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月初,雷迅明確的寫信回來,說不能回來過年了。黃夫人的情緒低落了老長一段時間。
讓人意外的是,崔州平不聲不響的回來了。沒有回家,他趕着一輛灰不溜秋的小馬車徑直到了草廬。他又是來寄放表妹的。不過,這次是真表妹陳菁。
崔州平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陳菁從三清觀中接出來。事情並不是象他想象的那樣。陳菁是自願當的道姑。與崔州平的相戀,耗盡了她所有的感情。當初,陳父惡意毀婚時,她曾絕望的幾次尋死,但最終沒有死成。結婚後,她就象一個泥偶,無悲無喜,一天到晚也難得吐個字出來。這種象冰山一樣的媳婦終於把前婆婆和前夫惹毛了。於是,小妾一個一個的陸續擡進來了。陳菁依舊是波瀾不驚,只活在自己的世界裡。
後來,陳父病了。他給女兒寫了一封懺悔信,想見女兒一面。誰知,信落到了陳夫人二世的手裡。她讓人模仿陳父的筆跡把信的內容改了,謊稱陳芷君來年春季將與崔州平成親,讓她回來小住一段時間,陪陪未來的新嫁娘。
看了這封信後,陳菁留下了三年以來的第一滴眼淚,當然不會回孃家。隨後,傳來了陳父逝世的消息。竟沒有能見到父親的最後一而,陳菁心中的悔恨可想而知。哀莫大於心死,在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什麼能讓她牽掛的人或事了。正好,前夫大張旗鼓的要娶右夫人(就是平妻的漂亮說法。按禮法,古代男子可有一正妻二平妻四小妾,即三妻四妾),她便順勢自請下了堂,在常去的三清觀出了家。
崔州平在這樣的情況下來找陳菁,自然是鐵定見不到人。
這一次,在碰了N次壁之後,崔州平總算見到了陳菁。兩人心平氣和的一起回憶了很多往事。原來,所有的事都是那母女倆在搗鬼。多年的誤會解釋都清楚了,前嫌冰釋,一對苦命鴛鴦重歸於好。
但是,新的的問題又出現了。陳菁的前婆家是知道兩人曾有過婚約的,現在崔州平要把人給接走,不由讓人聯想翩翩。他們想當然的把這兩人當成了一對藕斷絲連的姦夫淫婦。這前婆家也不是吃素的,是當地有名的大戶,怎能嚥下這口惡氣!於是,陳菁被嚴加看管起來了。
無論崔州平怎麼辯解,都沒有人相信他。情急之下,他只好把人“偷”了出來。兩人一路喬裝打扮,爬山涉水,好不容易纔回到荊洲。接近襄陽地界時,崔州平接到了陳管家的秘信,那些人早就到崔府大鬧過了,如今在院子四周已經蹲守了很長一段時間,揚言只要這對“姦夫淫婦”敢露面,就要把他們倆一起捆了沉塘。這事在襄陽城裡還掀起了一場不大不小的風波。總之,崔州平現在被弄的是聲譽盡毀,有家不能回。
陳菁怕拖累崔州平,心生退意,好幾次準備悄悄的離開。好在崔州平發覺了,費了老大一番工夫纔打消了她的這番念頭。
他們到草廬的時候,諸葛亮正好去了莊子裡,不在家。
黃碩接待了他們。見兩人裝扮成走親戚的普通人家的年輕夫婦,風塵僕僕,疲憊不堪,眉眼之間卻皆自然流淌出幸福。
陳菁長相不俗,明眸皓齒,穿的是粗布衣裙,粉黛未施,一頭長髮只是簡簡單單的用一根烏木釵在腦後挽了一個髮髻,落落大方,宛若出水白蓮,清新淡雅,與崔州平果然極其般配。
這兩人要不是表兄妹多好啊。那生出來的孩子不知道會有多漂亮呢!黃碩心裡略微有些遺憾。也許是懷着孩子的原因,現在她動不動就能往優生優育方面想。不過,古人不太注重這些,這種親上加親的婚姻很流行的。又想到兩人歷盡磨難,如今有情人能終成眷屬,也算是一件大喜事。所以,那一點小小的遺憾也隨風煙逝了。
崔州平長揖到底,有些難爲情:“打擾嫂夫了。”要不是天寒地凍的,擔心表妹的身體吃不消,他一定帶了她遠走高飛,真不想在這種名聲狼藉的情形下來打擾老友。
