兇悍,來即開殺。
季灃等人又驚又悲又怒,卯足了力氣殺上去。
雙方酣戰許久,就在季灃以爲自己將要以人數絕對優勢取勝之時,忽見自印木道方向又有大批鬼蘇人馬疾風般趕了過來,爲首的身長九尺,虎目獅鼻,如同畫中殺神般直奔自己而來……在他身側,一人白馬白衣白麪,不露悲喜。
季灃心道大事不妙,立即吩咐左右去給何遠報信。
“他們有多少人?”何遠問那信使。
“……大約六七萬左右。”
何遠氣定神閒道:“六七萬人馬,怎麼和季國主比?小樂的兄弟們各個精挑細選,前些日剛讓查日蘇吃了敗仗,我看今日取勝也足矣,兄弟莫慌!”
信使急道:“將軍,那鬼蘇軍的兇悍將軍也是領教過的,如今怎可以人數看輸贏?”
何遠狀似思索片刻, 隨即對那信使道:“兄弟說得對,你快些回去,請季國主千萬撐住,我整頓人馬即刻趕來。”
信使得令走了。
“將軍,我們真要去嗎?”一旁的將士問何遠。
何遠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當是如何神勇,今天看來,也不過如此。”又用幾不可聞的聲音喃喃道:“季灃啊季灃,誰讓不得罪不該得罪的人”
……
豐京,皇宮。
樑太后生辰,壽元宮夜宴。
瓊樓華彩燈照人,暖殿玉露風生香。
羣臣使節恭賀,乘機聊表忠心的、傾訴肺腑的、人情往來的都集於一堂,好不熱鬧。
萬福年依舊端立樑太后身側,絲毫未見被散其那的死影響……
樑太后身着明皇朝服,外罩一層薄紗,溫婉又華貴。
由李晉容開始,滿朝大臣紛紛起身賀壽,好話說盡,聽得樑太后面色更明豔了幾分。
季賓爲表示鄭重,在月前就備好了賀禮——是季越從小樂國專程送過來的一樹百年珊瑚,鄭重又不取巧。
樑太后含笑收下,未置點評。
美酒下肚,氣氛漸熱烈。
就在此時,自殿外傳來一聲聲嘶力竭的叫喊:報——洪會失守!
彷彿一聲驚雷,擊碎殿內的醉生夢死。
李引首先放下酒杯,大步走向殿外,碰上那信使在兩名侍衛攙扶下蹣跚走來,李引一把抓過信使的領口,驚問:“你說什麼?洪會縣怎麼了?”
季賓也從人羣中擠出來。
殿內人的酒都醒了一半……連樑太后、萬福年都一齊凝神,等着信使的一句話。
那信使大約是連夜奔波,又加上身上有傷,人已虛弱不堪,他看着李引,斷斷續續重新說道:“洪會……洪會失守,大將軍負重傷,季國主……戰死!”
殿內先是鴉雀無聲,片刻又炸起了鍋。
李引呆了半響,扔下信使,踉蹌着不住道:“沒用的東西……”
季賓懷疑是自己飲了酒聽錯了,使勁兒甩甩頭,喉結滾動了一番,抓住信使雙肩,小心問道:“你剛纔說,季國主他……怎麼了?”
“季國主……戰死,戰死!”信使在昏過去之前使出最後一絲力說道。
季賓眼前一黑,一個站立不穩就向前面栽去,卻被一雙手牢牢扶住,季賓倚着那人站穩身形,突感一陣噁心襲來,快步衝到殿門柱子跟前,劇烈地乾嘔起來,只有身後那人跟了過來,爲他拍背順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