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雯兒忽然想哭,可是沙子依然不斷堆積,彷彿在同上面的人比賽一般,速度愈發加快。
“不行,咱們這樣只能擴大洞口,卻夠不到裡面!”有人急道。
的確,急需解決的是沙子,可是聽起來他們距離沙子尚有很遠的距離,又不能跳下去,否則會同樣深陷其中。
“快,放繩子下去!”是月璃櫻在厲喊。
洛雯兒感到有東西落在頭上,隨後,千羽翼移開了擋在她臉上的手……
光線驟亮。
她微皺了眉,緩緩睜開眼……
驀地怔住……
禁錮住他們的哪裡是什麼沙子,分明是金粉,好似汪洋一般鋪滿了整個通道,耀目閃亮,富麗堂皇。
竟是真要將他們埋在金子中嗎?
想到那日他們一同睡在金棺裡,她忽然想笑,然而身子陡的一沉……
千羽翼一直用一隻手臂環住她的腰,避免二人被流沙隔開,現在已被金砂掩埋在下,另一隻手臂則不斷的爲她劃開漫過來的金砂。而此刻,這隻手已抓緊了繩子,上面的人正合力像拔蘿蔔似的要將二人拔出來。
金砂看似細碎輕盈,可是這麼多的金砂聚集在一起,簡直密實得毫無縫隙。可以說,上面的人需要耗費力氣拔起的不僅僅是兩個人,而是禁錮着兩個人的所有的金砂凝成的地面。
繩子繃得筆直,咯吱作響……
環住她的腰的手臂已被箍得麻木,他的身子方被提得一動,洛雯兒便當即下沉,若是他能逃生,這驟然空出來的空間很快就會將洛雯兒吞沒……
“住手!”他大喝。
旋即放開繩子,拼命撥開已埋到她嘴邊的金砂:“雯雯,雯雯……”
洛雯兒已然陷入昏迷,聽到呼喚,勉力睜了眼,然而長睫一顫,忽的定住……
他的眼睛……
看不到那雙漆黑如夜的深眸,取而代之的是兩大塊腫脹的黑紫,邊緣正滲出紫紅的液體……
“眼睛,你的眼睛怎麼了?”
她忽然想到那個銅人,那個只會移動卻毫無攻擊力的“帥”,那雙被搗毀的眼睛亦是流出這樣的紫紅……
怪不得帶着她一路飛奔,怪不得不肯讓她用夜靈星照明,怪不得一直不肯讓她看他的臉,怪不得會說那些稀奇古怪的話,怪不得要給她防身的匕首,怪不得要教她輕功……
千羽翼……
“雯雯,還記得我教你的輕功嗎?”
“你的眼睛……”
“別去管它!一會只要我說‘起’,你就立刻用輕功逃出去!聽明白了嗎?”
“可是……”
“別廢話!”他怒喝。
她連連點頭,泣不成聲。
即便身子已被金砂埋住,幾乎失去了知覺,卻感到他扣在腰間的掌忽然無比熾熱,貼在耳邊的心臟亦跳得猛烈,聲音震耳。
他的脣忽然壓了下來,死死壓在她的脣上。舌長驅直入,劫掠着她的甘甜。
是金砂的禁錮讓他們無法分開,還是她在緊緊的依偎着他?她已無暇去想,只是瘋狂的迴應着他。
頭頂,正有無數雙眼睛在默默關注,還有月璃櫻……
可是她顧不得了。
千羽翼,即便我當真有一日會離開這個時空,亦要想方設法的回來,我要陪在你身邊,我們永遠……一起……
“雯雯……”他的脣再次重重點下,彷彿帶着嘆息。
她的神志已陷入模糊,根本就沒有聽到他後面的話,卻忽然覺得渾身巨痛無比,彷彿皮肉都被瞬間剝離,緊接着,大量的空氣驟然涌進胸間,似是要將她脹|破。
與此同時,她聽到一聲大喝:“起!”
身子突然一輕……有一股巨大的力使勁將她向上一託,她彷彿肋生雙翅,腳不由自主的按照步法行動,只輕輕一點,便向着頭頂的光明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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耳邊瞬間變得嘈雜,彷彿只是眨眼工夫,她已是身在地面,然而未及看清,便被人用力推了一把:“滾開!”
洛雯兒重重跌倒在地,腦袋也不知撞到了什麼東西上,卻讓她頓時清醒。
她看到兵士們正圍在一起,驚聲連連。
她環顧周圍,忽然撲上去……
“千羽翼……”
也就在這一瞬,她只來得及看到他露出金砂的手,卻也只是一瞬,連那隻手也消失了……
金砂依然在不斷上浮,彷彿什麼也不曾發生過,那一絲曾經證明他存在的痕跡,很快不見了……
“大將軍……”
“大將軍……”
……
她彷彿看到一個夢,不,是幻覺,不……這怎麼可能?
那樣一個剛猛霸悍的人,那樣一個所向披靡的人,竟是就這樣消失了……
不……
她就要跳下去,可是脖子一緊,整個人往後一栽,不待站起,臉上便重重捱了一耳光。
“滾開——滾!都是你,我要殺了你——”
月璃櫻美目通紅,一把拔出佩劍。
寒刃劃出一道弧光,霎時晃花了所有人的眼。
洛雯兒恍若未覺,只執着的爬向洞口。
金砂已經接近洞口了……
“月副將……”
“月副將,救大將軍要緊……”
“月副將,現在不是生氣的時候!”
……
無數個聲音圍住了月璃櫻,月璃櫻一把甩開抱住自己胳膊的小凳子,只死死的盯住那個可惡的身影,但見她好像根本就沒有覺察到自己的危險,對周圍的一切亦漠不關心,只一下一下的淘着洞中的金砂。
金砂一捧一捧的丟在她的身側,再被風吹散,周圍頓時金星碎閃,彷彿瀰漫着一層淡淡的被朝陽點染的金霧。
她走上前,一腳將洛雯兒蹬到一邊。
“還愣着幹什麼?快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