“哪裡的話!崔相公與我家夫君情同手足,再多禮就顯得生分了。”沒有片刻的猶豫,黃碩熱情的吩咐江大嫂去把客房準備好。又拉了陳菁的手說,“我現在身子沉,哪裡也去不了。弟妹能來陪我,那真是我的福氣呢。”態度明確的表達了她對兩人的支持。這兩人能走到一起,實在是太不容易了。
陳菁很感激,臉上微紅,欠身行禮:“多謝嫂夫人收留。”她在路上早就聽崔州平說了黃碩是一個不同尋常的奇女子,見了面,發現果真是乾脆爽朗,不拘小節。這種果斷、不做作的支持讓她感受到了一種貼心的溫暖,在很大程度上打消了她的膽怯與猶豫。同時,她對黃碩的好感也油然而生。只是這一路上擔驚受怕的有如驚弓之鳥,她累得慌,舉手擡足之間盡顯倦意。
黃碩也不好拉着她多說,正好江大嫂回稟客房收拾好了,便親自把他們倆送去客房安頓好。
兩人對她的感激之情更甚了。
黃昏時候,諸葛亮回來了。聽了黃碩的訴述之後,他感慨良多:“州平兄最終能得償所願,這個結果也算不太壞。娘子,準備一點酒菜,爲夫好久沒有與州平長談了。”
這一夜,諸葛亮和崔州平促膝而談,書房裡的燈徹夜沒滅。
選取了個良辰吉日,在諸葛亮夫婦的見證下,小崔請來馬良等兩三好友,與陳菁在草廬內舉行了一場簡單卻很溫馨的婚禮。
從此,崔州平和陳菁在草廬住了下來。
很快,崔州平也加入了草廬的晨跑俱樂部。並且他對草廬外面的竹陣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常常向諸葛亮請教這方面的問題。
諸葛亮也不藏私,總是耐心的一一詳細解答。慢慢的,小崔總算是摸出了一些門道。
通過一段時間的相處,黃碩和陳菁已經成了一對很親密的閨中好友。陳菁成親三年無所出,以前是無所謂。現在跟心上人成了親,一心想要生個胖娃娃,所以她很想沾沾寶寶的福氣,有心要做寶寶的乾孃。可是又怕黃碩心裡不舒服,擔心會分走寶寶的福氣,從而只是把想法悶在心裡,猶猶豫豫的不敢提出來。
只是,崔州平見她滿臉的豔羨,哪裡能猜不出她的心事。瞞着她,他顧不得難堪,私下裡隱晦的跟諸葛亮提了,說據他了解,陳菁很可能難以生育。這也是她的前婆家要娶房平妻的主要原因。所以,他想請諸葛亮夫婦成全陳菁。
也就是說,崔州平是明知道陳菁不能生育,依然矢志不渝的娶了她。諸葛亮很感動,找了個時間和黃碩打商量。這當然不成問題。黃碩想都沒想就一口答應了。
陳菁歡喜的不得了,拿出了壓箱底的絕活,和江大嫂比着樣兒做着各種嬰兒衣服。於是,寶寶還沒出世就已經有了一大堆漂亮精緻的衣帽鞋襪。
黃碩愛不釋手,樂呵的跟諸葛亮打趣說:“呵呵,這樣稱職的乾孃還真不嫌少呢。”
不知不覺中,新年快到了。
有了陳菁和江大嫂兩個能幹婆的張羅,黃碩這個當家主母成了甩手掌櫃,啥都不用操心。
草廬內外佈置一新,各類年貨都佈置得齊齊整整。草廬的人們全換上了新衣裳,滿心歡喜的準備迎接新的一年的來臨。
年三十的清早,陳芷君着人給陳菁送來了一封請柬,邀她正月初三去劉琦府上一聚。
來信送的就是昔日的周婆子。這老婆子穿着打扮考究,一身宮裝打扮,比剛來草廬的時候強多了,水桶般的粗腰挺得是筆直,很明顯的是雞犬升天了。
陳菁氣得臉色發白,緊緊的抿着嘴脣。她這輩子最不想見的就是這羣東西。
黃碩從她手裡接過請柬看了看,皺着眉頭說:“這是大表哥讓你來的,還是你家姑娘派你來的。”請柬是用上等絲綢精心繡制而成的,花團錦簇的,富貴得很。一個侍妾而已,居然有這麼大的排場!看樣子陳芷君混得不錯。
周婆子精心修理過的眉毛一挑,不卑不亢的解釋道:“表姑奶奶有所不知,我家二姑娘如今已經有了身孕,大公子更是寵愛有加,準備在正月初三那天正式娶二姑娘爲右夫人呢。聽說大姑娘也來荊洲了,二姑娘說姐妹情深,特意讓老奴來請大姑娘去觀禮呢。”
聽到這句“姐妹情深”,陳菁氣得渾身打顫,恨不得用大掃帚把周婆子打發了出去。她指着門口怒喝道:“滾!”
