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大門,朝乾門,防衛比平日整整增加了兩倍。
季賓和沈園面面相覷,互不相讓。
“放你出宮?”沈園沒了素日的吊兒郎當,正經道:“你知道這不可能!”想了想又補充了一句:“放你出去,我就得死!”
“……你死只是一人死,我若出不去,不僅我死,小樂千千萬萬的人都活不成!”季賓試圖和他說理。
“我……只是……一人死?”沈園寒心:“我的命就那麼無所謂?”
這兩日宮中發生的一切,已讓兩人不可能維持素日的和平。
季賓:“……”
不管怎麼樣,今天,他必須出城,不止是爲自己,還爲李晉容,爲小樂!爲大昌!
“噗通”一聲,跪倒在地,季賓仰頭看着沈園,最後再賭一把。
“沈大人,今夜,我必須出城,如若不然,你就……就直接殺了我吧!”
沈園身邊的掌鹿使莫名其妙看着季賓,這位是……用自己的性命威脅……
“大人,首監說過,強行出宮,格殺勿論!”
季賓閉上了眼睛。
自己在賭什麼,他自己也說不清……
不知過了多久,他聽到了利劍出鞘的聲音,再然後,是利刃捅進身體裡的聲音,卻不是自己的身體……
季賓緩緩睜開眼睛,按住劇烈顫抖的心,看着倒在沈園身邊的掌鹿使。
“多謝!”起身,未敢去看沈園的神情,忙不迭就出城而去了。
“……不要再回來!”沈園望着他的背影良久,喃喃道。
宮中已亂成一團,只怕不日,所有人的命運將被改變。
季賓出了城,沒有南下,卻一路向北而去。
北邊有什麼?
有帝陵!
帝陵裡,有他們最後的指望——小樂的兩萬甲士!
原來,前一日晚間,他將癲狂的李晉容連拉帶抱送回長清殿,卻遲遲未等來萬福年的問罪。
相反,宮內卻格外安靜,安靜地人心發慌。
心驚膽戰等到第二日清晨,李晉容也恢復了些神智。
卻得到了一個驚天的消息——樑太后自縊於太元殿!
神色安詳,甚至還刻意裝扮了一番,若不是那和窈窕身軀極不相符的臃腫腹部,和緊閉的雙眼,還有那根連接脖子和殿上橫樑的白綾,倒真是一副美人圖……
“怪不得昨晚這般安靜,原來是太后……”季賓兀自分析,一回頭卻見剛剛好轉的李晉容又發了瘋——雙手抱頭,五官扭曲,極度痛苦。
“陛下!”這一刻,季賓卻出奇的冷靜,拿過桌上的一杯茶水,就照李晉容潑了上去,防止他走火入魔。
很見效,李晉容慢慢恢復了冷靜。
“陛下!太后是給咱們爭取時間!”季賓雙手抓着李晉容的肩,強迫他將注意力集中到自己的話上。
“咱們還有機會!”
李晉容的目光慢慢熱了起來。
季賓深吸一口氣:“先發制人!”
“陛下可還記得我小樂那兩萬士甲?”
李晉容彷彿起死回生般,眼中精光乍起,他明白了季賓的意思!
……
太后薨逝,舉國哀悼,罷朝罷農罷商。
剛入夜,順祿就到萬年府傳旨:明日太后就要被送往帝陵,陛下有些事還不甚清楚,如今先帝的託孤大臣就只剩下萬首監,還望萬首領進宮指點一二。
萬福年猶豫良久,佈置一番,還是帶領沈園、章玉等掌鹿監精壯去了。
反正早晚要和這位不安分的皇帝決一死戰,倒不如,去看看他想耍什麼花招!
到了樑太后停靈的極樂殿,居然樑太升、胡與修等人也在。
李晉容白衣披孝,跪在靈堂前。
萬福年本就坐着素輿,只是虛虛行了個禮,道了聲陛下節哀。
李晉容起身,竟向萬福年鞠躬還了禮。
“萬首監,本來這麼晚不方便打擾,可朕年紀小,沒經過事,母后的身後事,還得要萬首監多辛苦……”
萬福年:“陛下哪裡的話,爲陛下分憂,是臣分內之事。”他四周看了看,確保安全後,才問道:“陛下有何事需要老臣效力?”
李晉容:“自然是母后如何安葬之事……”
萬福年看了一眼樑太升:“這些不是已經定好了嗎?與先帝合葬……”
李晉容:“母后理應是要和父皇合葬的,只是,母后屬自戕而亡,自古以來,嬪妃自戕是重罪,不知如何是好?”
萬福年心念急轉,不對勁!
李晉容所問之事是已經定好的,此時再問,根本就是……
他又將宮防、巡邏、以及宮內又想了一遍,除了今晚樑太升等人在,還有……
萬福年不理李晉容剛纔的問話,反而道:“陛下,賓王子呢……”
沈園眼角一抽。
“沈園,派人去看看!”
李晉容額頭滲出細細密密的汗……
……
誰知沈園派的人剛走到極樂殿門口,便被一陣大力打回了原地。
“有刺客!”沈園章玉等人立刻戒備起來,做起了迎敵的準備。
萬福年反應極快,轉動素輿,躲在沈園的身後。
章玉上前查看,發現那被打回來的掌鹿使胸口中了箭,已氣絕。
“大膽賊人,竟敢夜闖皇宮,還不快出來束手就擒!”
話音剛落,就見從殿門口走進來一人,輕盔銀甲,滿身殺氣。
接着,第二個人、第三個人……越來越多的人進來,瞬間站滿了大半個院子,各個手持兵器,藉着月光還能看到有人身上有血漬。
萬福年腦子飛轉動,愣是想不起這些人到底是哪裡來的。
到底是自己那一步遺漏了?
等等……輕盔銀甲,年輕力壯!
瞬間想起來了,他一把推開沈園,向那羣人喊道:“聽聞賓王子文武全才,看來帶兵打仗也是一把好手?”
沈園僵硬地朝來人望去……
衆目睽睽之下,季賓從人羣中走出來,一樣的輕盔銀甲,身姿挺拔,和別的士兵沒什麼分別,只是身上的血漬更加明顯。
月光下,整個人顯出一股肅穆之氣,他向李晉容行了禮,冷漠地看着萬福年:“有勞萬首監惦記,我好得很!”
李晉容喜極,手都在顫抖。
萬福年:“陛下煞費苦心,將臣誘騙到此處,又大費周折將那守帝陵的小樂兩萬將士徵調入宮,該不會是想給臣表演一番十面埋伏吧?”
李晉容冷笑:“萬首監想錯了,我是想給首監大人表演個關門打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