周婆子很是尷尬,還想辯上幾句。
黃碩對江大嫂使個眼色,說:“回去告訴你家主子,大家跟她不熟,所以,正月初三那天,崔夫人是不會去的。”說罷把那張請柬衝周婆子劈頭丟了過去。
她的話音剛落,江大嫂順手操了手邊針線筐裡的剪刀,惡狠狠的橫在了那婆子的跟前。
周婆子回過神來,臉色煞白,顧不得撿起請柬,抱頭奪門而逃,嘴裡還大叫着:“殺人了!殺人了!”
可憐她老胳膊老腿的,在竹林裡摸爬滾了半天都只是在原地打着圈。
最後,她披頭散髮的癱倒在地,象個瘋子一樣,淒厲的尖叫着衝着四周作揖叩頭討饒:“玉皇大帝,王母娘娘……滿天的神聖啊,饒命啊,饒命啊。”把一身華美精緻的宮裙弄得盡是泥污,完全看不出底色來。
江大嫂這時才現身罵道:“不長眼的老奴才,也不看看這是什麼地方!哪能容得你這老貨撒野!今天暫且饒過你。馬上給我遠遠的滾出去,以後見你一次,打你一次!”
只聽見四周傳來沙沙的一陣碎響。周婆子趴在地上,大氣都不敢出。良久,等周圍徹底安靜下來了,她才戰戰兢兢的擡起頭。哪裡還有什麼人影!眼前莫名的現出了一條羊腸小道。她慌忙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在竹林外等候的車伕看到從裡面突然間衝出了一個大胖泥猴,驚詫萬分。不想這胖泥猴一邊手腳並用的跳上馬車,一邊鬼叫着:“鬼啊鬼,有鬼啊。快,快走。”
車伕立馬覺得背上又涼又麻,一連打了三個冷戰,抄起鞭子狠狠的甩在成馬背上,吆喝着“駕”,拉緊繮繩,一溜煙的跑了。
陳菁冷靜下來,跟黃碩道着謝:“嫂夫人,謝謝您能爲我出頭。那人已經藉着肚子裡的孩子上了位,只怕以後會連累兄嫂。那就是我的罪過了。”
黃碩不以爲然的一笑帶過:“放心,不就是個什麼右夫人嘛。量她也掀不起什麼風浪。”現在她已經充分明白了妻室對於古代男人的重要性。一個沒有孃家的女子,在豪門大院裡往往只能是別人砧板上的魚肉罷了。
問:幸福是什麼?
答:幸福就是天天都有親們的支持與關愛。
謝謝親們,某峰真的覺得好幸福哦。有了親們的支持,什麼卡文的痛苦、碼字的艱辛都通通化成了甜蜜。不要嫌肉麻呀,某峰是個新人,能得到親們這樣的厚愛與維護,真的是發自內心的感謝親們。啊,某峰感動的淚奔。